当季木再次苏醒,已是两天后的傍晚。
原本摔落在枕边的杯子早已被人重新放到柜上,他的眼神中还带着些许迷茫,似乎在无声的询问,自己为何会身处于这么一个地方。
病房内的洗手间传来哗哗的流水声,片刻声音停止,一个手里拿着洁白毛巾,年轻貌美的女子从中走了出来,她一眼便看到床上睁着眼睛的季木,顿时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床前,声音中带着欣喜和颤抖,急促又小声地说道:“小木,你……你终于醒了,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说话的同时,她没有忘记按下床头的按钮,关切注意着季木脸上的表情,不敢放过任何一点可能出现的纰漏。
能对他表现出如此关心的,除了灰原之外,只剩下这一世他的母亲,越水凉。
季木呆呆地望着她,这个眼神让越水凉心中一颤,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其心中产生,可下一秒清明又占据了那种呆滞,季木朝她露出一个虚弱又心安的微笑,有气无力地说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
恰在此时,得到消息的医生和护士鱼贯进入到房内,准备给刚刚苏醒的季木进行一系列必要的检查,见状越水凉即便心中又再多想说的话,也只能暂时将其放在一旁,主动移动到一旁,一双眼睛还是颇为紧张地望着床上的季木。
季木当然察觉到她的心情,心里微微一疼,这一世他的父母不同于上一世,那时候他对禾子夫妇也有感情,可更多的还是一种愧疚和亏欠,可这一世他打心眼感谢季哲翰和越水凉,因为他是真的想过普通人的生活,当然不会对他二人的存在有任何排斥和反对。
现在越水凉的表现,令他更加坚定了自己在梦中对木子说的那个决定,不论如何他一定会手刃那个男人,就算不为了在那场灾难中受伤甚至死去的大家,也为了他的父母,因为他能想象若自己就这么死去,后者一定得承受巨大的悲痛,上一世他给禾子夫妇带来的那种经历,这一世他不会再允许同样情况的发生。
正因为如此,在检查的全部过程中,他都极为配合,不管计划再怎么宏伟庞大,当务之急得先弄清楚自己身体的情况,只有尽快地康复痊愈,他才能有下一步的动作。
幸运的是,季木此时的情况很不错,浑身上下的皮外伤只有后背这一处,那也是因为从高处坠落,背部着地被地上的碎玻璃和石头所伤,最开始令医生苦恼的还是他的后脑,当时男人的下手可不轻,这个部位又如此重要,受到剧烈的撞击重则可以导致当场死亡,轻则也依然不能排除植物人的可能。
可这两种情况都没有在季木身上出现,虽然后脑的伤势需要等体检结束后才能得到进一步的了解,可是就从检查中和季木的一系列对话,医生完全可以肯定他的智力和意识没有受到特别剧烈的影响,这在医学方面,已经是一个真真实实的奇迹。
其实季木隐隐能想到,自己之所以在如此严重的伤势下还能苏醒,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木子,他很清楚光靠自己对醒来的执念是远远不够的,木子虽然早已死去,可他的灵魂同时也藏在了自己体内,一个人的力量或许不够,可再加上一个人,便拥有了突破桎梏的可能。
生怕时间的拖延会给季木带来更多的伤害,体表的检查完毕后,他立马被推进另一个诊室,开始下一阶段的检查。
等一系列事情终于完成,已是晚上九点多,本就虚弱的他在这一系列的折腾下更是疲惫不堪,可他还是撑着没有让自己睡着,因为他不清楚这一觉睡下去得等多久才会醒来,以前他从来不缺时间,此时却真切体会到和时间赛跑的滋味。
他回到病房,里面除了越水凉外,他的父亲季哲翰也在其中,此外竟没有第四个人,不是他的人缘差,而是他的父母并没有将这一次的事情告知他人,因为季木究竟能不能恢复还是一个未知数,与其让更多人为他担忧和祈祷,不如这一切的折磨都由他们夫妻来承担。
如果季木最后成了植物人甚至死亡,这件事如何处理一直是季哲翰不愿意去思考的问题,当然现在他也不用再去费心伤痛,季木既然活了下来,他就不会再让自己轻易死去。
又一系列关切的问题,期间季哲翰打算将医生叫出房外单独询问季木的情况,却被季木留了下来,他想准确了解自己的身体,同时他也有这样做的权利。
季哲翰脸色有些为难,一番思考后先向医生递去一个眼神,得到肯定答复之后他暗中长舒一口气,既然医生这样便说明季木的情况绝对不差,再一次思考后他方才接受了季木的要求。
随着医生的答复,季木边听边微微点头,用医生的话来说,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一段时间的静养和休息,这期间对大脑的保护尤为重要,任何哪怕细微的刺激和击打都有可能让他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至于后背的外伤,连后脑这种格外严重的伤势他都挺了过来,自然不用再对其有过多的说明。
原本他们没打算对他说其他人的情况,就因为担心才稳定下来的季木受不了那种打击,而季木也没有多加询问,他只是确定了灰原一个人的安全,不是说其他人对他不重要,而是现在他没有过多的精力去考虑别人。
最后望着时间不早,加上季木脸上的疲惫实在是明显,季哲翰起身打算离开,而越水凉还是如前面几天一样想日夜陪伴在季木身旁,然而这一次这个决定又招来他的拒绝,理由也非常简单,这一个星期他们夫妇憔悴了不少,尤其是越水凉更是仿佛苍老了十岁,季木可是清楚自己的母亲是一个怎样美丽的女人,他不忍心再让他们受到这种折磨。
越水凉还是没有答应季木,也没有再留在他的病房,而是住在了隔壁的房间中,虽然事情的结果和季木的想法略有出入,也并非不能接受,他也就一口同意下来。
午夜,正是万籁俱寂的时候,病房阳台上突然传来一声轻响,声音低微即便在如此环境中也不是那么明显,然而几乎在声音响起的同时,床上的季木突然睁开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