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尔汗上前听封。”
胡尔汗恭敬地跪在地上,旭烈格尔走了过去,将他扶了起来。
“在我们覆灭黑戎族的时候,是你不惧艰险,迎难而上,为我出使科列奇部。因此被可耻的王汗凶砍去了一条手臂。是你给我们争取了一段休养生息的日子。”
“大汗,这是身为臣子应当做的。”胡尔汗眼里含了些泪,“而您不嫌弃我水夷族低贱奴隶的身份,将我当作人一样对待。如此大恩大德我就是流尽这一身的血都无法报答。”
“不,你早已不是什么奴隶了。自从你跟随我以来,协助国后颁布诸多法令,为我献计献策,你的智慧是我们血狄部的宝物。”旭烈格尔向众人宣布,“封胡尔汗为部族监察官,上至万户,下至奴隶,你可以监察虚伪奸诈的人,惩罚偷盗欺骗的人,处死十恶不赦的人,可以在同我商议上修缮法令,犯九罪不死。”
“谢大汗!”胡尔汗感激涕零。
旭烈格尔这番封赏难买引得底下的人议论纷纷。奴隶加封这样的事是草原历史上极其罕见的。
“在血狄谁都不会是一辈子的奴隶,只要能为血狄族做出贡献者,都能像胡尔汗一样受到封赏。”
林昭昭嘴角上扬。胡尔汗是他建议旭烈格尔树立的典范,一方面可以让那些不作为的贵族警醒,一方面也可以让其他奴隶看见自己的出路。
旭烈格尔背过身,漆黑的眼眸正好望向林昭昭。
林昭昭轻挑眉毛,不知道对方封赏封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看向自己。
“血狄能从一个几百人的小部落,走到如今几十万人的大部族,还有一个人的功劳是绝对不能忽视的。”
旭烈格尔走到了林昭昭面前,一瞬不瞬地望着他那双满是诧异的眼眸。
“洛初,记得那一年你不远万里,从富裕的大夏京城来到我的身边。你没有嫌弃我落魄的家世,也没有抱怨草原上的艰辛,一路陪伴着我,帮我教化百姓,种植农务,颁布族内各项法令。”
“因为你血狄的孩子们开始认字读书,血狄的老人们不再食不果腹。如果不是你,血狄也不会有今日的强盛。”
“大汗言重了,这些都是臣……妾该做的。”林昭昭嘴角僵了僵,心却跳得厉害。
旭烈格尔能记得自己的付出辛劳他固然高兴,但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在今日加封时突然向众人提起。
“不……没有夫人,就没有格日勒汗。”旭烈格尔握着林昭昭的手,“从今以后,你不仅是我的国后,还是血狄的最高断事官。”
“大汗,最高断事官是做什么的?”有人好奇地温。
“最高断事官是我教化子民、举荐人才的化身。主管王庭财物,协领族内监察,无论什么人都不能违背最高段事官说过的话,他所提的国策可以写在青史文书上,他所写的法令所有人都要遵守。面见我无需通报,必要时可以代表我行使大汗之权。”
所有人都听得怔住了,心里暗暗吸气。
与林昭昭的诸多特权相比,封赏奴隶胡尔汗这事一下子变得不值一提了。
“这……最高断事官和中原的丞相也没什么区别了吧。”有人喃喃地说。
血狄上到贵族将领,下到奴隶百姓,谁不知道格日勒汗对国后的宠爱?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格日勒汗的宠爱并非男人对女人,上位对下位的施舍,而是发自内心的尊重和爱慕。
确实是前所未有,说是部族第二个大汗也不为过。
这样大的权力交到一个女人的手里……如果是放在以前,肯定会有不少人要站出来反对。但是今日在旭烈格尔宣布完后,整个王庭居然没有人敢发出一点异议。
林昭昭看着旭烈格尔,他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
“最高断事官,还不谢恩吗?”在其他人看不见的地方,男人对着他无声笑了笑。
“谢大汗。”林昭昭低头行礼,直到重新落座,心里那份如梦似幻的虚妄还是没能散去。
旭烈格尔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还有最后一件事,速莱也朵。”
“哎,臣妾,在。”听到男人终于唤到了自己的名字,速莱也朵有些兴奋地跪地等候男人的旨意。
“帖萨尔,你跟随我征战多年,多次出生入死,立下诸多不赏之功。我将速莱也朵赐予你,照顾你的生活起居。”
“大汗。”速莱也朵面上有些不情愿,虽说做个将军女人也还不错,但她更想服侍眼前这个高大威严的男人。
“速莱也朵你是草原上难得一见的美人,将你配给帖萨尔将军也算是我顾及你的心愿了。”旭烈格尔面无表情地说。
“就是啊,不是你自己选的我们帖萨尔将军吗?”旁边有人调笑道。
帖萨尔低着头,脸上有些羞耻。
“胡尔汗。”
“臣在。”
“给速莱也朵五十人作为陪嫁,谢恩吧。”
“谢大汗。”帖萨尔站起身,走得仓促。
“谢大汗。”跟在后面的速莱也朵瞧着也是无精打采,瞧着一幅心灰意冷的模样。
持续了三天三夜的庆典,祭祖封赏终于结束了。
夜里,林昭昭正在桌案边,用纸笔勾画着什么。旭烈格尔走过去询问林昭昭在画什么。
“我在为你画虎符。”
“虎符?那是什么?”旭烈格尔问。
“啊,虎符就是兵符。在中原是用来调兵遣将,传布号令用的。”林昭昭向旭烈格尔解释,“它分为左右两半,其上刻有独一无二的铭文,有子母口相合。你拿右边,将领拿左边。你若派人去调遣军队,两边靠上严丝合缝,军将才能听令调动。”
“草原统兵一呼百应,这个铜疙瘩有什么用吗?”
“如今你有几万人的军队,几个将领,尚且还能管治过来。等你哪日有十万之众,十多位将军,领地再翻上一倍,你就知道它的用处了。”
“国后懂得可真多。”男人从身后环抱住他,下巴
抵在他的肩颈上。
“别闹。我忙了好半天,要是害我画毁了,别怪我等会儿罚你。”林昭昭警告旭烈格尔不许动手动脚。
“洛初要罚我?”
“干嘛!你不是封我当了这什么最高断事官吗?我难道不能罚你吗?”林昭昭哼哼两声。
“最高断事官能罚将领贵族,没说能罚大汗的。”男人说。
林昭昭“切”了一声,故意阴阳怪气地说:“真没意思,连你都罚不了,那还叫什么最高断事官啊?根本就不是‘最高’的。”
“洛初脸色变得真快啊。”男人伸手,轻轻掐住林昭昭的下巴,将这张漂亮的脸掰过来看向自己,“前日封赏完那一晚,还说自己志不在此,不想插手族内事务,结果到了今日有人又嫌弃我封他的官不够大了。要不这大汗的位置让你坐吧。”
“我哪有?说得我和要谋反的佞臣一样。”林昭昭眼珠子看向一边,“你现在可是大汗了,一言九鼎,别整天胡说八道的,还给我扣这种株连九族的大罪,听得都让人害怕。”
“你怕什么?你九族里不就只剩我吗?”男人的脸在他脖颈摸索着。
“哎,你这人——!我只是和家里没有来往,到你嘴里倒成了我九族之内全死光了一样。”林昭昭没好气地摁住男人的脑袋,“起开,起开。”
“不。”旭烈格尔拒绝,“你明日再弄吧。”
“你干什么啊!这是我的公务!”
“夜色深了,什么公务都该往边上放放。”旭烈格尔低声说,“更何况现在是你该履行职责的时候了。”
“什么职责?”林昭昭没听懂。
“当然是身为国后的职责。”旭烈格尔将人一把抱走,“该侍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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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下午,旭烈格尔召集诸人商议国事。作为最高断事官,林昭昭也能光明正大地加入其中。
胡尔汗率先向旭烈格尔禀报一件要事。
“听闻您在草原称汗,大夏今年派来了接纳岁币的钦差,目前已经到达朔平附近了。”
“什么是岁币?”很多人都没听过这新鲜词。
“岁币,就是朝廷每年向外族输纳的钱物。”胡尔汗向诸位解释。
“什么?我们之前给大夏那么多粮食,还帮他们消灭了科列奇部这个大祸患,他们还要我们给他上贡!这叫什么话啊!”帖萨尔拍着大腿很是愤慨。
然而还没等他发完火,周围不少人就哈哈大笑起来。
“帖萨尔将军,你弄错了。岁币不是我们给大夏钱,而是大夏给我们钱财啊!”
“啊?”帖萨尔愣了愣,完全无法理解,“这大夏怎么回事?好端端为什么要给我们上贡?难道他们也想当我们格日勒汗的子民吗?”
“他们应该是想要与我们和平共处吧。毕竟之前他们才和科列奇部缠斗,就算是大国,也需要休养生息。”哈萨德约将军看向旭烈格尔说。
“大夏皇帝委派来的是什么人?”旭烈格尔问。
“听说是赵瑞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