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异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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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中考的前一晚，夏笙正开着台灯复习，她看了看黎榆颜的座位，空的。

壁钟“嗒、嗒、嗒”地响着，有种被催眠感觉，夏笙还是撑着等榆颜回来。

已经九点了，夏笙走到窗台张望着，道路已经空无一人了，深望远处也是一片幽黑。

夏笙挨在门的旁边，她忽然听到走廊好像有哭泣声，可是外面的感应灯根本没亮。

夏笙小心翼翼的打开了门，她朝走廊的两边看了一下，没人！

可她依然听到有哭泣的声音，她觉得很诡异，便赶紧要把门关上。正当她把脚踏入门的时候，有东西抓住了她的裤脚，她的心开始加速，不会这么邪门吧？

“夏笙。”

这声音很无力很软弱，但依然很耳熟，是榆颜！

夏笙望地上看，榆颜正抱着双腿坐在地上哭，她哭得那么小声，把声音放得那么低，像玫瑰在雨中被摧打，掉落了一地的花瓣。

夏笙蹲下轻轻地抚摸着榆颜的头，温柔地问她：“你怎么啦？怎么不进去？”

榆颜没有回答她，依然抽泣着，夏笙看着她哭了很久，一句话都没有说。

“夏笙，吴肖和我分手了。”

分手这个词，最近好像听了好多遍。最近是怎么了，身边的人一个个都这么伤心，好像只有我默默地看着，有时候真想融入他们，起码不会有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榆颜，其实我很早之前就看到他和别的女生在一起了，可是我不敢告诉你。”

“许楠也提醒过我，我也很清楚，但是我就是放不下。”榆颜的样子和当初许楠很想，心里明明有很多话，却都埋藏着，明明很痛苦，却还要强忍着，生怕打扰了别人。

为什么有的人明明不喜欢，还要强行在一起？有的人明明很喜欢，却要选择分开？爱情，究竟是什么，简单中复杂，复杂中却又简单，让人琢磨不透。

这在成年人眼里，应该算是早恋吧？恋其实不分早晚，我们只是在不合适的时间合适地爱了。恋爱对于我们，就好像是一道关闭的大门。

夏笙等榆颜洗完澡，给她热了牛奶，让她睡得更安逸。夏笙关了台灯，她坐在榆颜的床边，等榆颜睡着了才睡觉。榆颜熟睡的样子，很像个孩子。

每个人都是幼稚的，我们都会有孩子气的时候，只是很多时候，我们都因这个世界而改变自己，有时候甚至变成自己厌恶的样子。

伍梓栎其实也不坏，她只是为了自己喜欢的人去努力罢了，起码比我的懦弱好，只是她喜欢的人恰巧不喜欢她。

有时候真为伍梓栎感到可惜，她那样优秀，那么为她而倾倒，可是还是败给了一个莫名出现的人。

夏笙一直坐在床上，看着窗外朦胧的月影，那样沧桑让人不禁寒颤。她睡不着，不知何时，身边的人一个个都好像渐渐改变着，而这些都慢慢悄然而至，让夏笙不知所措。

窗台的樱花草让夏笙想起那时候和森七打工的夜晚，那时的森七无忧无虑，月影下的她笑得那样可爱。

期中考的排名出来了，卓子简还是第一名，森七也还在前二十以内，许楠进步了。可安翊熙却消失在前二十，榆颜连前五十都没进，伍梓栎在这两年一直退步，而自己也退步了。

榆颜这几天也和安翊熙一样失魂落魄的，他们的样子那样颓废。每天的午餐只剩夏笙自己一个人，安翊熙在教室吃，许楠陪着榆颜，森七也和卓子简一起，曾经的欢声笑语被静默代替。

风吹入十班，安翊熙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吃着午饭，他不想去饭堂见到森七和卓子简一起，不想面对现实。

卓子简走进了教室，他拿着饭盒坐在安翊熙旁边。

“你来干嘛？”

“看看你。听说你连前二十都没进。”

“是啊，没有你厉害，次次都是第一名。现在觉得第一名也没有那么重要。”安翊熙的话里带着自嘲的语气。

“是啊，其实我挺羡慕你的，无论我怎么努力，森七都没有注意我，直到我排到第一名才让她记住我的名字。可是你却轻而易举地让她牢牢记住你。”

“以前她说她喜欢学IT的男生，很酷，很聪明，比如你那样厉害。于是我就去学IT了，我拼命地想超过你，当我超过你的时候却发现她已经慢慢走远了。有时候我会很讨厌你，也会吃你的醋。”

“不是吧？你对于我就像一个行走的醋坛，我还没吃你的醋你就吃我了？你被那么多人喜欢，还拥有森七，有时候真想求你把森七给我。”

“哈？”

他们相视而笑，人与人之间就是那么奇怪，明明之前都很讨厌彼此，但是一瞬之间便会突然化解了隔阂。

教室里终于被他们畅聊的声音填满了，不显得空荡荡。

午阳洒在篮球场上，榆颜坐在球场的观众席上，她独自吃着午饭，许楠今天好像失踪了一样，人影都没见着。

“榆颜，我来了！”许楠好像刚从土里爬出来一样，衣服脏兮兮的，脸上还有血痕，嘴角也淤青了。

他拿着饭盒坐在榆颜旁边，狼吞虎咽的吃着饭，好像很饿的样子。

“你去哪了？怎么受伤了？”榆颜摸了摸他的嘴角。

“嘶——疼！”许楠叫着，“刚刚摔了一跤，没事。”

榆颜看着许楠恍惚的眼神，他在撒谎。“你是不是知道了？”

“是。我和他打了一架，他凭什么这样对你？”许楠的眼睛里闪烁着火光与愤怒。

“你为什么要和他打架？”

“他不喜欢你为什么还要追你？”

“都是我咎由自取，你也一样，我也不是不喜欢你吗？”榆颜说得那样激动，那样伤了许楠的心。

默了。

榆颜扔下饭盒跑走了。

榆颜，我是为了你，你却这样和我说话？

许楠慢慢地把饭塞入嘴里，球场上散步的情侣都那样悠然。许楠盖上了饭盒，看了一会儿，便打算起身会宿舍。

他忽然听到旁边有人急促的呼吸声，有塑料袋嘈杂的响声，他转头一看——榆颜拿着一袋药回来了。

“你怎么回来了？”许楠看着榆颜满头大汗，红扑扑的脸，有点惊喜。

“还不是你去找吴肖打架，打得自己鼻青脸肿的，让人担心死了，还以为你失踪去哪了，原来去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榆颜边说着边拆了棉签沾药水给许楠涂上。

“我还以为你生我气了，原来你是担心我。”许楠暗暗地偷笑。

榆颜看着傻笑的许楠，觉得很无语，“笑什么？被人打成这样还笑。”

眼前的这个女孩，她从来没有对他这样温柔过。她渐渐长大，亭亭玉立，从前的蘑菇头已经变成飘飘的长发。她媚丽的眼睛，红润的嘴唇，白皙的皮肤，是他一直所喜欢的。

“看着我干嘛？”榆颜看着许楠的眼睛，那样清澈，运动的男孩都是这样吗？

“怕以后没有机会了。”许楠也深情满满地看着榆颜。

榆颜笑了，“我又没死。”

他们终于变得更近，不止场上有人悠然地散步，席上也有一双人嬉笑着。

夏笙远远地看着相互视笑的他们，实在为他们高兴。

夏笙绕着校园漫步着，已是秋天了，树上的栾花又绽放了，那样清雅，繁花似锦。

她走到影廊，最显眼的就是安翊熙那幅作品的，作品里的女孩那样甜美纯真。

安翊熙走近作品，看见了夏笙，“你怎么来了？”

“经过，来看看。”

安翊熙注视着照片里的森七，无奈地叹了叹气，“记得去年的今天我当众对她表白，她还说我是‘大变态’呢。”

夏笙看着安翊熙忧郁的样子，随着他忧伤，“你又想起她了？”

“时时想起，只是有时特别强烈。”

是啊，有的人即使离开了，但他的模样依旧深深地刻在我们的脑海，无法淡忘。

“你最近和森七好像不怎么走在一起，你们吵架了吗？”

“没有，只是我不小心告诉她一件事，就这样疏远了。”夏笙探测着安翊熙的眼神，她怕他会知道。

晚上。

安翊熙陪夏笙走回宿舍，安翊熙问夏笙，她喜欢的人如果永远都不会喜欢她，她会不会放弃。

夏笙说，如果真的太累了，她会放弃，但至少现在不会。

夏笙说的时候看了一下安翊熙，安翊熙知道夏笙看了他，便回避了她的眼神。

到了，夏笙给安翊熙道了声晚安。

“秋凉，多穿件衣服。如果他心里有别人，就放弃吧。晚安。”夏笙刚走到大门，就看到了森七。

森七就站在安翊熙着正前方，他们彼此相望。

一双手打破了他们的对视，“猜猜我是谁？”

“烂桌子，你怎么这么幼稚啊！”

卓子简把森七的身体转过他面前，“是你教坏我的，自己整天念叨着小黄人，却说我幼稚。”

“哪有啊？”

“给你带了吃的，复习饿的话就吃吧。”卓子简摸了摸森七的刘海“上去吧，别太晚睡。”

“知道了。你快走吧，小心被妖怪抓走了。”森七拿过卓子简买来的东西，朝宿舍大门走去。

森七和夏笙一起走上了楼梯。

“安翊熙还好吧，你们看起来关系还不错。”森七笑了一下，只是有点苦。

“他只是没了说话的伴，和我说几句罢了。”夏笙一直低头看着路，“森七，你还好吧？”

“嗯。”

“森七，有时候还挺想你的。”

“什么？我们每天在一起上课的啊。”

“想念以前和你一起的时候，你总是笑着。”

“嗯，以后我会多笑的，夏笙，谢谢你。”

荏苒的时光里，我们都渐渐改变着自己，幸好曾经的自己有曾经的人记住。

夏笙到了，不知是灯光的原因还是森七的眼睛太闪亮，竟看到森七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如一潭清水，汪汪的。

安翊熙和卓子简走在回男生宿舍的路上。

“你和小七怎么样了？”

“还是那样啊，每天陪在她身边。”

“你对她说了没有？”安翊熙明明亲眼看到，明明亲耳听到，可他还是问了。

“说了，可是她那时候接了一个电话没有回答我。”

“谁啊，电话打得这么及时？”

“不知道，接完以后她就哭了。记得之前离开冬溪打电话给她的时候每晚都有人占了线，只能发消息给她。”

安翊熙突然跑远，停下的时候说，是他占线的。

卓子简捡起地上的石头向他扔去，安翊熙躲过了，他也捡起一块石头向卓子简扔去。

一路上他们追追闹闹，笑声不断。

今年寂静的秋有了这个男孩的追赶陪伴，小七，他是个好男孩。卓子简，如果早点遇见，我们或许是兄弟吧，现在也不算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