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班加点

天色渐暗，黑夜中丝丝的阴凉如一个巨大的黑洞，毫无声响的侵蚀了看不到的冷静。

天井中一众小太监在里面捞出了几个宫女的尸体。绯月看着远处的人群，眼中透出了一丝狠辣。诗离握了握她的手。低头摆弄今夜侍奉皇帝药浴的东西。低下头一阵眩晕。看来是失血过多还没有完全恢复体力。

“怎么了。书宜。”绯月扶了一把诗离。

“不碍事。”书宜仔细盘算好药材这容不得一点马虎，绯月自然知道事情的轻重，不敢上前插手。

在书宜看来，不值得几个宫女为此事付出生命，但是那不是绯月的想法。

绯月本来还有事情，但是看着书宜精神恍惚的样子决定留下来陪她。

长长的宫内的道路总是悠长的看不到尽头，绯月命人抱着药材盒子。与书宜一并走在前面。

诗离此时已经是一身的素衣，面上轻掩一面薄纱。只留一双略显的疲惫的双眼。细心之人若是能仔细的观察这双眼睛，一定会想象得到洗尽铅华之后这面薄纱之后是如何的一张倾国其名称的脸。

铿锵有力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从身后春来，绯月护着书宜贴着宫墙目送他们离开，这一次调离的军队比以往都多。

“城外可有何事。”冥冥之中，书宜莫名的心慌。忍不住问，以往她是对这样的事情不感兴趣的。

“听说是有一支极强的军队，这次沐阳王爷出征就是为了平定战乱，也是在五国之中立威。男人打仗的事情，不关我们女人的事情。”绯月看着远去的一排排整齐是的身影，不知有多少会又化成灰烬，再也回不来。不觉间眼间蒙上一层雾，绯月赶紧甩开，不让自己陷进悲伤的回忆，现在她还没有能力伤春悲秋。

“那既然就要出征，沐阳王爷为何不回来之后再选妃。”

“王爷选妃本就不是为了情投意合。”再往下绯月没有多说，都懂得。

书宜早早地来到洗浴间准备。满是垂帘的洗浴室书宜径直走到一个跟地底下的温泉相连的水池旁，水里泛出淡淡的硫磺的味道。

书宜打开盖子，撒下一把特制的茉莉花瓣，顿时清新的香味盖过了硫磺的辛辣味道。满室清香。

耳边若有若无的廖水生，书宜头昏脑涨，撑着力气把盒子里的药材一味一味的按照顺序装进小布包，挂在水池边上。

“哗啦哗啦。”“啪叽啪叽。”有人一身水的在洗浴室中行走。书宜这才清醒的意识到洗浴室中真的有人。皇上一个时辰之后就要来到，怎会有人敢在这里造次。

诗离回头，看到的是身上绸制得里衣因为沾满了水紧紧的贴在身上，胸口上敞开的衣襟露出健壮的胸肌和几道明显的疤痕。

“奴婢不知王爷在此，还请王爷宽恕，奴婢速速回避。”书宜快速的收拾东西，发现还有一味最重要的药材没有放下。稍稍的迟疑，看在沐阳王爷的眼中竟是别样的意味。

“怎么，舍不得走了，确实，这是个不错的好机会。”不用回头看语气里就满是轻蔑。许是被硫磺泡得太久，书宜倒是变成了这里最最清醒的一个人了。

不紧不慢的放好最后一位草药报。书宜收拾妥帖。很是规矩的行了一个礼。平静的眸子不卑不亢平视着眼神有些迷离的沐阳王爷。那双眼睛里有些许的无助。“沐阳王爷，明日是您的选妃之日，这温泉之中硫磺甚多，多泡无异，王爷还是早些离去吧。”

“不要走，陪陪我。”书宜刚要离去，一步还没有迈开，身后接着就传来了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书宜触摸着他毫无戒备的脸，即使在睡梦中都是微皱着的眉头。忍不住伸手为他抚平。把沐阳王爷的头放到自己的腿上，让他能睡得舒服一点。两个人从来都没有如此的接近一个人。从来都没有如此的满足。

不知为何，书宜心中总是有着浓烈的悲伤。道不出的落寞。

书宜把沐阳王爷放到了一个小榻上，随手放下自己经常随身携带的香包，有安神凝气的作用。

与想象中不同，皇上不着一物倒是少了以往之中的威严，在书宜的面前，他只不过是一个垂暮的老人罢了。皇后在他的身边倒是显得愈发的年轻有活力。

皇后对于今晚的安排很是满意。书宜领了赏得以早早的回去休息。书宜看了一眼侧室。

“这个宫女倒是眼生，怎么还带着面纱。”老皇帝拿下脸上敷着的蚕丝巾。皇后的眼中漏出一丝的凶光。

书宜跪在地上，表现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小女小时候脸上长麻子，样子其丑无比，索性皇后娘娘宅心仁厚不嫌弃奴婢的样貌，允许奴婢在身边伺候。故以面纱遮面。”

“嗯。”老皇帝兴趣索然，枕在金丝玉枕上闭目养神，皇后娘娘一个眼神就有小宫女上前给老皇帝按摩头。书宜很是适时宜的往后退。

“你去白嫔那里看看她吧。”身后传来了老皇帝的声音。

“皇上，这不过就是一个乡间野丫头，哪里比得上宫里的御医。”皇后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身边的老嬷嬷给皇帝换了一个毛巾。说道。

“听说，这个丫头把你的多年的头疾都给治好了。白嫔年轻，向来爱美，脸上有块东西也不好看，这几天心情都不好了。”听得出老皇帝对她还是有些情分的。

“既然皇上看得起你，你就去瞧瞧吧。”皇后一脸的贤惠，跟在皇后的身边多日，书宜自然听得出言语之中的威胁之意。

“是，奴婢就去看看，自会尽力。”书宜在最后两个字停顿了一下，也是回应皇后，自己能尽的几分力不会太多。

隔壁传来了声响。“快去看看有什么人，惊扰了皇上。”皇后马上命令道。几个宫女马上跑到隔壁去看。

其中一个带头的战战兢兢的回来，跪下不敢说话。“是什么人，给我拖下去斩了。”皇后本就是一肚子火，正好有一个撞在枪口上的。

“回，回皇后娘娘，是，是沐阳王爷，正在隔壁熟睡。”

“沐阳王爷？”皇后沉思。

“怎么，要把朕的皇子斩了。”皇上沉重的嗓音响起。

“哪里的事啊。”皇后柔软的双手亲自按上皇上的额头，一下一下，拿捏有道，皇上舒展了一口气，皇后才松了一口气。“沐阳也是我的孩子，皇上难得来一次，我是怕有人扫了皇上的雅兴。”皇后也是有柔情似水的时候。

“罢了，沐阳几日就要出征，本应有权利在这里修养，不要管他了。”闭上眼睛享受着皇后的力道。“皇后这手艺是越来越对朕的口味了。”明显的爬满皱纹的手握住皇后依旧滑嫩的手腕。“你这里总是能给朕惊喜。”

“既然皇上喜欢，就是臣妾的福分。”皇后命人又往池水中放了一下花药。池水中泛起一阵淡青色的氤氲。趁着热气腾腾升起，夹杂着一些青草的让人心旷神怡的味道让人沉醉。夜色撩人屋内旖旎，满目春光。

皇后娘娘一连几日都是春光满面，白嫔那里不时地传过来又哭闹的消息，书宜的房中每天都有皇后的赏赐。

书宜更是从每日为皇后制备头疾之药变成了制备具有撩人的作用的浴药。皇上几日连连临幸皇后，整个皇后寝宫一片升腾景象。

整日的接触这些药草，诗离整日的有些精神涣散，带有浓烈的香气的药材，自然药性也是浓烈无比。书宜每日亲身接触，自然免不了受些影响。好在明日的选妃之后皇上会带皇后单独去避暑山庄暂住一阵，书宜刚好趁此好好休养。也好做好下一步的打算。

书宜连夜通宵准备离足够两千人食用药茶和果品分量。一切准备妥当，书宜靠着煮着药汤的罐子一下一下煽动着手里的蒲扇，浓浓的药香渐渐的萦绕在她的周围。浑身的疲惫让她很快沉入了梦乡。

书宜看到前面的树林之中一个少年在一片清凉的泉水边上弯腰掬起一捧泉水，虽然看不清容貌，但是书宜能感受得到他一脸的满足。

男子面前的清澈的山泉水突然传来了一阵阵的腥臭味，周围的果木也由翠绿变成了血红色。少年依旧一脸的满足，荡漾着纯真无邪的笑，穆然间，书宜想起了这个看着无比的眼熟的男孩。广林。

书宜头突然从高空下坠，书宜醒过来。原来是自己的头从拄着头的胳膊上掉了下来。汤药锅里已经开始泛起细细的泡泡。书宜用火钳子拿走了几个烧得旺的炭火。汤药里的泡泡又少了一些。

书宜加上一些雪蜜。顿时汤药里的苦味变成了清甜。飘散开来。

“咣叽。”门口一声重重的撞击声。书宜戒备的拿着手边的火钳子慢慢的退到门口边。今夜的风不足以发出如此大的声响，书宜心有余悸，若是自己打瞌睡的时候有人进来，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如今这皇后的内宫之中巡逻只在寝宫之外，若是真的是有心之人，也并不是无懈可击。

书宜这个时候觉得自己的技能是多么的重要，要是能会点三脚猫的功夫，起码自己这个时候还有一点自卫的能力。

沉重的脚步声一步步朝着门口走来，书宜尽力的往外探了探头也只是看到一个健硕的身影，书宜在身上只能找了几根银针，这是给自己提神用的。攥在手里，有也总比没有强。

黑影越来越近，书宜靠在门口，临近这个影子有一些的熟悉，书宜来不及回忆起这个人的身份，拿出扎针时候的快准狠，书宜一手刺了过去。

烛光照亮了那个人的脸，书宜心中一惊，但是想收手已经来不及了。即使是神情半迷糊状态，不得不佩服沐阳王爷的反应能力。本来以为是此次必中，竟然就在针尖要接触到他的时候本能一样的就反手抓住书宜的手腕，一宛转向着书宜刺了过来。那方位刚刚是书宜的眼睛。

书宜看清了来人手里本就没了力道，手上的银针脱落，也算是救了自己一命。看清了对方，书宜挣脱开，行了一个礼。“沐阳王爷。”

沐阳王爷定了定神，认出了书宜。“诗离。”语气里有些疑惑，看了一眼身边还在冒着小细碎泡泡的汤药锅。这种粗俗杂事，不应该是这样一个宰相府曾经的大小姐应该沾手的。

“奴婢是书宜。”书宜低着眼眉，左手压在自己右手的手腕上，沐阳王爷是习武之人，满手力道的抓住书宜的手，有些红肿是在所难免的。

“嘎嘎，嘎嘎。”门外的梧桐树上一只乌鸦晚上嘎嘎的叫个不停，沐阳王爷随州丢过一根木柴，书宜知道那是自己曾经救过的一只乌鸦，也算是书宜的试验品，沐阳王爷的力道在自己的身上都是这么大的力道，要是打在乌鸦上，肯定书宜之前做的就都白费了。伸手挡了一下。木棍打在了树枝上。“咔嚓。”一条胳膊粗的树枝应声而落。

“沐阳王爷，奴婢熬了一些药汤，是为了明天的宴会，有滋阴补阳的功效，可帮助沐阳王爷提神醒脑。”说话间，书宜借机岔开话题，端了一碗汤药递给沐阳王爷。

沐阳王爷在宫中一向小心谨慎，就连留宿在皇宫之中都是谨慎又谨慎，除了皇后娘娘亲自赏赐的，沐阳王爷从不轻易吃其他的东西。

在宫中生存。任何一位皇子的口味自然都不是秘密，书宜本来是为自己盛的，也没想过沐阳王爷会喝。

沐阳王爷接过，看了一眼书宜，闻了闻汤药，也许是在浴室呆的太久有些脱水，又或许是这汤药确实是有些水准。沐阳王爷仰头喝了下去。

“啊。”书宜张了张口，像制止，只是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沐阳王爷的碗已经见底了。

“你说什么。”一晚热汤下去，沐阳王爷精神已经大致恢复了。不过这碗汤的味道确实不错。

“没，没什么。”面纱遮着，书宜接过碗低下了头，若不是，一定可以看得到书宜已经红到了脖子根的脸。

因为是明天给一众未出阁的女子喝的。这一锅又是先开头试试，书宜在里面加了不少的补血益气之药，女子喝了面色红润，若是气虚男子喝了倒也是无碍，血气方刚的男子喝了只会浑身燥热。

书宜偷偷地看了一眼沐阳王爷，见他没有什么异样，这才稍稍的放下心来。看来是自己多虑了，沐阳王爷在湿气那么重的地方呆了那么久，确实是应该好好的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