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艺

“原来这青梅，一点都不酸呢。”诗离手里拿着一包水月不知从什么地方摘过来的青梅。眼神有些迷离。

“主子，村庄里，我已经准备了足够的粮食，足够他们撑到下一季的粮食成熟。”水月在诗离的身边呆了这么久，早就知道了她的口不择言。

“粮食？”诗离恍惚间才想起来。“对呀，国库到时候拨款购买村民的粮食，实在是一个下下策。”

“主子此话怎讲。”水月虽然不赞同明倩这个人，不过这一次的决策，确实是一个利国利民的良策。一旦实行起来必定会是福泽万民的。

“人性，此等事情若不是早早地发现端倪，带来的祸患一定会比这之前更为的严重。”怀里的银魅听到了两人的谈话惊醒了过来，伸了伸懒腰。

“嗷。”随即一阵落地的尖叫声。银魅在地上打了一个滚，翻腾起来。

终于一个大块头不用占这么多的地方了，诗离可以舒舒服服的躺下了。“已经好了就开始给我看门护院。”

“呵。”银魅这个小崽子藏得还真是深，就连水月都没有发现其实它都已经痊愈了。银魅缓冲几步稳稳地跳到了马车的盖子上，眼神里是野兽的精明和凶狠。

主子把这个养的不错，不错。

前面越是荒无人烟，一阵阵的惊鸟腾空飞起。

“看来，那些人还是没有死心。”诗离眯着眼睛。果然，村庄不过是一个等着诗离跳得坑，既然诗离没有载进去，自然还会有无数个坑在等着她。

“主子。”水月低头蹙眉。

“驾好你的车。”诗离凝神探测最近的地势，脑海之中的地形，这里是有个山崖的。“最大的马力，冲向前方。”诗离猛地指挥道。

“遵命，我的主人。”水月不觉有它，对于诗离的命令只有服从服从再服从。

“来了。”诗离低声说道。

“是。”水月同样的低声回答。同时，手上无数根诗离准备的寒针刺向天空，噼里啪啦的银针击打着刀剑的声音，仿佛是下了一场银针的雨。

马车一半摇摇晃晃的挂在悬崖之上。几个黑衣人满身的银针，扶住马车的悬空的一边。悬崖下边一阵清风吹来，原本保持平衡的马车开始摇摇晃晃起来。

诗离起身。从马车里走下来。

“主子。”水月伸出手，扶住诗离。

诗离走到马车边，回头看了一眼挂着的几个黑衣人。嘴角轻扯，对付这几个人，诗离还有的是办法。

“小姐难道一点都不好奇么。”诗离本就没有一点要问问题的打算。下了马车，转身就要走，而，几个人眼看着马车在慢慢的向着自己的这边倾斜。

“身为死侍，完不成任务，也不是应该多嘴多舌的。”诗离悠悠的说，既然生命的安危已经置换过来，诗离自然也没有心情追究，很多的事情深究起来，往往就更加的没意思了。

“宰相夫人现在有危险了。姑娘若是愿意放我们一条生路，我愿意如实相告。”黑衣人看来学的不到家，还没有真的有生命危险呢，就开始为自己打算了。

“哦。”诗离仿佛是开始有意思了，转身走了回来，脸上带着些疑惑。看似有了一丝的生的希望。

诗离前脚搭上马车的车辕。一个极其的不淑女的姿势。靠在弯曲的膝盖上。诗离眼神里有着可怜又是可笑。“若是我有你这样的手下，一定已经死了几百次了。”眼睛好看的在阳光下眯成了一个弧度。脚下一用力。

“啊。”一阵阵的回声从山谷底下传来。

“哎，可惜了一辆马车了。”又得徒步了。“银魅。”身后坏坏的声音，银魅浑身一哆嗦，若是银魅可以说话的话，一定会向主子撒娇，主子，人家可是一个病号诶。

“主子有人过来了，不少的人呢。”水月小心的探查这四周。

“嗯？”

“而且是训练有素的人。”水月感觉此次来的人不少。

“诗离小姐。”从眼前的树丛之中突然钻出了一个非常熟悉的人，一身戎装，肃穆的脸上突然迸发出来的惊喜让人觉得有些不协调。

“卫炎？你怎会在此、”诗离脱口而出。

“王爷去边境出征，途经此地。能赶上诗离小姐真的是太好了，听闻此处经常有野兽出没，诗离小姐没有受什么伤吧。”卫炎欲言又止，诗离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的简单，诗离才是途经此地，去出征的管道不是此处。、

“哼，并不是每一个护卫都是草包的。”水月冷不丁的出声把诗离都给吓了一跳。

“诗离小姐，山风阴冷，还是赶紧先回营地吧。”卫炎看到了水月有些惊奇，不过看了诗离一眼，并没有多问，诗离当然是明白他想问的是什么。

“好。你们是不是在追捕什么东西。”这里的士兵都是按照兵法上的阵列站好的，绝对不是普通的潜伏这么的简单。能够见到沐阳王爷自然是很好的。

“主子。”卫炎刚要给诗离披上一件衣物，被水月粗暴的夺了过去，转身披在了诗离的身上。诗离低着头，只当是不曾看到。

卫炎停在半空中的手尴尬的收了回去。“此事，卫炎不便说，了解的也不多。”

“我懂了。”不说，也就不用帮喽。

“这里还真的是一块安营扎寨的好地方”跟随者士兵穿过一个小小的山丘。诗离来到了一个隐秘的盆地之中。把山外面的阴冷之气都隔到了外面。

“王爷正在处理政事，诗离小姐就先在此地休息一下吧。我稍后会派人来给小姐送些用的东西。”卫炎几日不见，多了几分男子的气概。

“嗯，麻烦了。”

“诗离小姐不必多礼，都是小人应该的。”

“我已经不是大小姐了，也不再是什么郡主。就简称我一声诗离把，小姐，我承受不起一个将领的称呼。”诗离脸上洋溢着以往的笑容，似乎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

“银魅呢。”诗离在水月的伺候下，简单的梳洗了一下，才发现一向是粘人的银魅竟然不在身边。

“我去找它。”水月压抑着怒气。在帐篷边上一伸手就把半截尾巴扥了进来。

“嗷呜。”银魅吃痛的连滚带爬的跑到了诗离的身边，耷拉着耳朵，这下水月就不能把它怎么样了。

“看来，这里的状况不只是我发现了呢。水月，你怎么看。”一同的三个人都发觉这里的不对劲。难道只是一个巧合。诗离倒是有些好奇，是谁建议把这里当成营地的。

“小姐，奴婢是来给小姐送些换洗的衣服的。”门口响起了女子的声响。

诗离转身坐下，“请进。”

“小姐，这是王妃为您准备的衣物。和一些吃食，特意嘱咐不能怠慢了姑娘。”

“让我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见不着王爷可不就是怠慢。”诗离命水月手下东西。简单的过目了一下，安全，可以用。

当下水月就泡了一壶茶叶。诗离捧在手里，诗离喜欢茶，并不是喜欢喝，只是喜欢它的清香的气味。诗离基本上是只喝水的。

“这，姑娘恐怕是言重了。”婢女根本就没有想到诗离小姐会直言不讳的说出此话，确实，安排姑娘住在这里确实是有些怠慢了。

“就是这衣服，料子也太差了。”诗离走上前去，摸了摸婢女的额衣服，“难道，对待一个客人还比不上对待自己的一个下人么。”诗离脸上从始至终都没有一丝的怒色，反而平静的让人觉得不安分。

“这，这，兴许是奴婢一时着急，拿错了衣服的，奴婢再去换一些来。”婢女被诗离的几句话就已经吓得六神无主。宁一还真的是没有把诗离当成一会儿事，就随便的派了一个这么个货色来敷衍她。

真的以为，诗离以前都是靠着宰相府的大小姐活下来的，她错了，大错特错了，没有了宰相府的束缚，诗离才真的是一身的轻松呢。

“忙？今天，是有什么事情么。”诗离疑问道。

“今晚王妃要献舞为将士们鼓舞士气。奴婢得现在回去准备了，请恕罪。”

“嗯。”诗离摆摆手。嘴角上扬。

“可笑。”诗离伸手摸着固定的竹筏，比起来王妃的帐篷金丝玉帛不仅仅是寒酸了不少。

“看来，那个刚刚搭起来的台子就是舞台了。”诗离看着已经加好了一堆的篝火的地方。眼睛里的神采说不出是无所谓还是愤怒。

“主子，我去给他拆了。”水月倒是学到了诗离的平静。不会轻易的表露情绪，不过，并不是代表了她的情绪很好。

“你看。”诗离佯装生气道。摸着银魅的头。“你把银魅都给带坏了。”诗离能够感觉得到。银魅微微竖起的毛发，代表了他不可抑制的怒气。一下一下的像是在安抚着一只大猫。

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安抚两位暴躁的小伙伴。“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是福是祸还说不准呢。”

“诗离。”沐阳王爷批阅完了奏章，卫炎才上前禀报已经在路上找到了诗离，沐阳王爷一听就扔下了笔冲了出来，可是进了帐篷，竟然是一个人都没有。

“主子，这些花草够不够。”水月采摘了满满的一大筐。诗离面对着娇艳欲滴的还带着露水的鲜花，一脚踩下去，足足瘪了半框。

“懂了。”水月嘴角抽搐了一下。又钻进了密林之中，主子只想要那一朵花。

诗离同样的摘了一大把的药草附在上面。远看着就像是一满筐的药草。

两人一兽从山林之中回来，沐阳王爷还在等候。

“诗离，你怎么一个人离开，这里很危险。”

“哦。”诗离眼神里并没有多少重逢之后的欣喜。“水月一个人比得上一个军队，有她在我会很安全，况且还有银魅，一般的人伤不了我，而且，也没有人要伤害我。”诗离折了一根药草。随手捣碎。

“这里气候湿热，最是容易招惹一些蚊虫，我看着山中有一些去蚊虫的草药，我稍后制作一些，放在士兵的身边，起码晚上能够睡得安稳一些。”说话间，诗离已经做好了一个药包。挂在了沐阳王爷的腰间。

“诗离。”沐阳王爷一伸手拉住了弯腰系在他腰间的诗离的手。

“王爷，现在是紧急关头，今日卫炎是不是在搜查什么，我也有所察觉。”诗离郑重其事的说。

“正是。”沐阳王爷眉头微皱起来，并没有因此放开诗离的手。“此处离的边境有一点的距离，却是竟是有了一些外族之人的痕迹。”

“确定是什么人么。”

“不过，只是有一些的很明显的外族之人的痕迹，平日里几国互通也会有商人来往，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只是在瘟疫这个风口上，皇上有些担忧。”沐阳王爷脸上有一丝的不易察觉的愤恨。

一双温暖的细腻的手附上王爷的额头。“王爷的皱纹又深了。恐怕是又忙碌了。”

“诗离。”沐阳王爷把诗离的手放在嘴边，“这次边疆的事情了结，我就向皇上请旨要了你。”含情脉脉不似有假。只是，发生过的事情也不似有假。

“若是又变故呢。”

“变故，什么变故。若是皇上不同意。”

“会怎样。”诗离似乎并不意外这个结果。

“我就。我就。”

“你愿意抛弃这所有的一切，跟我隐居山林做一对安稳的快活的山林野鹤么，”诗离平静的看着沐阳王爷的眼睛，并没有半分山盟海誓的真挚，却是给人一种密不透风的压力。

“王爷，王妃请王爷前去用膳。”门口的丫鬟来请沐阳王爷。

“诗离，一起去吧。”沐阳王爷有些发抖的手似乎是找到了一个终于可以放开的理由。

“我还有事情没有做完，今日就不打扰王爷和王妃了。”

“好吧。我会派人给你吧饭菜送过来。”

“王爷。”诗离突然叫住了沐阳王爷。“若是，他日，你有机会荣登为王，你会不会圆了你曾经许下的诺言。”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沐阳王爷看着诗离，不似有假的说出了所有的男人都奉为嘴边的真理的话语。

“诗离也还是会秉承着这一份诺言，一直到最后，”无形之中，两个人已经牵连上深深地枷锁。

不知为何，在诗离的身边沐阳王爷总是有着越来越沉重的压迫感，却又是抑制不住的想要靠近她。

“王爷，饭菜已经准备好了，王爷准备公务也不要太操劳了。”宁一已经打扮的精致无常。纵使是沐阳王爷见了宁一的一眼也不禁心里暗自惊叹了一声。

那一眼又怎会逃过了宁一的捕捉。即便是那一眼，也值了今夜的准备和辛苦。

诗离撸起袖子。“银魅，水月，开始干活。”诗离把框里的花瓣都倾倒出来。被在竹筐里压得结结实实的花瓣。一到出来顿时就铺满了整个帐篷。

原本一朵朵四散开来的花瓣几乎清淡的没有味道，几千多的花聚集在一起，竟然散发出了浓郁的味道，浓郁却不媚俗。竟是有一种沁人心脾的畅快。

“珰，珰，珰。”水月无力的拿着石头杵子一下一下的把诗离倒进来的花瓣都压碎。诗离时不时的丢进来一点点的看不清楚是什么品种的蘑菇。

搅出了汤汁，诗离拿出了一件纯白色的衣裙，泡进了满满的由于浓郁而显得有些黑色的花汁里。

大火煮了一番，诗离几经漂洗。衣服竟然在渐渐地黑下来的夜色之中散发着越来越明亮的颜色。

“主子。”水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连银魅都觉得不可思议，上前用爪子一下一下的触碰着那个衣服。

诗离换上衣服。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头上简单的一个玉簪子还有一个同样的发着幽幽的光芒的珍珠簪子。

水月脸上的笑容一沉。“主子，这个簪子。”

“哦，你是说这个珍珠啊。前些日子还以为丢了，原来就在衣服里，就拿出来带了，我可是很念旧的。”不过，那个珍珠确实是与这件衣服相得益彰。水月也就不再追究。

明亮的篝火把盆地里的黑夜照的如同白昼一般。更是把台子上的宁一映衬得如同是一个仙女。台下士兵看的是如初如醉。

“王爷好福气啊。如此一位秀外慧中的王妃，很是受部下的爱戴呢。”诗离一身月光下发着浅蓝，黑夜中又泛着银灰的衣服，让人隐隐的移不开眼睛。

“哼，卖弄的像是一个卖艺的小丑。”水月看着台上搔首弄姿的宁一，反正就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水月，倒酒。”诗离生怕这个不知什么时候少了根筋的家伙今天话怎么这么多，突然希望，他要是也能像银魅只干活不说话就好了。

一阵好闻的香气飘来。

“梨花？”

“是樱花，樱花最是温柔的少女的颜色，最是适合主子。”水月把酒壶里的酒一一倒在了诗离面前的酒杯里面，酒里面封存的香气立刻就散发出来萦绕在诗离的周围。

“嗯，好香。”诗离享受着这难得的安静的一刻，在变故到来之前，是应该好好地享受一番，话说，自己还应该好好地泡个澡呢。

“主子喜欢，水月还制了桃花酒，主子也是可以适量的饮用一些的。”说实话，水月都是用最好的百年佳酿封存的鲜花酒，就被诗离这么拿来闻香味，说是不心疼那是不可能的。

“说，水月。”诗离瞪着水月。水月一愣，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诗离套上了。“你是不是想趁机把我灌醉了占我便宜。嘿嘿。”诗离嘿嘿一笑刚好被仰头饮酒的沐阳王爷看到。而，诗离的对面的水月迎着诗离眼神之中同类很容易就能理解的占有欲也刚好被一个男人捕捉到。

“卫炎，查查那个女人。”沐阳王爷只当是自己一时喝多了，最好是这样的。

一曲舞毕。宁一款款的从台子上走了下来。诗离虽然是并没有看多少，不过也是毫不吝惜自己的掌声。要不是水月拦着，诗离肯定就往台子上丢几粒银子了，倒不是因为丢人，而是之后诗离主子后悔了很有可能去自己要回来。那就不是丢人的事情了。

“王爷，”卫炎从外面赶了回来，一脸的凝重的附在沐阳王爷的耳边。

“当真？”沐阳王爷蹙眉。

诗离已经有些困了，已经迷迷糊糊，其实她是累的，桌子上的就根本就是滴酒未沾，吃太多了容易犯困。

“诗离。”沐阳王爷起身来到了诗离的身边，一把抱起了迷迷糊糊的诗离，众目睽睽之下宣示自己的主权，诗离也不挣扎，顺势就趴在了曾经比天还宽的肩膀上，安稳的熟睡了。

“王爷。”宁一正在抚琴，琴声戛然而止。

“嗯？”沐阳王爷不耐烦的停下脚步，无声的诉说着自己的不悦。

“诗离姐姐不如就在我的帐篷休息吧，姐姐是客，理应被奉为座上宾。况且，如此一来也好照应，姐姐看起来是一路上风尘仆仆也没有休息好，情急之下安排的帐篷，稍有简陋，宁一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也好。”沐阳王爷驻足一想，抱着诗离转身向着反方向走去。

“王妃。”婢女发现了王妃发抖的双手，顺着目光望过去，那哪里是王妃的帐篷，分明就是王爷的临时书房，王爷平日里行军路上也基本上不会回到帐篷里休息，所以，书房里也是有一张临时的床榻的。

“嘘。”沐阳王爷把诗离放好，安排围着帐篷在自己的身边挑选的最好的士兵。这才稍有些放心的离去。

宁一照旧拿了一些汤品来看望沐阳王爷。被门口突然加倍的士兵拦下。

“怎么，就连王妃你们也敢拦么。”婢女一副狗仗人势的脸。也学着人的样子怒气冲冲。

“王爷已经休息了，不见任何的人。”果然，帐篷里不似往常的通宵达旦的光亮，一片的漆黑更是让宁一火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