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政身后的宫人回答道:“大王,这河水一向是黑色的。”
“为何?”
殷政不解,扭头问道:“如此湍急的水流,颜色怎么会是暗黑的?”
宫人呆住,大王问的这问题······
“这······奴才也不知道······”
殷政在小河旁立定,缓缓蹲下身,仔细看着从脚边急急流过的河水,这才发现,原来并不是河水黑,而是河里的淤泥黑,比他见过的所有的淤泥颜色都要深,深黑深黑的,像一个深不见底的大黑洞。
而河水依旧清澈干净,毫无杂质。
殷政脑子里突然迸发出来一个想法:要是在这河里洗个澡,那感觉一定很酸爽······
他扬扬衣袖,正要让宫人退下准备好好洗个澡的时候,一个沾染了血迹的衣物从眼前游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被河水带走了。
殷政眼前晃了一下,揉揉眼睛,转身问身后的宫人,“是寡人眼睛花了么?你们刚才有没有看到有什么东西从上面飘过去了?”
宫人们齐声答道:“看到了,大王。”
“看清楚是何物了吗?”
宫人们继续齐声答道:“大王,是衣物!”
这条小河是宫中废弃物的垃圾场,无论是破烂不堪的衣物,失足惨死的宫人,还是残羹剩饭,只要扔进这里,河水就会将一切的污秽不堪带走,带向宫外的不知名处。
宫人死了,扔河里;吃剩的饭菜,扔河里;不要的东西,扔河里;统统都扔河里······
不仅是在宫人眼里,甚至是三宫六院的妃子们也把这条河视为能包容一切的大洞。
殷政背着手,正欲回头问宫人,这条河的流向,可转念一想,宫人又没出过宫,哪里晓得这条河的流向······
他仰头望宫墙,宫墙不算太高,只有一人多高,除去墙角上高低不平的石阶,更是矮了许多。
殷政咧开嘴对身后的宫人灿烂一笑,他对其中一个唯唯诺诺正好与他对上眼的宫人招呼道:“无为,你过来。”
名叫无为的宫人在听了大王的召唤后,屁颠屁颠的跑过来。
“蹲下。”
无为没有任何犹豫便蹲了下来。
殷政踩上无为的背,趴上墙头,双脚奋力往上一蹬,便轻松越过了墙头,殷政趴在墙头上,看着宫外的世界,放眼望去,宫外一片祥和安静,风景秀丽,远处寥寥的几户人家也冒起了炊烟,最重要的是他嗅到了自由的气息。
“寡人去外面转转。”殷政说完纵身一跃,便从宫墙上跳了出去。
刚跳下去,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抓住了。确切地来说,是一帮大汉·······长相魁梧,身材健硕的大汉。
大汉将殷政的两只胳膊反过来,毫不怜惜地用力一踢,踢到殷政的膝弯,让他整个人呈站立的青蛙姿势。
宫墙的这面是殷政还有大汉,宫墙的另一面是宫人,殷政朝着墙头大喊道:“救命啊!无为,有人要绑架寡人!快来人啊!”
一个男人将一个有着臭鸡蛋味道的东西塞到殷政嘴里,然后胳膊一个用力,扛小鸡仔儿似的,一下子把殷政抗在肩头,大步流星往前走。
殷政嘴里被塞着东西,手被人反捆着,横架在马的身上。
身后是无为和一群宫人撕心裂肺的呼喊声,“大王!大王!您去哪里?你们是何人,竟敢如此对待大王!”
殷政炸毛,这些蠢蛋,是真蠢还是装笨,有这个功夫,去把那些武功高强的大将军们叫来救他,也比呆在原地干嚎不动弹得好!
马跑得很快,耳边的风嗖嗖刮过,颠上颠下的,令趴在马背上的殷政有一种骑马的豪迈感觉。
“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飞驰的骏马~像疾风一样~”
殷政看着和他共用一匹马的威武汉子,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了《套马杆》。
“昏君!你看什么?”威武汉子一巴掌拍在殷政的脑门上,“给老子安分点!再乱瞟老子就把你的狗眼给挖下来!”
好凶残,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还叫他昏君……算了,看在他这么凶残的份上,就不和他计较了。殷政乖乖地将脑袋缩回脖子里,趴在马背上一动不动。
“二弟,不可无礼!”一个汉子皱眉斥责道:“这是朝歌的大王,不是门口隔壁的二狗子!”
“大哥,和这昏君有什么礼数可言,况且……绑架他这事还是你全权策划的!”二弟意味深长地笑道:“大哥,别说,这昏君……长得还挺细皮嫩肉的。”
说着,二弟伸出手在殷政的屁股上捏了一把,眼神在殷政身上飘来飘去,用一种婆婆挑选准儿媳妇的目光打量着殷政。
殷政嘴里被塞了臭臭的类似棉布的东西,说不了话,只能扭动着屁股表示他的反抗,结果二弟又是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威胁道:“叫你别动你还动,再动就把你扔到三妹的床上!”
后面跟在二弟和大哥身后的一行魁梧汉子听到便笑了,一群人哈哈大笑,笑声里带着些看笑话的意味。
虽然不知道汉子嘴里的三妹是谁,但从他们不怀好意的笑声里就能听出,这个三妹很恐怖……
殷政不敢动了,从体格上来看,这群人的武力不容小觑,而且他们明知道他是朝歌的大王,还绑架他,一场蓄谋已久的绑架,谁知道他们有什么目的,谁知道他们对他有什么企图。
秋风萧瑟,在马背上,任马飞奔,丝丝凉意从脸上划过,殷政却没有感到任何凉爽,相反,他的额头上开始沁出豆大的汗珠,一滴一滴的,滴在马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