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生存还是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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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景天小区，C市最豪华的别墅小区，能住在这里的，非富即贵。

B-208号别墅，房屋内一片漆黑，徐林整个人缩坐别墅一层在角落里，双臂紧紧抱着膝盖，将头埋在臂弯。

这栋别墅并不是他的，三天前，当他进入这栋别墅的时候，发现房屋原来的主人死在二楼的卫生间，为了防止尸体发生变异，徐林早就将尸体处理掉了。

“该死！避难所为什么不要我！”

徐林已经忘了这是他通过无线电联系的第几个避难所，虽然对方说的很客气，但是并不意味着是什么好消息。

“对不起，徐林先生，您的身体素质不符合我们避难所的要求，而且您也没有在任何领域有特殊的技能，您也知道现在的生存资源有多紧张，抱歉，我们避难所不能接受您。”

徐林将深埋的头抬了起来，他的眼中早就布满了血丝，门外那些东西的低吼声让他已经很多天没有好好休息了，而来自十几个避难所的答复更让他感到绝望。

徐林看了一眼摆放在身边的食品和水，到现在，他只剩下三四片饼干和半瓶矿泉水。

不知道为什么，徐林想起当时在二楼卫生间发现尸体时的情景。

那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西装笔挺，连皮鞋都擦得蹭光发亮，就那么安静的躺在淡蓝色印花瓷砖地板上。

显然为了能让自己体面的离开这个可怕的世界，他在事前努力好好收拾过自己。

即便已经有些发黑的血液还是将他的身下的衣服弄脏，恶臭也引来了大量的苍蝇，不过他已经是徐林看到死的比较体面的了。

在他周围，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照片，有几张表在相框里的结婚照，有一个男孩从出生到五六岁的很多张照片，有一家人外出旅游时的留影，在他手中，还捏着一张照片。

器宇轩昂的他正单手搂着气质优雅的妻子，一个和徐林的女儿萌萌差不多大的男孩在他们身前笑得很灿烂。

看得出，这曾是个衣食无忧，幸福的家庭。

徐林不认识他，不过能在这里买得起房子，就说明他的身份绝不一般。

不管生前他是如何积累了这些财富，在这张照片里，他只是个幸福的丈夫，慈祥的父亲。

“我们的孩子差不多大，希望他们都安全吧。”

徐林的声音有些无力，眼神也有些迷离。

四个月了，人们从最初怀有希望的等待，到现在在身心俱疲中绝望，徐林从一栋房屋来到另一栋房屋，这样的场面已经看到的太多了。

四个月，身心都已经超出了可以忍受的极限，如果不是他心里还有一样东西支持着他，他也曾想过结束自己的生命。

没有人愿意被门外游荡的那些东西撕碎后残忍的分食，然而糟糕的是，越是恐惧，偏偏越是无法控制的，徐林脑中反复的想象着这样的场景。

结束自己的生命的确需要勇气，但是现在，活着，才需要更大的毅力。

徐林想到四个月前，当病毒刚扩散到C市时的情景。

“妇女和儿童上飞机！”荷枪实弹的军队在尽力维护着混乱的人群。

“萌萌，快，跟你妈上飞机！”徐林使出浑身的力气挤开周围拥挤的人群，将妻子和女儿推上飞机。

“不！徐林！要走我们一起走，我们一家人要死也要死在一起！”妻子夏晴却显得不配合，撕心裂肺的哭喊着。

“爸爸，爸爸，我们一起走！”五岁的萌萌小手紧紧抓着徐林的手。

“夏晴，听着，为了萌萌，你要坚强！”徐林对着夏晴怒吼道。

夏晴的泪水早已经决堤，但是徐林的话却让她紧紧抓住徐林的手渐渐松开，只是拼命的摇头。

徐林多想紧紧抱住自己的妻子和女儿，可是现在，他却只能拼命的将他们推开。

“你们到底走不走！”解放军战士扒开一个试图跟家人一起离开的男人，对着徐林吼道。

“走，走，走！”见士兵催促，徐林顾不得那么多，狠狠将萌萌的小手掰开，可是他从来不知道，萌萌的手竟然已经这么有力气了。

“爸爸，爸爸，你说过会永远保护萌萌的！爸爸！你不要萌萌了。”萌萌哭的更加凶了。

看着萌萌在夏晴肩膀上拼命挣扎，徐林心如刀割，却只能闭上眼睛。

军用运输机已经挤满了妇女和儿童，后仓门终于缓缓升起。

在舱门完全闭合的一瞬间，徐林听到了萌萌声嘶力竭的呐喊。

“爸爸！一定要活下去，我们都要活下去，以后一定要来找萌萌！”

徐林的双眼有些模糊，军方说会将所有人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不过男人当然要有最后被转移的觉悟。

来自其他地区的报道中，已经显示了这种病毒的可怕传播速度。

他也想活着，但是说实话，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活下去。

“萌萌，爸爸会活下去！你要听妈妈的话！”徐林朝着运输机呐喊着，他之前的想法自然不能跟孩子说，他要给萌萌信心。

“好！不要骗萌萌！”

舱门合上前，传来萌萌最后一句话。飞机也迅速在越来越混乱的广场直接起飞。

“我尽量。”最后一句，徐林的声音很低，既是回答萌萌，也像是告诉自己，要坚强的活下去。

这里还有成千上万的人等待着撤离，到处是女人和孩子们的哭泣和尖叫声。

看着身边没有登上飞机的人，徐林凭着自己的年轻力壮，刚才不知道挤过了多少人。

可惜，现在可不是在银行排队等号。

“对不起。”徐林用很低的声音说道。

在这种时候，即使你曾经是个好人，也不可能在谦让有礼。

不久之后又有几架运输机起飞了，不知道又是多少家庭经历了生死离别。

“至少我们比没有离开的人要幸运。”徐林仰望着升空的迷彩绿色直升飞机，感伤的喃喃自语。

“你们快看，那是什么！”人群中突然有人高喊。

徐林顺着声音看去，那边一片人正仰着头看着天空中的某个方向，脸上的表情异常凝重。

徐林也看向那个方向，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东西，顿时，他刚刚放下的心一下子悬到了嗓子眼。

由于不确定距离，所以徐林也无法估计这个东西的体积到底有多大，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这家伙，庞大无比。

一转眼，它已经飞到广场上空，天色一下子暗了下来，它将整个天空遮挡住了，粗略估计，不算那条粗壮的尾巴，它的身长至少达到百米，一双紫红色肉翼翼展更夸张，至少是体长的两倍。

此时，徐林终于看清楚这个生物的长相，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突出的脸部有些像深海中某种丑陋的鱼类，脸上最显眼的是上下两排巨大，锋利的牙齿，没有嘴唇，只有暗红色的牙龈肉，一双灰黑色的眼睛几乎有几个成人那么大，额头刺出一根十几米长的尖刺。

突然，这只巨大的生物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叫声刺耳，徐林感觉自己的耳膜几乎要破裂了，赶紧用双手捂住耳朵。

四周店铺的玻璃橱窗应声粉碎。

就在地面上因为这声叫声乱成一团的时候，这个家伙额头上的长刺已经刺穿了刚才起飞的一架飞机。

“不！”有人看到这一幕，发出撕心裂肺的呐喊，看来那架飞机上应该是有他的家人。

其他人根本来不及同情别人，纷纷向四周逃窜。

“这是什么怪物！”

“为什么天上还有这些东西，那之前的飞机呢！”

很快，所有人的心都悬起来了。

远处的天边，出现了十几个黑紫色的身影，与之前这只看起来差不多，不过体型略有些区别，刚才掠过地面的，在其中只能算中等体型的。

“它们去追之前的飞机了！竟然有这么多！”

“不！”一个男人放弃了逃窜，双手抱头，跪在地上痛哭。

地上的人们之前已经见识过了这种生物的夸张速度，在它加速时，仅仅是一眨眼，就从高空中俯冲而来，那些运输机是不可能逃掉的。

思绪回到现实，别墅里，徐林感觉自己的心里就感觉到一阵绞痛。

“夏晴，萌萌，一定要活下去，我们都要活下去！”徐林低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