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宁长清说话这人乃是齐先橙的心腹,济山郡的郡丞,辅助郡守,以及监督郡内官员,可以算得上是济山郡的二把手。
此人名叫孟弘,年纪不大,三十出头,能做到这个程度,不止是能力要够强,也要有一定的机遇。
宁长清还没说什么,倒是齐秀秀先不乐意了,冲着他皱皱鼻子,不满的哼道:“孟叔~做什么这么凶?”
孟弘好一阵无语,大小姐啊,您也不看看当前是个什么情况,对方显然是来者不善。
他转头安抚一下齐秀秀的情绪,生怕这位小祖宗在这时闹了起来,“秀秀乖,你先到一旁找个凉快地方坐会儿。”
齐秀秀不依,偏要挪动脚步,试图往宁长清身边去,当她快要将距离拉近到三步以内,被宁长清一个冷冷的眼神制止了。
她只好吐吐舌头,乖乖停下。
一偏头,对上楚知眷似嘲讽又似不屑的目光,她一哼声,转开视线不去和楚知眷对视。
宁长清这才从怀中掏出令牌,嘴上道:“吾乃青龙军下属飞骑营,昭武副尉,宁长祈。”
“宁副尉。”孟弘接过令牌确认,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其实按照品级来说,从四品的副尉要比他这个五品的郡守高上半头。
不过他的态度不冷不热,不卑不亢,既不过分恭敬,也不因为宁长清的职级比他高就有所表示。
可能在孟弘看来,眼前人不过是一个小虾米罢了,只要不是那位飞骑将军顾迎溪亲自,事情都算不上麻烦。
“在下济山郡郡丞,孟弘。”说罢,他隐晦的向四周负责守卫的兵士投去一个眼神,这些士兵隐隐将宁长清等人围了起来。
“孟郡丞是何意?”宁长清自然发现了场中情形变化,似笑非笑的开口。
她已经亮明了身份,孟弘却隐隐有要动手将她拿下的打算,小小济山郡的郡丞都敢如此,不敢想象东省官场究竟有多黑暗。
简直是视天子威严为无物,踩在皇帝的脸上蹦跶,飞骑营可是皇帝亲军啊。
“呵呵,没什么。”孟弘慢吞吞地道,不紧不慢的样子倒像是只是在与宁长清聊聊天罢了。
如果忽视那些悄无声息将宁长清等人死死围住的士兵的话。
楚知眷‘哧’地一声笑,她开口:“怎么?孟郡丞敢对天子亲军,飞骑营的副尉你都敢动?”
孟弘表情淡淡,并不接茬,转而给宁长清甩了个屎盆子,“强闯法场,扰乱行刑,虽是飞骑营的长官,也得遵守地方规矩,还请宁副尉配合一些。”
“这么说,孟郡丞是铁了心要一条道走到黑了?”宁长清也不与他打太极,直接挑明了说。
反正彼此都知道对方的立场和打算,又何必浪费时间去兜圈子。
孟弘倒是嘴角扬起了一个笑,似是觉得宁长清这个问题有些多余,“难不成宁副尉还能有第二条路给本官走?”
“自然没有。”楚知眷接过话,还特别严谨
的补充了一句:“不仅宁副尉没有,整个飞骑营上下都不会有。”
这就是在表决心了,无论东省官场有多腐败,这个生在楚氏皇朝上的烂疮,飞骑营都一定会将它割掉。
齐秀秀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们,完全不明白眼前几人到底是在交流了些什么东西。
随着身边士兵的接近,孟弘脸上露出了一种胜券在握的表情,他暗暗威胁着:“宁副尉不会不知道武力抗拒执法会有什么后果吧?”
“执法?”宁长清抓住他话中重点,指了指那群士兵,又指指自己,“孟郡丞的意思是,你在让济山郡驻军执飞骑营的法?”
孟弘强调:“无论执法对象是谁,既然坏了规矩,犯了法,就应当接受审问。”
“我们不过是想问清楚济山郡究竟是以何种名目,又按照我朝那条律法来判闻人氏抄家灭族?”
楚知眷拉过宁长清,自己站到孟弘面前,指着仍旧被控制在一旁的闻人一家,“难不成你济山郡自成一套律法,不需要遵守章程办事?”
她这话不好答,同样也在将孟弘一直刻意回避的问题指出,孟弘的表情并不好看,也不准备再给她们开口的机会。
他冷笑开口:“伶牙俐齿。”
随后一挥手喊道:“将她们拿下。”
宁长清和楚知眷对视一眼,两人没有反抗,身后的飞骑营将士自然也不会擅自动手反抗,整个过程出乎孟弘的意料,没想到她们会这样束手就擒。
皱眉想了一阵,也猜测到宁长清和楚知眷这样的态度一定是有所依仗,虽然她们人不多,但是既然飞骑营的人出现在这,只能说明那位飞骑将军大概率也不远了。
齐秀秀眼珠子咕噜噜一转,见到宁长清被那些士兵控制住了,她凑到孟弘身边开口:“孟叔,能将她直接带到我府上么?”
她说着,手指一指宁长清,孟弘面露为难,他虽然不惧宁长清,但是对方一定也不是什么善茬,要是些无权无势的普通百姓,齐秀秀想拿去玩也就随便她去,可是这宁长清......
“秀秀啊,这样,你先回去,晚些时候叔叔将她们审问完了,再提去让你玩玩可好?”孟弘对上宁秀秀,态度好上不少,虽说不算谄媚吧,但也看得出十分纵容。
宁长清和楚知眷都无语了,这话说的,仿佛将她们看做了什么没有感觉的死物一般。
“那好吧。”齐秀秀不再纠缠,她不是怕孟弘,但是她知道对方很少会拒绝她,既然拒绝了她,绝对就是有合理的理由。
她父亲虽然疼爱她,但是在一些大事之上,还是会严肃教训她的,齐秀秀虽然有几分喜欢宁长清,但也不过是粗浅的好感罢了,还不至于为了宁长清偏要惹来一顿骂。
孟弘见她老实了,这才松口气,吩咐人将宁长清等人带回郡府衙门里,当然也暂时停下了对闻人氏的处决,重新关押回牢房之中。
既然飞骑营的人打算出手去管这事,无论如何,暂时是不能再随便动手了。
倒是要看看,那位飞骑将军,传说中的傻子世女,来了之后会是个什么样的态度?
顾迎溪能有什么态度,顾迎溪的态度就是恨不得把他们这群混账东西全给砍了。
宁长恕带着的小队先赶到济山郡,但此时宁长清和楚知眷等人已经被带回郡府衙门之中,调查一番后发现暂时应当没有什么危险,宁长恕就没有轻举妄动。
顾迎溪带着大军入城,城门处的守卫早就跑去报信了,她自然看到那个守城的小兵悄悄离开,她没打算阻止,转头便带着大军直接前往郡府衙门。
反正最终都要在那里见上人的,没必要费劲拦着人不让去报信。
齐先橙就坐在郡府衙门之中,老神在在的饮着茶,听着城门守卫的汇报,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孟弘在一旁静静站着,垂眸思考,不发一言。
而堂中,宁长清和楚知眷并没有被限制自由,仿佛只是被请来作客,百无聊赖的坐着,手边茶水点心一应俱全。
齐先橙可没打算出去迎接顾迎溪,按理来说确实该去相迎,但他本就不打算给对方面子,也存了几分试探的心思。
可没想到,门外有人急匆匆来报:“郡守大人,外面来了支军队,将咱们郡府衙门围了起来!”
“什么?”齐先橙将茶杯放下,眉头一皱,没想到顾迎溪会这么做,这唱的是哪一出?
那守卫还待说些什么,外面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行走之间更有金铁相撞的声音发出。
顾迎溪带头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不少飞骑营士兵。
她也没打算踏进厅堂之内,在院中站定,看向宁长清和楚知眷,确认二人确实没事,就这么站着,一言不发,和齐先橙无声对峙。
到最后,还是齐先橙败下阵来,他是真坐不住,即使顾迎溪她们站得住,可是飞骑营将士身上杀气难以掩藏,或者说他们就没打算要隐藏。
血腥的气息散步在空气之中,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都是上过战场的将士,随便挑出来一个都能在气势上带给旁人威压,更何况是这么一大群人。
就这么,话也不说,一动不动,像是沉闷的雕像,齐先橙额头甚至有汗滴下,终于知道这是顾迎溪在给他下马威。
很好,他在心中默默想,这位飞骑将军看来也不是真傻。
“来人可是飞骑将军?”齐先橙到底做了多年郡守,即便心中有复杂情绪,面上却是一点不显,反而还表现的像是根本不知道顾迎溪会来一样,起身走了出去。
宁长清和楚知眷早在顾迎溪来的第一时间就出去,顾迎溪只是冲她们点点头,没有说话,两人就默默站到了顾迎溪身后。
“本将,顾迎溪。”小傻子淡淡开口,手中长剑“咚”一声,杵在地上。
“......”
齐先橙真想骂娘,这混账东西是不是故意的?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对方特意将皇帝御赐的玄极剑拿出来是个什么意思,分明就是在警告他。
“见过小顾将军,有失远迎。”齐先橙敷衍的拱拱手,心不甘情不愿的微微低了身子。
若是顾迎溪特意将玄极剑拿出来,恐怕他都不会意思意思的行这个礼。
“齐郡守。”
顾迎溪抬抬下巴,这副倨傲的姿态可不常见,身后楚知眷偷偷对着宁长清挤眉弄眼,用口型问她‘怎么回事?’
宁长清摇摇头,她哪里知道怎么回事,这位堂妹妻身上怎么突然有了点她那位堂妹的感觉?
“听说郡守大人,对我飞骑营有意见?”顾迎溪睁着眼睛胡说八道。
齐先橙睁大了眼睛,你这家伙怎么不按常理出牌的?
虽然人家确实心里对你有意见,但是齐先橙认真回想了一下,自己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也没有很明显的去表现,而且你这家伙是什么问题,哪有人开口随随便便就这样问出这样奇奇怪怪的问题?
“自然没有。”齐先橙脸上挂起虚伪的笑容,“本官对飞骑营的到来可是十分欢迎,怎会有意见呢?”
“呵。”顾迎溪对他的虚情假意并不感冒,冷冷一笑,随后便不再开口。
“???”
齐先橙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见顾迎溪这副态度,一下子也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对话。
这与他想象中的不一样,起码他原来以为,顾迎溪大概会好声好气的来找他要人,或者怒气冲冲的来质问他为何扣押飞骑营将士,但绝对不会是这样,冷漠到懒得多说一个字的样子。
外面又传来声音,宁长祈带着一小队人,押着几个人过来,齐先橙一看,竟然是济山郡驻军的将官。
他心下一沉,这顾迎溪上来就动手?
“将军,已经城门及郡卫所控制住了。”宁长祈抱拳行礼,声音不大,却足够齐先橙听得清清楚楚。
他眼皮子一跳,这傻子世女不会一言不合就给他来上一剑吧?这是个什么发展!
“很好。”顾迎溪这才正眼看着面前有些不自在的齐先橙。
淡淡开口:“现在,就让我们来好好聊聊吧。”
她提步,越过齐先橙,走进厅堂之中,四处打量着,这个郡府衙门处处精致,看起来济山郡还是挺有钱的。
眼前的厅堂,应当是特意修来待客用的,顾迎溪随便捡了个位置坐下,朝着外面开口道:“齐郡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