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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迎溪去了许久,宫门快落钥时分方才回府,宁长乐担心她,早早哄了小女儿睡着便一直坐在床边看账册,时不时会去晃动一下摇篮,让娇气的小家伙睡得更安稳些。
等到顾迎溪回到松溪院,夜深人静的,小乾元脸上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愁苦,像是有许许多多不能对人说的小秘密。
先是走到宁长乐身边,俯下身贴了贴她侧脸,方才开口道:“夫人怎么还没睡?”
“等你,可用膳了?”
宁长乐拉她坐下,小乾君连个笑都挤不出来,愣愣的,满腹心事。
“未曾。”顾迎溪似是累极,紧靠着宁长乐坐着,头一歪就靠在自家夫人肩头,蹭了蹭,解释了句:“一直在同陛下谈正事,都忘了。”
感受到自家小乾君的疲惫,宁长乐伸手揽抱着她,侧过一半身子,让顾迎溪能陷入她怀抱之中,尽量靠得舒服些。
宁长乐轻声哄着人,“小厨房一直给你热着饭菜呢,吃一些?”
“一会儿吧。”
顾迎溪懒懒应着,她说:“现在只想与夫人在一块待一会儿。”
“好。”
宁长乐一手揽抱着自家小乾君,另一只手给她拍拍背,时不时还得空出手去摇动一下摇篮,毕竟里面那位可比怀里这位娇气多了。
静了许久,顾迎溪缓缓开口,声音里是难以言喻的沉重。
“北临乱了。”
“嗯。”宁长乐点点头,揽抱着自家小乾君的手不由自主锁紧,“陛下让你去哪里?”
北临乱了,边境得有人看着,她与顾承两父女估计总得去一个,渭城里野心勃勃的晁王,还有随时可能借机咬上一口、正虎视眈眈盯着的大延。
宁长乐意识到问题,皇帝手里的大将不够用。
东省那条通往中郡的粮道还没修好,宁长清还当着钦差大臣带着五千人在三十六县各处奔波,关于神火教之事尚未想出个处理的法子来。
就算把宁长祈与宁长恕全派去,也不够用,她俩现在品级是上来了,但经验不足,带领一个小队同单独带领一整只军队是两码事。
可是军队青黄不接,其他人皇帝又不放心,能让皇帝放心的老将还有几个能上战场?
那么这时候,如果换做宁长乐来当这个皇帝,宁长乐会怎么做?
顾迎溪的沉默已经能够很好说明了问题,攘外必先安内,这一场看似是各处都是刻不容缓的大事,可若是少了晁王这个不安定因素,任大延和北临怎么闹,都能自如面对。
陛下既然有意要捧顾迎溪,这一战,恐怕便会交由顾迎溪去打,而且是必须得由顾迎溪去打,更是必须要打一场漂漂亮亮的胜战。
走到这一步,很明显,八大世家里有人在推波助澜。
北临乱得恰到好处,就在他们楚氏皇朝与北临即将达成合作的当口上,来同她们谈合作的人是北临长公主端木钰,她背后所代表的就是那位北临皇太女
。
那么能将她们牵扯得无心再继续推进这次合作,恐怕是连自身安危都难保,宁长乐问道:“是北临国君薨逝了?”
顾迎溪点头,“暗卫带回来的情报是,北临皇太女下毒毒死了北临国君,所以现在太女被废,端木钰也被禁足公主府。”
宁长乐叹息一声,各方联动,这盘棋不可谓不大,而她们只是这棋局之中一枚并不显眼的小小棋子。
“你可知,你这一去,有多危险?”她没打算劝,因为顾迎溪从来也不会站在为她好的角度去说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所以宁长乐也不会在这样的时候,去要求自家小乾君什么。
只是提醒她,“也许是九死一生,又也许是...”
她笑笑,“十死无生。”
说完,宁长乐眼睛灼灼将自家小乾君盯着,其实顾迎溪回来之时的态度便已说明了她的态度,就算有再多危险,她还是回去的。
只是刚刚生产的妻子,还有还未满月的孩子。
“北临既然参与到这局棋局里,就不会只是出手动端木钰和她妹妹。”
那位七皇子想要稳坐皇位,不仅要彻底铲除端木钰和北临太女,所有关联的势力都必须一一清算,八大世家帮助了他,自然也会从他手上索取什么。
也许是一支精锐的杀手小队,也许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北临军队,加上晁王养的私兵,不浑水摸鱼占便宜就不舒服的大延。
顾迎溪就像一只即将跳进陷阱的肥美小羊,他们正张着血盆大口等着她。
当然,顾迎溪也还有另一条路。
她可以什么都不管,继续在这里演一个失了帝心被禁足在家的大将军,抑或是彻彻底底与皇帝决裂,站到八大世家的那一边,成为世家阵营里的一条狗。
很显然,顾迎溪的选择无需说明。
“好了。”宁长乐没再多说什么,摸了摸小乾君忧愁的小脑袋,温声说道:“先去沐浴,一会儿回来便可吃些东西,之后可不一定还能有这么好的伙食了。”
皇帝如果要派顾迎溪去解决晁王之事,必定是要在众人都还未察觉到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付出最小的代价,端掉晁王。
顾迎溪乖乖点头抱着衣服前去沐浴了。
宁长乐提笔开始写信,北临皇太女其人如何她不知道,但是与端木钰接触过,对方不像是能被轻易算计扳倒的样子。
她承认她有些盲目信任端木钰的能力了,但她不得不赌这一次,她得寄望于,端木钰仍有后手,而她写这封信的目的也很简单。
就是希望不管端木钰到底还藏着掖着多少,通通给她拿出来,宁氏将不计人力物力的支持她们,只要端木钰能保证北临不会在这时候成为不确定因素。
这样顾迎溪去渭城才能多一分胜算,少一分危险。
否则宁长乐不会介意用宁氏去交换自家小乾君的一条命。
现今的宁氏,可不再是当初只能缩在南省一个小小的永泉郡里随便
一个小小郡守就能拿捏住生死的盐商。
各省各郡各县,大大小小统共有了一百三十一家宁氏大型贸易市场,不夸张的说,这一百三十一家宁氏大型贸易市场,手中所掌握的是楚氏皇朝过半数的民生命脉。
粮食怎么收、怎么卖,全掌握在宁长乐的手里。
各地商人想在这一百三十一家市场中做生意,那也得看人家宁长乐的意愿,这就是皇帝给与宁长乐最大的特权。
当然,也是因为这么久以来,宁长乐从来没有做过什么超过底线的事情,所以皇帝也不会随意收回给与宁氏的特权。
光是拿捏了明面上的宁氏,就相当于随时拿捏了楚氏皇朝的粮食生意。
没粮,百姓怎么活?没粮,当兵的难不成要饿着肚子去打仗不成?
虽然宁长乐也不愿意做亏本生意,但到了关键时刻,她会毫不犹豫将这一切交出去,只为换取她家小乾君平平安安归来,纵使时候被皇帝责罚也不会在意。
这封信提的是要求而不是请求,明晃晃写出来的威胁,就是在告诉端木钰,她绝对会说到做到。
顾迎溪沐浴一番后,总算觉得沉重的心情缓解了不少,她擦着湿发走出来,房中早已摆好热乎乎的饭菜,宁长乐恰好写完了信,放在一旁吹干。
先走过来,接过自家小乾君手上的活计,帮她擦拭湿发,下巴轻抬,“先用膳。”
“好~辛苦夫人了。”小乾君乖乖巧巧的端起饭碗大口大口扒饭,陛下给的时间不多,大举调兵肯定也瞒不过八大世家的那些眼线。
宁长乐擦了好一会儿,见差不多干了,这才坐下,将湿布放到一旁,她问:“陛下可知最近是哪几家在出手?”
“嗯。”顾迎溪赶忙咽下口中满满当当的饭菜,“陛下说,除了跟我们合作的那几家都参与了,带头的就是齐家。”
“好,我知道了。”
宁长乐顺手替她舀了碗汤,“慢慢吃,别噎着。”
顾迎溪瞥了一眼自家夫人没什么波动的脸,又提起了一件事,“陛下说,会让人右相大人重查你外祖母当年的事情。”
她说完,十分紧张的盯着宁长乐看,但宁长乐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乍一听到外祖母这个许久未曾有人提及的称呼,还有些怔愣。
“好,我知道了,替我多谢陛下。”宁长乐笑笑,算是承了皇帝陛下这个情。
她生母出身齐氏,当然也就只是八大世家那个齐家的分支再分支,严格来说,也攀不上什么大的关系。
皇帝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出这事,说明她早就查过宁长乐的背景,知晓宁氏与齐氏之间的仇怨,否则也不敢如此轻易将信任交托于她。
而为什么早就查出来的事情一直放到现在才提,不过是在告诉宁长乐雷霆雨露俱是君恩罢了。
皇帝一念之间就能给她们苦苦求了多年的清白,这些荣辱兴衰,不过也是皇帝动动嘴皮子的事情。
显然皇帝也很清楚,她派顾迎溪
去收拾晁王,在这一刻来说,就像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她们都在赌,但皇帝已经做好了赌输的准备。
即使是失败,能交代出去一个顾迎溪,损失一员刚刚培养起来的大将,皇帝会心痛,那绝不到完全接受不了的地步。
若是宁长乐将宁氏也拱手相让,那她楚听寒这个皇帝不当也罢了,辛苦筹谋这许久,最终竹篮打水一场空,还要为八大世家做嫁衣。
又有哪个皇帝能够受得了呢?
宁长乐垂眸,掩去眼中讥讽,最是无情帝王家。
她家小乾君一片赤忱为报君恩,可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却已经在告诉顾迎溪的妻子,顾迎溪可以死,宁氏不可以失。
所以皇帝会替她外祖母、母亲还有姨母伸冤,会借机给宁氏或者说宁长乐一个更高的台阶,即使顾迎溪不在了,宁长乐也无需担心宁氏一族就此衰落,因为皇室早已与宁氏的利益深深绑定在一起。
她笑,小傻子。
笑着笑着,又想哭了。
真是个小傻子。
但她没有哭,被顾迎溪捧起了脸,小乾君小心翼翼的看向那双清凌凌的眼,算不得有多湿润,顾迎溪却从她瞳仁之中看见了,宁长乐心中在下一场滂沱大雨。
“夫人,在为我伤心吗?”顾迎溪半是猜测半是心疼的问道,也许她猜得方向和宁长乐所想的不大一样,可却歪打正着的判断出自家夫人正在伤心。
也许这就是殊途同归吧。
宁长乐主动钻入自家小乾君的怀抱之中,依恋的抱紧她,像是跋涉许久的旅人,停靠在唯一能为自己正风挡雨的归处。
她说:“没有,溪溪,姐姐没有伤心。”
她不希望,小傻子在奔赴生死拼杀的战场之时,还要操心远方家中不够坚强的妻子还有懵懂无知的小女儿。
“姐姐是在想,若溪溪能早一些回来,那姐姐会奖励溪溪几本新的小图册。”她语气一本正经,所说内容却叫人脸红。
明知道这是勾人的鱼饵,小乾君也开开心心的主动咬钩,甚至还说:“那姐姐会陪溪溪一一将图册上的..全部实践一遍么?”
“当然。”
宁长乐忍着心中羞意,抱着她,默默在心里说,只要顾迎溪能平安归来,要多少小图册,要实践多少次,她都愿意配合她。
小乾君好心情的弯起嘴角,“那我可要快些了,可不能让夫人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