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侯的爵位是一代代用战功打出来的,不同于那些皇室宗亲的爵位。
同样的事情放在顾迎溪这个靖安侯世女的身上,只是让她禁足反思,还会等大理寺这边核查清楚之后,皇帝才会做出判罚。
可这要是放在任何一个既不受宠又不是靠战功堆出来的公侯之家,那可能就是分分钟抄家灭族的大罪,皇帝都不会给机会给你解释。
皇权不容挑衅,律法严明,但执法过程并不是那么绝对的一板一眼按照流程来走。
皇帝不是阎王,但她也可以决定什么时候让你死。
靖安侯那是几代人都埋在了战场上才换来的荣光,是以别说皇帝,就算是平民老百姓都不会怀疑靖安侯世女造反。
很快便有流言在云都城中传出,迫害忠臣良将这事无论放在哪一个朝代都会遭到百姓们的唾骂。
骂着骂着,舆论风向都不对了。
先开始是骂那些狗官暗中陷害,后来开始骂皇帝昏庸,一个才刚刚平定晁王反叛的大将军,在东省又为了那么多受苦受难的老百姓主持了公道。
顾迎溪与顾承为了剿灭流寇差点死在东省的事迹也被爆出,宁氏更是出钱出力,为东省百姓提供了不少就业机会,恢复东省经济,让百姓过上好日子。
百姓们更是义愤填膺,就这样的人,这样的一家,你说人家想造反当皇帝,说人家勾结敌国太女通敌叛国,还说人家骄横跋扈灭人满门,百姓都不信。
闹得越来越大,靖安侯府却很沉默,禁军牢牢封锁了侯府,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也进不去。
每日里,有不少百姓来侯府外闹,往禁军身上扔烂菜叶和臭鸡蛋,骂他们不辨忠奸。
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在后面推动着,顾迎溪听着暗卫汇报,点点头,她虽然出不去,但对外面的消息并不是一无所知。
“你出入时,小心些。”顾迎溪交代了一句,怕暗卫出去时会惊动禁军那边的人。
暗卫应下,转身正要离开。
顾迎溪又嘱咐道:“长祈那边,着人好好看着,若是对方不顾一切提前动手,护好她。”
“是。”
等到暗卫离开,顾迎溪从书房回到卧房之中,她躺下,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偏过头,看向空荡荡的另一边,很想夫人和女儿。
那日顾迎溪进宫前,就已经安排人将家里人都暂时安置到别的地方去,若是对方要动手的话,自然不会轻易放过顾迎溪,哪怕她已经被罢官禁足在侯府之中。
好在宁氏还有许多产业没有放在明面上,宁长乐她们也不至于无处可去,就算自己这次真的败了。
只要宁长乐她们隐姓埋名离开了云都城,靠着暗中那些产业和财富,至少也可以做到一世无忧。
侯府里已经安排了代替的人,千手幻面的手艺那绝对是足以以假乱真的,这都是甘愿为侯府卖命的人,若是事败,她们便会顶着侯府这些女主人的身份死去。
顾迎溪想,也许自己是真的很自私,但怎么能舍得让自家夫人与孩子们陪着她去死。
阿娘和岳父也都安排好了,不知阿父那边如何,到时会不会怪她不争气,没能护好陛下。
这一场反叛,彼此心知肚明,皇帝身边守卫空虚,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时候了,那五大家都是欲壑难填的饿狼,绝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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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夜深了,早点安歇吧。”纪庄取来一件披风,搭在楚听寒的身上,她总是如此,终日勤勤勉勉的处理政事。
旁人只知帝皇风光,哪有人知道,背后究竟付出了多少努力。
“嗯?你怎么来了。”
楚听寒放下手中奏折,捏着眉心,疲惫不堪。
纪庄伸出手,替她揉着太阳穴,“齐家动手了。”
“严、白、程、宋那四家呢?”楚听寒按着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怀里坐着。
纪庄红着脸,但也没抗拒,乖乖坐在皇帝怀里,“还没动静,那几个都是老狐狸,何况之前亏损最多的是齐家,齐光着急些,也无可厚非。”
“哼哼。”
楚听寒哧笑,“不见兔子不撒鹰罢了。”
又道:“那就给他们添把火,让他们放心大胆的动手。”
“还添?”纪庄想了想,“陛下这是要将他们架在火上烤啊。”
“火烧得够旺,才好将油烧沸,是煎是炸,都是合适的。”
楚听寒将纪庄抱紧,语气淡淡,却带着秋日的肃杀,“至于谁是最后会下锅的菜,那就各凭手段了。”
“秋天,也快到了。”
夜深人静,适合睡觉,也适合杀人。
脚步声再轻微,听在习武之人的耳朵里都如同雷鸣,顾迎溪闭着眼睛沉沉睡着,侍女们也各自在房中休息,整个松溪院都十分安静。
蒙着面的黑衣杀手互相对视,一人将窗户戳开一个小口子,将迷烟往里吹。
二息之后,他们闯进去,对着床上鼓起来的被窝就是一通乱砍,长刀砍烂被子,无数棉絮飞舞。
有刺入□□的声响,刀抽出,却没人叫,为首那人轻声道:“不好,中计了。”
正要退。
被他们撞开的房门却紧紧闭上,杀手们正茫然相望,却感觉到头有些发晕。
有人捂住口鼻提醒道:“有毒。”
但已经为时已晚,这毒不一般,就藏在那棉被里的棉絮之中,早在他们看破被子时,这些漫天飞舞的棉絮就将毒带出。
“将军,我们不进去吗?”丁酉站在顾迎溪身边,扮作了侯府护卫。
顾迎溪摆摆手,“不用,那毒凶得很,现在谁进去都会中招,且让他们闷一会儿吧。”
与此同时,
皇宫之中,裕太妃也还没睡,有个小内监急匆匆走
来。
她蹙眉,开口道:“怎么来的这般晚?”
跪下便道:“启禀太妃,陛下病倒了,唤了太医院院首进宫,皇后娘娘将上乾宫封了起来,奴才寻了半天才寻到机会出来。”
“什么?”她支起身子来,面上又惊又喜,“病倒了?什么病?严不严重?”
“奴才不知,皇后娘娘不让奴才们近身伺候陛下,但奴才观察过太医的表情,大抵是严重的。”
小内监想了想,又补充道:“而且陛下似是陷入昏迷之中,一切事宜都是皇后娘娘出面操持,奴才偷偷跑出来之前,还听说皇后娘娘让禁卫加派人手进宫。”
“好!真是好啊!哈哈哈哈。”裕太妃笑得猖狂,脸上表情有种夙愿即将达成的兴奋,“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定是那东西起效了。”
小内监没接话,只是磕头恭喜。
裕太妃使了个眼神,她身边的嬷嬷便拿出一盘金锭,“此事你办得不错,但本宫还有一事要你去办。”
小内监接过那盘金锭,眼里全是贪婪。
“谢太妃,奴才愿为太妃肝脑涂地。”
......
今夜的云都城似乎不太平静,半大的孩子闹着不肯入睡,也许是因为母亲不在身边,宁长乐抱着小女儿哄了半宿,她还是哼哼唧唧的哭着。
“怎么了?今日怎得一直哭呢?是想母亲了吗?”她拍着小女儿的背,温柔又有耐心的哄着人。
“不哭,乖孩子,母亲很快就来接我们回家了。”
院子不大,只是个临时的落脚点,弄得太大张旗鼓难免就会引起旁人注意。
杨琬莠也没睡着,听到这屋子里一直都哭声,牵着顾星熠来看,“可是长宁不愿睡?”
“阿娘。”宁长乐点点头,“可能是小姑娘认地方,来到这里不习惯,可是吵着阿娘和壹壹了?”
顾星熠踮着小脚伸出手,“娘亲,妹妹给我抱抱。”
“好~给你抱。”
当姐姐的人早已抱习惯了妹妹,更何况顾星熠虽然还未分化,但长久坚持习武的好处便是有些力气,能够稳稳抱住妹妹,坐在床上轻声哄着。
杨琬莠见宁长乐双眼红红,“是一直没有休息吗?你也要顾惜着点身体。”
宁长乐一怔,太想那人了,听到个顾惜二字都下意识想到她家小乾君的名字。
那个傻子将自己放在危险之中,竟提前给她们安排好了去处,那日还哄骗她说只是让她带着孩子和长辈们暂时出去玩玩散散心。
派了百来个飞骑营将士来保护她们,直到后来宁长乐察觉不对,但已经来不及再回去了。
就算她不顾自己的生死,但孩子、长辈、跟着她们一起出来的侯府中人,还有那些飞骑营的将士,一条条鲜活的性命压在宁长乐身上,她没法什么都不管。
但她难免生气,明明无数次都答应好了自己,遇到危险不可以将她抛开,但她家小乾君还是那样,宁可自己去面对一切,都不舍得让妻儿家人活在危险中。
她知道,对顾迎溪而言,她们的安危要比自己的生死更加重要。
可是对宁长乐而言,顾迎溪的生死,也是她最在意之事。
“诶...”杨琬莠叹气,宁长乐也就对上自家女儿时能多些话说,平日里总是清清冷冷的,如今更是,心里担心的不行,可面上为了不让她们担心,强撑无事。
“让溪儿知道你这样,她又该心疼了。”
宁长乐便勉强挤出一丝笑,“合该让她心疼心疼,免得她总将自己置于危险中。”
“可不是吗?”
杨琬莠拍拍宁长乐的手,“等回家了,我定要替你狠狠教训教训她。”
“阿娘还是莫要教训她了,省得心疼的还是我。”
她知道杨琬莠是有意开解她,不想让长辈跟着一块着急,便陪着说笑几句。
“夫人,侯府方向有火光!”
流朱指着远处侯府方向,音量都控制不住的提高了。
杨琬莠起身走到门口去看,“什么?!”
“是不是侯府出事了?”宁长乐蹙眉,担忧不已,让流朱招来两名将士,去看看到底吹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