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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都在赶时间,顾迎溪也没指着真能完全拖住郁屏,这么些年不败战绩绝非浪得虚名,或者会有一时不慎,但她相信对方一定能够很快吸取教训。
顾迎溪从不认为自己在兵法谋略上有什么过人天赋,若论拳脚功夫她有信心不弱于任何人,但她很有自知之明。
出征之前夫人曾同自己说过切莫以己之短攻敌人之所长,反过来也是一样的道理。
常规的打法里她未必会是那位大延摄政王的对手,但这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打法,就是要打对方一个出其不意。
招数不在新,管用就行。
每当郁屏以为猜透了顾迎溪的下一步举动,那么小乾君就该改换计策。
就好比此时,郁屏带着几十万大军退回四城准备在路上将楚军拦截住,提前断了顾迎溪后路。
却没想到顾迎溪根本就没打算留后路,因为她就不走寻常路。
顾迎溪安排了好几十支骑兵小队,特意制造马蹄和脚步痕迹,实则一路挖了不少陷阱。
她们提前出发,花了不少日子,但西北边境多平原,平原之上要制造陷阱那难度可不小。
挖了各种大大小小的洞,也来不及制造杀伤力更大的陷阱,只好以恶心对方为上,二三十万大军的排泄物那可非同小可。
所以当郁屏带着人追击而来时便崩溃的发现,前方处处是大坑,顾迎溪挖了坑之后先让人在里面制造排泄物。
随后楚军又在洞口位置用树枝草叶遮盖,再盖上薄薄一层沙土,随后把原先掀开的草皮盖上去。
若不是仔细去看便难以分辨有陷阱的位置和没有陷阱的位置。
大延军摔得七荤八素,疼倒是没多疼,主要是浑身糊满了粪便和骚味十足的尿液。
行军路上也没有机会冲洗身子,所有探路的先锋只能顶着一身异味回来禀报,郁屏捂着鼻子皱着眉头看。
士兵们是不敢再往前走了,前方少说还有七八里路,要是顾迎溪真那么不讲道理将这段路上全挖上了陷阱,那......
可若要是绕开这段路,则要多走上将近三倍的距离,路远倒还好说,主要是时间不等人,而且谁又能保证换了条路就没有陷阱呢?
考虑到顾迎溪套路这么多,郁屏捏着鼻子吩咐继续前进。
虽然大延军不乐意,到底是军令如山,反正那些负责探路的先锋军都已经浑身挂彩了,那么倒不如继续由他们来探路。
挂彩的先锋军:你瞧瞧你说得这是人话吗?
大家敢怒不敢言,只能迫于郁屏的淫威继续跌跌撞撞的前进,短短七八里路,都快走上一整日的时间了,这才走了出去。
先锋军的惨状不必多言,看着遥遥在望的茂城,郁屏和大延军都恨得牙痒痒,简直恨不得立刻追上顾迎溪,将她生吞活剥了。
而此时的顾迎溪正在做什么呢?
也没做什么,无非就是绕开了茂城和林城,她将
大军留在这两城周边,交给了前来和她碰头的端木钰。
有一半楚军都换上了北临军的制式盔甲,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很容易将大延人惹急眼,她怕郁屏用出极端的法子来。
另外一半楚军堵在茂城和林城与汝城的往来要道之上,意在堵着前来运送粮草支援的大延军。
而那一半穿上北临军制式盔甲的楚军将茂城和林城团团围住,加上端木钰自己带来的北临军。
郁屏才入茂城,就听见有人来报,外面北临军主帅在叫阵,话说得难听至极,无非就是点名道姓指着她这位大延不败战神来骂。
“什么战神,本帅看不过是个缩头乌龟罢了哈哈哈~”
连勇笑得猖狂肆意,实则眼睛一直瞄着身边做小兵打扮的端木钰,心中暗暗叫苦,人家大延兵力比他们多,对面还是名满天下的不败战神。
自己这方人到底是凭着什么底气赶在这里叫嚣。
但他这个傀儡主帅也没什么发表意见的地位,只能老老实实演戏。
“连勇?”郁屏站在城墙上眯着眼睛看着城外骑在马上的人,不屑哧笑一声,“手下败将罢了。”
“需要本王提醒你曾经输给本王几次么?”
“......”
连勇很想说大可不必,他自己心里清清楚楚的记得,过往这些年里,大大小小的仗打过,但他在郁屏手中从未讨过一次好,整整二十七次大小战役里,自己一次都没赢过。
他都有些骂不下去了,臊得慌,他一个区区手下败将,在这上蹿下跳的挑衅人家。
“你有本事出来啊?躲在城里喊话算什么英雄好汉?”
郁屏怀疑这人脑袋有问题,“就算是才上学堂的孩童都说不出如此愚蠢荒唐的话语。”
虽是这样说,但郁屏心里起了疑,没道理北临大军会这么快出现在这里,即使北临与楚氏皇朝有了合作,这么大股军队要绕开北临和楚氏皇朝的边境钻到西北边境这边来。
没道理自己会一点消息都收不到,因为北临军队想要进到茂城这边,必定要先从汝城那边过。
除了先前就与楚军一起并肩作战的那些北临军队,现在人数远远要超出之前,她们究竟是通过什么样的办法在自己察觉不到的情况下将军队送进来的?
“想叫本王出城与你一战?真当本王是傻子不成?”
郁屏边说着,边转着眼珠试图找出顾迎溪的身影,随未亲眼见过,但她相信自己如果见到,定能在第一时间就将人认出来。
端木钰察觉到她锐利视线扫过,嘴角勾起个不明显的弧度,将自己的身子往连勇身后缩了缩。
城墙之上的郁屏本就注意连勇身边的动静,只一眼她就怀疑起那个鬼祟的身影,毕竟哪有小兵站得离主帅那么近,甚至还敢在两军对峙的时候躲到主帅身后。
难不成是觉得自己的性命要比主帅的更重要不成?
连勇感觉自己后背被端木钰戳了一下,立马反应过来鱼儿上
钩了,于是满脸不屑地道:“莫非鼎鼎大名的大延第一人竟是个畏战的小娘们不成?”
堂堂乾元被人骂小娘们,这换谁谁都忍不了,更别说是郁屏这个多年以来威名赫赫,整个大延上下都找不出一个胆敢这么同她说话的人。
郁屏脸黑如墨,冷笑着开口:“既然如此,本王便如你所愿。”
正面对上,还是在己方有兵力优势的前提下,郁屏不认为自己会输,她有绝对自信赢得此局,所以也并不在意自己要主动出城迎敌。
更何况,说不定还能将给自己挖了这么多坑的顾迎溪抓到,想想就兴奋。
当然,就连顾迎溪和端木钰也不认为这一局郁屏会输,她们还没自信到在有明显优劣的时候还能打败郁屏所率领的大延军。
这本来就是一场早已注定了结局的碰撞,战阵被冲散,端木钰慌慌张张的将突进到身边的大延军一个个结果掉。
回头看一眼带人向自己这边杀来的郁屏,眼皮一跳,不管三七二十一夹紧马腹就跑。
郁屏自然也发觉了她想跑,当然不愿意就此放过,直到现在她还将端木钰当做是顾迎溪,认为对方只会躲在背后耍弄些阴损招数。
“追!”她声音清冽,杀气腾腾,传遍整个中军。
在战场上士兵们不会质疑将领的命令,只下意识跟着郁屏不停向前冲杀。他们越是追,端木钰越是拼了命的跑路。
她在心里暗骂顾迎溪个狗东西竟然将这么危险的活计交给自己,凭什么当诱饵的人不是她顾迎溪本人?
“将军,人来了。”宁长恕站在山崖上往下看,手里拿着个千里镜,这可是稀罕物,整个神龙军都拿不出几个。
也就是她负责侦查情报之事,顾迎溪给她分配了一个。
刚刚透过千里镜远远便见到端木钰骑着马没命的往这个方向跑来,两侧山壁里有一处狭窄到仅能供两匹马并行而过的小道。
等端木钰快要进入这处小峡谷里之时,顾迎溪忽地开口道:“都准备好了?”
“将军放心,保管一点问题都没有。”
宁长恕咧开嘴笑,她虽然年纪小但从不夸口,每回顾迎溪交给她的事情都能办得干脆利落又周到。
“那就好,今日,就是最终战了。”
顾迎溪转身上马,她要亲自去会会这位了不得的大延摄政王。
而宁长恕则是她精心挑选的见证人。
不仅见证她在这处绝佳的埋伏地与郁屏决一生死,更要见证她在这里将大延人攻入襄盘关的美梦打碎。
最重要的是,她会成为最可靠的人证,和峡谷里一起埋伏着的几万楚军一起,见证顾迎溪的死亡。
顾迎溪最后回头看向山崖上的年轻小乾元时,眼里带着宁长恕看不懂的歉意。
宁长恕想过很多种可能,但没想过顾迎溪会死。
在她心里,自家堂姐的这位小乾君虽然年轻,可一次次带领她们战胜敌人、走出绝境。
她
更是知道顾迎溪无数次答应过自家堂姐,一定会好好回到云都城,回到宁长乐的身边。
很是有那么一段时间,她都在后悔,后悔自己当时没有拦着顾迎溪,可她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理由拦着一个大将军去迎击敌人。
宁长恕想,也许自己当时可以替顾迎溪去,既然一切都照顾迎溪的计划安排好了,那么将谁留在山崖上指挥都一样。
虽然自己拳脚功夫确实差些,但若论拼命,定然也不会弱的。
顾迎溪能一命换一命,自己当然也可以。
她还未成婚,没有孩子,无牵无挂,就算她死了,她头上还有两个姐姐,她父亲不至于没有孩子奉养孝敬。
可是顾迎溪呢,靖安侯府独女,她还有两个女儿,小侄女才刚刚满周岁不久,宁长恕不知自己应当如何面对自家堂姐。
可她只能亲自替顾迎溪收尸,郁屏确实是个可怕的对手,顾迎溪身上足足中了七十四剑,其中有四剑都刺在要害之处。
宁长恕不知她是如何在这样的剧痛下仍旧拼尽全力将那位大名鼎鼎的大延战神挑于马下。
失去了主将的大延军很快溃不成军,宁长恕没有时间悲伤,因为顾迎溪曾吩咐过她,无论发生了什么都要将大延军全歼于此处。
至于那些被留在茂城、林城等地的大延军,没了主将,胜负早已注定。
是否一开始顾迎溪就做好送命的打算?
楚军之中除了顾迎溪便再也无人能够与郁屏一较高下,别人就算想以命换命只怕也没有这个能力,而郁屏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
此次若失败了,恐怕再也寻不到更好的机会能够再将郁屏逼到这种绝境。
理智归理智,悲伤归悲伤。
顾迎溪的死讯和收复失地的喜讯一同传回云都城,大军没有开拔回来,而是遵照顾迎溪生前心愿一路将大延人彻底赶出襄盘关外。
甚至打出了落蒙山。
皇帝亲自西征,最后一战,她站在无数大延士兵堆叠而起的小坡上,剑上染满了敌人的血,她回过头,不远处一副漆黑沉重的棺木里静静躺着那个总是说想要辞官归隐的小乾元。
千百年来,她成了唯一一个将大延人赶出落蒙山的帝王,她会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而那个甚至还没机会过过二十三岁生辰的小乾元将永远长眠于此。
楚听寒没想到的是,那个小乾元会死,更没想到她做好了必死的决心,为了迎得这场胜利,她只留下一封信,若是她身亡,恳请皇帝将她安葬在边关,要为楚氏皇朝永镇边关。
率领大军班师回朝之时,楚听寒收到了云都城的来信,信中说靖安侯府起了一场大火,宁长乐与顾长宁母女尽皆丧生于这场大火之中。
暗卫密信中提到,这火恐怕是宁长乐自己安排的,起火当日侯府上下都被她赶得远远的,她只说要回到从前与顾迎溪一同居住的松溪院里静静,身边只带着刚学会走路的小女儿。
松溪院才重建不久,但已然寻不出从前大火烧过的痕迹,自然也看不见大火前熟悉的一切,宁长乐似乎很悲伤,第一次开口要求藏身在各个角落的暗卫走远点,给她们母女留点空间。
好歹顾迎溪前脚才为国捐躯,暗卫们便听话退开了些许。
直到松溪院中燃起大火,他们才赶忙想去救火,但那火偏就只烧主院,而且水扑不灭,用沙土扑也扑不灭。
暗卫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大火将主院吞噬,最后在烧得焦黑的主院中找到宁长乐和顾长宁的尸体。
宁长乐也留了一封信,楚听寒打开来看,仅四个字,“生死相随。”
楚听寒沉默了许久,她本应该高兴的,千古一帝,这是多少帝王梦寐以求的成就,她实现了。
可她却丝毫笑不出来。
后来楚氏皇朝在落蒙山脚建立起了要塞,日后在此修筑连绵的城墙,要大延人世世代代只能在西北荒漠中生活。
落蒙山顶上有一座陵墓,它并不豪华,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座陵墓。
墓碑上仅有人名。
顾迎溪。
无需多言,这三个字已经足够后世之人了解此陵墓里埋葬了一个盖世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