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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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南沿海的某处僻壤，一栋代代相传，已经有近千年历史的祖宅，依旧被主人收拾得整整齐齐，一点不像是海边渔村里的普通人家。

一个敦厚老实的中年男人家蹲在院门口，看着自己面前一个清清秀秀的孩子，笑问道：“乖女儿，过完了年，是不是大人了？”

女孩立刻扬起一只手，展示着自己那稚嫩的隔壁，一脸的活泼稚气：“爹，我今年都十岁了，早就是大人啦！”

男人笑了笑，突然有些心酸的感觉，“那以后爹不在的时候，你娘亲和弟弟就要交给你照顾了哦，能不能做到？”

虽然不明白话里的含义，但女孩子依旧立即挺直了自己的腰杆，大声的回答道：

“能！”

看着自家乖女儿的男人立刻哈哈大笑着，伸出一只布满老茧的大手。

“那就拉钩。”

终于被父亲成为自己大人身份的女小棉袄，赶紧伸出白皙小手，开心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爽约！”

父女俩小指拉钩，拇指上翻后，紧紧依靠。

……

十三岁那一年，父亲走的第二天，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让去学校退学的女孩子，看着眼前被被汹涌洪水冲垮所谓木桥，在大雨中突然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不是因为自己过不去着湍急的河水。

而是因为，自己以后再也不能和村子里所其他孩子，兴高采烈的跨过这一座去镇上求学的木桥了。

……

16岁那一年，驾驶着自家已经三年没有下海的渔船，跟着村里老渔民们满载而归的女孩子蹦蹦跳跳回到自己家的小巷。

因为，今天她不仅一下子攒够了自己弟弟未来一年的学费，还有余钱多买了一些娘亲需要的补品。

突然，在海上全靠吃咸鱼为生的女孩子走着走着，突然感到肚子一阵绞痛。

疼痛从肚子开始，到手脚，最后到自己的脑袋。

女孩子先是小心翼翼蹲下自己的身子，然后开始像往常一样深深的呼吸，试图压抑下那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

但到了最后，已经有过类似经验，知道每疼一次，自己身体内的力量就会增加的女孩子，还是只能疼得在小巷子里拼命打滚。

可从头到尾，几乎咬碎牙齿。浑身血淋淋的女孩子始终不敢喊出声。

离家太近了。

女孩怕因为父亲走后，就独自一人操劳家务的娘亲担心。

那个过程里，意识模糊的女孩，只感受到自己心脏的跳动声，就像近在耳边的镇天雷鼓声，轰隆隆作响。

……

那一页，早年失去丈夫，现在连自己儿子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的苦命女子，身子早就已经骨瘦如柴，面目也开始显得是干枯丑陋。

刚刚独自驾船，去普陀山那边祈求平安符归来的孩子，送走了村子的热心邻居，一脸风尘仆仆的来到床边，坐在小板凳上，柔声问道：“娘，好些没？”

中年女子看着依旧没有出嫁的老姑娘，有些艰难笑道：“好多了，一点也不疼了。”

在别人家，孩子都会打酱油的年轻女子，立刻是满脸的欢天喜地，“娘亲，那些老人说的没错，去求菩萨们是有用的！”

中年女子点点头，颤颤巍巍伸出了一只手，年轻女子赶紧握住她娘亲的手。

中年女子极其艰辛痛苦地侧过身，凝视着自己孩子的脸庞，已经受尽了世间病痛折磨的她，突然洋溢着幸福的光彩，小声的呢喃道：

“这天底下怎么就有这么好的孩子呢，又怎么刚好是我的女儿呢？”

而后，含笑而终！

……

七天后，送走自己母亲棺木的年轻女子，擦干了自己最后的眼泪，再一次回到了她弟弟曾经工作的地方。

而现在，这位一身的欧式女仆装扮，已经在厨房里摆满饭菜的年轻女子，看到自己的大人还没有下来吃饭，不由得峨眉轻皱。

“哈哈，劳资这一下真的是发大了！”

就在这位刚刚履职女仆工作的武凤仙，瞥了一眼坐在客厅的大沙发上，静静喝茶的白素素，心里盘算着是不是再去叫一下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来着不是别人，正是隔壁邻居的那一对母女，如约而至。

“秦叔……白姐姐好。”

一进门，小丫头芳芳就很有礼貌地打着招呼。

“芳芳小美女好。”

走过去开门的白素素，轻笑着抚了抚她的头，转而又对换了一身居家裙的狄捷，笑着招呼说，“狄小姐你也好，您是给送馄饨过来吧。快请进，请进。”

说着，还帮她十分贴心的拎起其中的一个保鲜食盒。

“秦叔叔家好漂亮。”

小芳芳走进来，蹦蹦跳跳的很开心。

“芳芳，先别乱跑，要戴鞋套。”

看到客厅饭桌上已经摆满了饭菜的狄捷，莫名的小脸一红，急忙拉住了她，低声呵斥说，“这样很不礼貌的。”

“狄姐，千万别拘束。”

终于听到了楼下的动静，急急忙忙走下来的秦天，赶紧笑着说，“我刚才也是随地乱踩的，来来来，你们赶紧先坐会儿，先吃点水果。”

“这位是……”

看着一身女仆打扮的武凤仙，随着秦天的吩咐，如同鬼魅一般从厨房里走出来。

而后，在双开门冰箱里拿出一些荔枝，苹果什么的，端了出来，暗自吓了一跳的狄姐，立刻有些小心翼翼的说道。

“这是……单位配置的私人助理。”

秦天眨着自己的大眼睛，故作从容的笑着介绍：“凤仙，这位是咱们家的好邻居，狄姐和我们可爱的小天使芳芳。”

“你们单位的福利真是挺好！”

看着武凤仙对着自己点了点头，又重新走回了厨房忙活起来，狄姐的脸上禁不住有了一丝尴尬：

“我还以为你这很多东西都不全呢。秦先生，先吃馄饨吧，免得捂烂了。”

说完，狄捷便在餐桌上把食盒一一打开，里面不但有已经煮好的馄饨，还有一些酱油辣椒酱，小碟子碗筷之类的。

看得出来，她应该是个心思蛮细腻的女人。

“呵呵，我也没想到单位的同事帮我捯饬得这么好。”

秦天见她拿出了三副碗筷，就赶忙对着还在厨房里忙活的武凤仙喊道：“凤仙，把做好的饭菜拿上来，咱们一起吃吧。”

“这怎么好意思？”

看着原本空荡荡的大饭桌，一会儿就摆满了丰盛的饭菜，感觉到自己这些饺子实在是有些拿不出手的狄姐，粉面通红。

“咳！千里送鹅毛，还礼轻情意重呐，更何况还是狄姐亲手包的饺子！”秦天赶紧笑着打起了圆场。

“那就叨扰了。”

骑虎难下的狄捷低声说了一眼，然而见到满眼放光的女儿准备开吃了，赶紧小声的提醒道，“芳芳，先去洗个手再吃，你这样很不卫生的。”

于是，某人拿着筷子的手，也一下子停在了半空中。

厨房中，看到这种有些熟悉场景的武凤仙，嘴角轻轻一弯，脸上便突然绽放出让百花也黯然的笑意。

这一瞬间，天地似乎也为之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