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龙虎山上

龙虎山在高山大川中并排不上名号，有这个名字，还是因为正一教祖师张道陵在此地炼丹，丹成而龙虎现，因此有了龙虎山的名字。

这也是真正的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经过数百年的发展，龙虎山稳坐道门魁首，这里也是个钟灵毓秀之地，在成为仙家洞府之后，更多了几分灵蕴。

然今时今日，安静祥和的龙虎山却多了几分肃杀之气。

十二声钟鸣响起，各峰长老都汇聚天师殿，门下弟子则齐齐到问剑坪集合演练。

龙虎山素来以符与丹闻名，符道主杀伐，负责对外征战，而丹道则是负责对内提升，负责后勤保障。

平日炼丹的，都喜欢宅在家里，不喜外出与征战，但自打前些日子发现有道门子弟在外被谋害，天师又向慧觉大师发帖之后，龙虎山气氛就不一样了。

不论修行的是什么，都要到问剑坪演练杀伐之术和合击之阵，俨然是在为大战准备。

门下弟子都已经动员起来了，但长老们对于这件事还没有达成共识。

天师殿内，张灵秀盘坐在中心，左右各有三名道人，左侧三人，分别为清心、清静、清明，右侧三个，分别为清韵、清风、清灵。

其中，清灵是女冠，样貌看着颇为年轻，另外五个，除了清心，都是乌发鸡皮的老道士。

这便是龙虎山六阁长老，分别掌管丹、符、剑、经、律以及外事后勤。

针对佛门屠杀道门子弟这件事，六个长老也正好站成两边。

掌管丹、符、剑的三位长老主张重拳出击，而主管经律与后勤的三位长老都是主张避战。

会已经开了好几天了，双方还是没有达成共识。

清心的忍耐已经到达了极限，张灵秀还未开口，他便直言道：“佛门欺人太甚，这件事决不能就这么算了，哪怕掌门将我逐出山门，我老李也要报了这个仇！”

清心真人俗名姓李，说出自己的这个名号，显然是在告诉众人，他开会已经开腻了，今天这场会议只有两个结果。

一是通过他重拳出击的提议，二是他离开山门，以老李的身份，去找佛门的麻烦。

态度坚决至此，也是要让对面的长老知道厉害。

主管丹阁的清静和主管剑阁的清明也在清心表态之后，非常果断地发声应援，也是同样的态度。

今天不通过提案，龙虎山就少三个长老，你们就自己衡量利弊吧！

现在，压力就来到了主和派长老这边了。

清韵叹息一声，才道：“佛涨道衰，此乃命数，此时与佛门开战，无异于和天地大势对抗，这种后果，龙虎山未必承受得起。”

他主管经阁，对天象易术多有研究，佛门兴盛，道门式微，已经是既定的命数了，这种时候，去和大势正盛的佛门去抗争，岂不是自寻死路？

龙虎山虽然强大，道门也很强大，但逆天行事，只能事倍功半。

“我知清心师弟怜惜门下弟子，但兹事体大，龙虎山数百年基业，不能因一时情绪而动摇，还望各位师弟三思。”

清韵是龙虎山除张真人之外，资历最高的人了。

“笑话！我是那么不知轻重的人？佛门杀我弟子，打的是龙虎山的脸，你们却不思反击，反倒百般妥协。

修道这么多年，都修到乌龟身上去了不成！”

清心这话一出，仇恨马上就拉起来了。

“你说谁是乌龟！”

清韵平时爱用龟壳占卜，他觉得清心一定是在嘲讽他，清心也是个暴脾气，站起来指着对面的人就骂：“谁怂谁乌龟！”

“咱们今天好好比划比划，看谁比谁怂！”

清韵撸起道袍就要开干，清心当然也不服输，撸起袖子就挥拳打上去了。

好好的内部高层会议，愣是朝着全武行的方向在发展。

张灵秀看着直呼头疼，但也不能让他们真的打起来，免得让外面的弟子笑话。

他只好板着脸，怒哼一声道：“都给我住手！”

这一哼，就用上了百年功力——

张真人潜心修行百年的功力，可能比妖族修炼两千年的道行还猛得多。

这一哼，清韵和清心耳边都像是有惊雷炸响，震慑心灵。

“你看看你们，还没和佛门打起来，你们自己先乱起来了。也不怕说出去让人笑话。”

张灵秀狠狠地批评两人，他们也只能默默听着。

在这山上，天师的权威很重，张灵秀才是真正的话事人。

像这种会议，其实也可以不开，张灵秀完全可以决定用什么态度来处理佛道之争。

之所以开会，其实也只是想让两边深入交流，共同理解，然后齐心协力。

他张真人的态度其实也是站在清心这边的，要不然也不会那么快发帖给慧觉了。

之所以开会，也只是给另外三个长老一个面子，表示我老张不是那种独断专行的，而发帖则是给三位主战的长老一个暗示，我是站你们这边的。

谁知，开了几天的会，愣是没有一个人理解他的意思。

三个反对派不给他面子，反对了好几天，主战派也是愣头青，这几天还天天耍脾气。

老道士我啊，太难了！

张灵秀仰天长叹，索性决定不给这些瓜娃子长老面子了。

“这件事既然你们反复讨论也讨论不出结果，那就都听我的。慧觉已经传了回信，约定七天后与我在豫章郡会谈，这次佛道之间，是战是和，就看慧觉的态度了。”

“这还有什么好谈的！”

清心还是很生气，要不是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慧觉的对手，他都想自己去找慧觉的麻烦了。

“你们就没有考虑过，人可能不是他杀的？”

几天来一直都没怎么开口的清灵终于说话了，她也是有点看不下去了。

张灵秀发帖给慧觉，让他解释，这还是挺能理解的，毕竟在不知道真相的时候，发一个帖子，也是表明龙虎山的态度。

可清心居然真信了凶手是慧觉，这多少有点……

大概，是炼丹把脑袋瓜炼坏了，天天在火边上，有点上火也可以理解。

可怕的是，这些天过去，没有其他人反驳清心。

清灵不禁怀疑，这几位是真的没发现，还是一起在演我？

以至于发现没有人提出这件事之后，清灵也悄悄潜伏起来了，不敢说出自己的观点。

因为早在半年前，她师父就告诉了她一件大事。

龙虎山，有内鬼，而且内鬼的地位还不低。

也就是说，现在的大殿里，包括张真人在内，任何一个人都可能是内鬼。

可几天的会议开下来，清灵不禁心生困惑，怎么感觉这大殿里面全都是内鬼？

这几天观察下来，最像内鬼的还是清心，只是一时也没有什么证据，她得到的情报也非常有限，只知道是有内鬼，内鬼是从哪里来的，有什么目的，通通都不知道。

眼看矛盾就要朝着更加尖锐的方向去发展了，清灵无奈之下，只好站出来。

她也知道，自己站出来一定会有危险，因为在和内鬼作战的过程中，一旦自己表现出异常，可能会被内鬼盯上铲除。

但这样或许可以引诱内鬼现身。

只要这个内鬼不是掌门，凭借她手里的几张底牌，足以对付在座的其他人了。

清灵长老这句话说出来，其他人都沉默了，纷纷诡异地看向了清灵。

清灵长老感觉到了不妙，也傻愣愣的和其他几个长老对视。

喂喂喂，不会真的只有我一个人不是内鬼吧？

……

天师殿正在开会的时候，林毅也已经来到了龙虎山附近。

遥望龙虎山，云山雾绕，的确如同神仙之境，从高空看龙虎山，丹霞地貌呈现出的红色，也有着独特的美感。

林毅怀里抱着猫，在龙虎山山脚降落了下来。

带着猫去拜访龙虎山还是不太礼貌，林毅便打算将猫交给白练仙照顾，刚好她也不太方便上山。

但林毅才刚提出这个想法，白练仙就变成一条小蛇，钻进林毅的怀里了。

她才不要帮林毅带猫！

更别说这个猫刚才还抢了她的位置，虽说林毅怀里的位置很多，但林毅因为担心她吓到了小猫，让她变成了人形跟着飞，就凭这一点，她就绝对不可能帮林毅带猫！

变形，就是她的态度。

见状，林毅也深感无奈。

他睡过和没睡过的女人当中，就属白练仙最不听话了。

哪怕是千幻鬼姬那么一个病娇，只要林毅不跑路，对林毅都是百般听从。

只有白练仙，干啥啥不行，磨人第一名。

要不是看她挺能磨人，林毅可不会惯着她！

当然，也是因为林毅比较讲道理，白练仙本就是个自由的妖怪，不听话就不听话吧！

既然没办法，那就只有带着猫上山了，大不了，就跟别人说这是自己养的灵猫，修行中人饲养灵兽，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特别是练符的，更喜欢饲养厉害的灵兽。

不光能解闷，在关键的时刻还能保护自己，用处非常大。

萧瑟看白练仙不配合林毅，心里也有些欢喜。

她来到龙虎山附近，就感受到了体内龙气的轻微波动，真巧，龙虎山就是一个能帮助她炼化龙脉的地方。

所以，她并不想被林毅丢在山下，如果能以猫的形态混进龙虎山，炼化体内的龙气，倒也正好。

她打了个哈欠，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好，假意睡觉，实则暗中凝神引导龙气慢慢浸润自己的身体，与身体慢慢融合。

只是一开始，萧瑟就明显感觉到，在这里炼化龙气的速度比之前的速度快多了，提升了至少十倍。

这似乎比描述中的龙脉节点要厉害得多。

按照她娘的说法，应该提升的速度是三倍。

“莫非，这效率是和我的形态有关？”

萧瑟觉得也有这个可能，毕竟猫形态在理论上来说，才是六尾猫的本态，人形态是变态。

“这么一想，我和这龙虎山也算是有点缘分。”

萧瑟一边修炼，一边暗自吐槽。

她身怀龙气，又化作了猫，也算是龙虎了。

林毅并没有察觉到萧瑟的异常，只当她是一只无害的小猫咪，自然不会太过防备。

走到龙虎山的山门，林毅见到了两个守山的弟子，说明自己是已经有过愉悦的散修易林，守山弟子便放林毅上山去了。

留在帖子上的符咒除了表明身份，也有其他的作用，收信人同意了见面，朝符咒中注入灵气，便能将符咒激发，符箓的制作者自然就知道了。

这也是修行界慢慢演变出来的礼仪，毕竟修士不同于凡间人，居无定所，云游四海是常态，也就不能像凡间那般，送出拜帖之后，又要等回帖才能上门。

修士会自己找到礼貌又方便的方式，林毅采用的也就是其中一种。

闲话稍提，且说林毅拾阶而上，没有特意去显露神通，却也还是健步如飞，不过多时，就正式踏上了龙虎山天师道场。

龙虎山只是笼统的称呼，天师道场才是这里的真名。

隔得老远，林毅就看到了龙虎山演练的阵法，杀气腾腾，声势浩大，看得出来，龙虎山是很认真地在准备战斗。

这也让林毅感觉自己的想法越发难以实现，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龙虎山果然底蕴深厚，由普通弟子摆出来的阵法，也不容小视，足以对抗一般的一品修士了。”

“一品这么好对付？”

林毅听到白练仙的传音，下意识觉得她夸大其词了。

这些人，自己一招万剑诀，大概就能像割草一般，全都杀了，怎么可能对抗得了一品。

“我说的是一般的一品修士，一品和一品之间的差距，比一品跟九品之间的差距还要大，他们这个阵法不简单，或许是勾连了龙虎山的地势，到外界可能没那么大的威力了。”

“这样吗？”

林毅听白练仙说得头头是道，不禁心痒，便想要开启天目，看看这阵法是不是真如白练仙说的玄妙。

但还没施展，便有一个中年道士走了过来。

或许是担心林毅偷看他们演练阵法，中年道士拦在了林毅和演练的弟子中间，隔绝了视线的同时，很客气地道：“阁下便是易林道友么？

贫道张百仁，适才已经听到了山下弟子传讯，只是没想到道友这么快就上来了，未能及时相迎，还请见谅。”

“道友不怪我冒昧登山就好。”

林毅与张百仁寒暄起来，张百仁便边走边将林毅带着往远离问剑坪的地方走。

林毅知道他是提防自己，也不说破，跟着他走了一会儿，才开门见山地道：“张道友，我此来是有重要的事情想和天师说，不知现在方不方便？”

“家师正在和众长老商议门中大事，道友还请先等等。”

张百仁敷衍着林毅说道。

这来路不明的散修，忽然要见天师，肯定不能马上见的，特别是在这种敏感的时候。

但直接拒绝又显得龙虎山不近人情，也就只好暂时拖着了。

他话音才刚落下，在天师殿的方向，便传出了巨大的能量波动，接着才是轰隆一声巨响，宛如雷霆。

张百仁顿时整个愣住。

有敌袭？

天师殿汇聚了龙虎山最强大的力量，谁敢袭击天师殿啊，这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尽管如此，张百仁还是担心师父和长老的安危，也顾不得招待林毅，匆匆奔赴天师殿。

林毅当然不会错过这个前排吃瓜的机会，灵力运于双目，看向了战斗爆发的地方。

敌袭应该不至于，没准，是有内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