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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条都被抽了个干。
只剩下一丝血皮摇摇欲坠地撑着。
这是楚淞君醒来后唯一的想法。
他玩笑着说给王太医听,王太医冷哼一声:“下次再敢这么折腾,连血皮都剩不下!”
但王太医心里也是犯嘀咕。
这和他诊断出来的结果完全一样。
三岁小孩还能这么清楚地感受到自己身体的状况吗?
宫中皇子皇女不少,约莫三十来个。
他偶尔去诊断时,问起症状,只能问他们贴身伺候的太监宫女,否则以小孩的口齿根本说不清哪里不舒服,反而只会哼唧不舒服,左扭右扭的不配合。
每次他一张脸笑成菊花才偶尔能让他们安静诊脉。
而且楚淞君这小崽子,除了安静之外,是不是也太聪明了点。
小小年纪倒是什么都知道一点。
每次他随口传授点什么,全都记得一清二楚。
怪让人手痒的。
但想再多也要先让这受天妒的小崽子活下来。
王太医叹了口气。
楚秉天估摸着也记住了那个教训,他没有想到楚淞君差点被天收。
不然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白白期望又失望。
他这下是半点不敢越步了,干点什么都要问问王太医的意见。
于是,王太医把楚氏夫妇给的米糕全部收走了。
都病成这样了。
怎么还敢吃那些不好克化的东西!
之前情况好,馋嘴多食一些也无妨,但现在坚决不可。
大郎在影子里哭得很大声。
不过楚淞君也爱莫难助,只好拍拍大郎的头。
毕竟连他自己也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
小孩面无表情地一口饮完苦药,倒着晃了晃,表明自己喝得一滴不剩了。
松枝姐姐表扬似的摸摸他的头,将碗收走。
“你父最近打算给你找个伺候的医童。”坐在一旁的王太医握着医书,翘着二郎腿道。
楚淞君瞬间露出狗狗眼:“那你呢!王伯!”
他眼里的泪花冒了出来:“我听说楚氏藏书里,还有不少医书,王伯都还没看呢!王伯走了!那些医书怎么办啊!岂不是只能明珠蒙尘,在书阁里生灰!”
王太医:“……”
这狡猾的小崽子。
他哼哼着松了一点口:“……那我看完再走!别得你不要多想!”
楚淞君扑上去抱住王太医不放手,就着眼泪嚎:“呜呜,那我舍不得王伯怎么办!我晚上会哭得很大声的!”
多亏王伯提醒他,他还只是个三岁小孩,可以松懈一点,哭不就是小孩子的权利吗?
王太医被哭得心烦意乱:“闭嘴!莫要得寸进尺!”
但多余说要走的话,也没再说出口了。
松枝站在一旁,微笑
地看着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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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样子嘛。
松枝温柔地伸手,拿起帕子给小公子擦了擦脸。
小公子早慧,小小年纪却非常成熟。
他的病又来又去,每天都喝那种苦药。
但小公子却从来不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向来都是平和稳定的,对待任何下人都是温和的。
尽管松枝偶尔觉得小公子对他们有点疏离,但是哪家世家子不是眼高于顶,哪怕待人有礼,眼里也从没把他们看在眼里。
小公子却不同,他看着他们也就只是看着他们而已。
“松枝姐姐,晚安!”
乖乖喝完药,啥也不让人操心的小公子道。
“公子晚安。”
松枝给楚淞君掖了掖被角,吹灭了灯。
门被合上。
又是一日清晨。
楚淞君从床上爬起来洗漱,洗漱完后,王太医就差不多过来了。
接下来就是诊脉,和王太医一起啊吃点东西,王太医教他打打强身健体的养生拳。
而后王太医偶尔会离开去整理药材,楚淞君就自己坐在书桌前看书。
楚氏族人大多供职于大理寺之中,楚秉天自己就是大理寺寺卿。
家中给他看得书大多是有关轩辕朝的刑法断案的,类似于洗冤录之类的书。
但同样是诡异世界特供,带着点说不明的奇幻色彩。
楚淞君左右看看,见侍从们似乎都没注意到他这边。
他的手在影子上悄悄晃了晃。
大郎因为蹭不到甜糕,最近一直郁郁寡欢,难得瞅准一个王太医去整理药材的时间,他打算安慰安慰大郎。
可谁知往常一探就能有手够上来的手,过了半晌却还是没有动静。
大郎是自己跑去哪里玩了吗?
楚淞君有些奇怪,从椅子上蹦下去,贴着影子往里看。
大郎猛然从影子里探出头来,朝楚淞君露出一个大大的笑。
楚淞君:“?”
他手里是一块糖糕。
黄澄澄的,晶莹剔透,轻轻嗅闻能嗅出淡淡的甜味,一闻便知是块好糖糕。
“这是哪里来的啊?”楚淞君有些奇怪。
大郎比划了一番。
“放在我的床头?”楚淞君有些惊讶。
“是松枝姐姐给的吗?”
但很快楚淞君就否认了自己的想法,不太可能。
松枝不会这么做,在王太医说出他身体好全了,能吃甜糕之前,她是不会给的。
郑元瑛与楚秉天同理。
如果不是他们,那还有谁呢?
楚淞君脑海里仍不住浮现出一个人。
那个动了老虎布偶,又给王太医的茶杯里放了蚂蚱的人。
是他吗?可他为什么要突然给他送糖糕?
()是要毒害他吗?
这种随意放在床头的东西不能吃,大约三岁小孩都清楚吧……
楚淞君眼睁睁看着大郎啃了一口,啃出了一个牙印:“你没事吧?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嘴馋的大郎嚼着糖糕摇头。
虽说鬼已经死过一次了,但是幼崽鬼也不能吃什么来历不明的东西吧。
楚淞君忧心忡忡,大郎放肆了一回,见楚淞君脸色不好,小心地把糖糕放下,有些忐忑不安地看着楚淞君。
楚淞君安抚地抱抱他。
大郎这才安心下来。
等了好一会儿,见大郎没什么事,楚淞君就放任他吃掉了。
这块糖糕好像只是单纯送来给他们吃的,没有附加什么畸形怪状的东西。
“第一次拿了虎布偶,第二次放了只蚂蚱,第三次送了块糖糕。”
楚淞君一边喃喃道,一边轻轻皱起眉。
不过,他为什么送糖糕……
楚淞君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古怪的猜测。
最近他被禁了糕点吃,大郎和他都有点难过。
楚淞君隐约之间觉得送糕点之人好像是在……送糕点安慰他们。
“这是我的错觉吗?”
***
楚氏族人族老从王太医口中得知了楚淞君无事之后,一整群人松了口气。
楚氏原本的祠堂已经被烧得看也不能看了。
牌位们被临时放在了别处,新祠堂少说也要几个月才能重建。
但这毫不影响楚家人欢欣鼓舞。
毕竟,这可是“真*祖坟冒青烟”的限定版本啊!
连最近面色凝重上朝的楚秉天都柔和了脸色。
朝堂中其他大臣都对此感到古怪。
楚秉天这人前段时间那副死样子,给他们有种“楚秉天这老阴逼,终于要带着大家伙同归于尽了”的错觉。
毕竟他青年家道败落些许,尽管自己顶上去了,也是独木难支,风雨飘摇。
而后中年又中了那种咒,且独子死得又极蹊跷。
寻常人碰见这种大挫折都要沉沦,何况楚秉天这个曾经顺风顺水,桀骜不驯的西京世家子第一人?
可楚秉天却还是一副稳健作派,比起他少年时的睚眦必报,着实显得太纯良无害了点。
前些时候,他家祖坟都被烧了,他终于变了脸色。
来了,所有人都觉得,来了,他这颗雷终于要爆了!
结果今日又变了回去,看着还更高兴了点?
这是什么状况?
朝臣们茫然,但是皇帝却非常高兴。
世家底蕴深厚,对楚秉天也只是对“疯犬病”恶犬的忌惮,可他这个皇帝可怕死了。
楚秉天杀疯了不管他这个吉祥物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皇帝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在世家争斗之中被杀了。
那他这些年的努力都
将付诸东流。
今日一上朝。
皇帝终于见了楚秉天一张笑脸,高兴得不成样子。
想问点什么吧,又怕打扰大臣们唇枪舌剑。
只好等他们联合解决完大事后,再亲切地朝楚秉天问候。
他正放空着,突然听见谢尚书一声冷哼:“那不该问问我们的大理寺寺卿么,这该怎么判!”
楚秉天就挺着胸站起来,哈哈大笑:“你怎么知道我楚家祖坟冒青烟了!我楚家出了个神童!”
众人一懵。
其余大臣:“?”
皇帝:“?”
谢尚书:“?”
嗯?不是!谁问你这个了!
***
“淞君,我想着这医童日后伴你许久,许是你自己合心意才行。”
郑元瑛拍拍手。
一大行人一溜烟走过来。
豫章楚氏家大业大,为了公子的玩伴选上几百号人也不算出格。
考虑到孩子的性格,她也就精挑细选了几十个。
郑元瑛提前已经筛过一遍了。
这些孩童比楚淞君大上三四岁,皆识字,记性也不错。
原本郑元瑛想都送给楚淞君做医童,但一想到这多少有些为难王太医,也就作罢了,选医童选剩下的,就全送进楚淞君的小院之中伺候他。
从小养起来的,日后才会放心。
楚淞君那还是第一次面对这场面。
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淞君,挑两个合眼缘的就成。”
郑元瑛笑道。
楚淞君就一个一个看过去,时不时问问影子里大郎的意见。
突然,他站定在一个比他高了好几个头的人面前,仰起脸。
他人高马大,鹤立鸡群,倒不像是孩童,像是已十三十四的少年。
此人一张憨厚的脸,眼睛很亮,亮得让人想起天上的星星。
那个人见他看过来,连忙露出一个笑容,他声音洪亮的自我介绍道:“公子好!我叫王佑鱼,庇佑的佑,小鱼的鱼!我是从北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