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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个鬼怪蠢蠢欲动的眼神扫射在众人身上。
对血食的渴望似乎达到顶峰,开裂的嘴角越咧越大,涎水顺着脸侧一点一点滑落。
众人惊恐地注视着行走间不断靠近的鬼怪。
更令人惧怕的则是,哪怕他们的身躯正朝着其他方向行进,但他们的头却始终面向他们。
“我觉得他们是真饿了。”
二十二皇子颤颤巍巍道。
“是啊,而且他们……”林孝和抱楚淞君的手抱得更紧了,他小心翼翼地把自己藏在楚淞君身后,警惕的眼睛如同小动物一样四处打量,他小声在楚淞君耳边道:“看起来也不像是想和我们交流的样子。”
“这里好闷。”
“来个人和他们搭话。”
“和他们说什么啊。”
“我不敢,我不敢,爹,爹娘……”
“呜呜,我早晚要弄死他们。”
“呜呜呜……”
“别别,叫我,别推我!”
“咳咳咳咳。”
楚淞君猛然咳出声。
众人立刻不敢出声了,生怕打扰到他。
天冬连忙从袖中掏出药丸:“公子,你……”
“我还好。”楚淞君用手帕捂住嘴,使劲摇头。
“公子!我去!”王佑鱼脸色坚定道。
“等等!”楚淞君拽住王佑鱼的手。
汗珠从他的额上沁出,楚淞君的脸红得有些吓人,他的唇色极其苍白。
“我们要问,一定要问那个对我们心怀善意的。”
谢静和瞳孔一震:“长寿宫宫主!”
长寿宫宫主受人忌惮,故意放浪形骸,想向绘画者展现自己的无害,对于调查他的人,他本质上是趋于不去伤害的。
谢静和忍不住露出笑。
他们找到了离开的方法!
楚淞君瞥了谢静和一眼。
他眸色沉沉。
他还有话没有说完。
但不说最好。
从之前那两幕来看,场景之中的红色正在不断增加,寓意着杀意也在不断增加。
困住他们的人并不是为了让他们逃脱才将他们关在里面。
纯粹是因为皇宫守备森严,无法直接让他们死去,所以才绕了弯路去杀死他们。
鬼怪也在被一点一点增强,从只能在黑暗之中杀人,到直接引诱猎物入套,到如今则是可以用语言交谈。
到了第四幕,第五幕,他们真的能够安全脱身吗?
楚淞君并不乐观。
他们要陪他葬身于此了……
他到底如何才能联系到外界。
楚淞君缓缓抬头,古画底色的姜黄让整座宴会厅都染上一层昏暗的光,那隔绝空间的墙壁,似乎唯有神明才能打破。
他眸色一动。
“长寿宫夜宴图中,唯有长寿宫宫
主身着红衣……”
谢静和皱眉深思,在那恐惧混乱的模糊记忆化作搅弄的漩涡。
急切的眼神穿梭过面相恐怖的鬼怪,在众人欣喜的目光下,谢静和面部肌肉紧绷,手突兀一顿。
——他的手指颤抖着,指尖指向正中心正提着壶酒的红衣鬼!
“是他!是他吧!对吧?”谢静和急忙征询楚淞君的意见。
楚淞君点点头。
谢静和下意识放松片刻。
兀得,他动作一顿。
脑海之中闪过一幕血腥的画面。
谢静和看见自己正捂着手,痛苦得失声,眼珠正从他的眼眶之中滚落,落进厉鬼张开的口中。
众人挤挨在一起往红衣鬼方向走,可怜得宛如凑在一起的小鸡崽。
鬼怪们可惜着端详他们,出声试图搭话。
若有人憋不住恐惧想要出声,这时候这种紧密的站位立刻就起了大作用。
扑上去就把他的嘴捂上了。
谢静和回神,众人已在惊恐之中,来到了红衣鬼的身前。
红衣鬼一边嘴开裂至鬓角,剥开的半张脸皮耷拉在肩膀处,浑身上下即为格外浓重的酒香。
他粘着碎肉的齿间散发出恶臭。
他的脸面对着谢静和:“想问什么?”
谢静和愣住了,他一时间没有回答。
红衣鬼短促地笑了一声:“回答的越多,要的报酬就越多。”
既是恐吓,同样也是提醒。
众人还从未面对过鬼怪的恶意。
尽是一群四五六七岁的孩童。
有些傻的,立刻开始解自己手上的首饰。
有些敏锐的,已经隐隐明白了点什么。
人群中两个人对视一眼,看红衣鬼羸弱的躯体,忍不住心念一动。
二人怒喝一声,冲上前去。
红衣人挑眉,嘴却猛然张大,露出里面螺旋状的牙齿。
他长袖一裹,面对着二人的冲击轻描淡写地卷起,下一秒就要送进张开的巨口之中。
“啊——”
有人正在尖叫。
“以你为中心,如果在你左边的所有屏风之中有离开的路,就请回答‘是’,否则不回答。”
红衣鬼的动作一顿。
楚淞君瞥了一眼被吊在口上的两人。
红衣鬼砸吧砸吧嘴,遗憾地把两个人拍在地上,二人被重击在地,倒地不起。
红衣鬼拖拉着殷红的衣袖,瘦骨嶙峋的手,探出比了比楚淞君的身高。
猩红的眼睛端详着镇定的孩童,微微勾起嘴角:“是。”
红衣鬼蠕动的长舌探出,在鬼怪们逐渐兴奋的视线之中,调笑道:“您要给我吃点什么呀?”
“要不要叔叔,帮你选?”
他渐渐贪婪的眼球蹦出来,落在楚淞君的肚子上,反弹出去,落在地板上跳了几l跳。
楚淞君
嫌弃地用手帕擦了擦自己的衣服,平静地抬起自己的左手,露出小拇指:“一个字还想要什么,只有这个。”
“呵呵,行,行,你说得对,听你的。”
红衣鬼话音落下,楚淞君的小指出现一处可怕的咬痕,陡然消失在所有人视线之内。
肉红的伤口与被咬掉的骨头勾连在一起,散发出血腥之气。
恐怖的咀嚼声伴随着各种鬼怪扭曲的吞咽口水声,回荡在寂静的宴会厅里。
在众人急促的喘息声中,楚淞君皱了皱眉,继续发问:“那左边的一半屏风,中心点往上是否有离开的路,有就请回答‘是’,没有则不回答。”
红衣鬼嗦着指骨,口齿不清道:“是!”
“我要吃……”
“多说不多给。”楚淞君立刻堵住了红衣鬼多话头,翘起了无名指:“不吃的话,我……”
望着转瞬即逝的无名指,楚淞君不悦地轻啧一声。
“公子!你吃我的啊!别吃公子的手!”天冬颤巍巍喊道。
王佑鱼试图挡在楚淞君面前。
红衣鬼淡漠地扫了一眼他们,鲜红的衣袖撞开他们,转脸却极度兴奋道:“继续!继续来!还有二扇门!我最起码还能吃掉一根!”
楚淞君安抚般伸手摸了摸天冬的头。
孩童脸上沁着点薄汗,左手鲜血淋漓的创口让他的唇瓣逐渐苍白。
可他的脸上却始终没有狰狞的软弱,或者说,他很镇定,他从头到尾都是镇定自若。
在权衡过利弊之后,斩钉截铁地作出了决断。
楚淞君走到那二面屏风前。
最左边的是一面是淞鸟图,最中间的是万花献瑞图,最右边的乃是一面青面獠牙的恶鬼罗汉图。
众人只能听见自己恐惧的喘息,喘息声之中又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向往。
楚淞君痛不痛?这怎么可能不痛,这可是被鬼吃掉了手指,连手指都还在鬼的口中咀嚼。
在那毛骨悚然,犹如梦魇般的声音中,谢静和注视着楚淞君,所有人都注视着楚淞君。
“淞,淞哥,我替,替你,问问吧。”
不知是谁颤颤巍巍地张口。
楚淞君沉默地扫了一眼身后,正目光灼灼注视着他的人,摇了摇头。
而后面对着一心只盯着他的恶鬼,缓缓凸起了中指:“以万花图为中心,不计入万花图,临近万花图的左边屏风淞鸟图,是否是逃生之路,如果是就回答‘是’,不是就不回答。”
红衣鬼没有回答,翘起了嘴角。
王佑鱼瞅准时机,猛然将楚淞君扑进恶鬼屏风之中。
穿过一扇无形的屏障。
楚淞君骤然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
红衣鬼轻佻不悦的声音还在耳畔萦绕:“跑?鬼,可就在你们的身边……”
长寿宫宫主耷拉的皮肉下,鲜红的肌肉线条绷起,缓缓提高。
露出一个极其诡秘的笑。
“咳咳咳——”
地面上留下泼洒的血点,如同绽开的烟花。
鲜血淋漓的手掌撑在地面。
楚淞君喉咙疼痛,愈加难以呼吸。
他挪开手,地面上不知为何,带了点烧焦的颜色。
众人警惕地将楚淞君簇拥在中心。
此幕是第四幕,名为“清吹”乃是曲乐相和之景,他们面前摆着零星几l只乐器,而乐器对面则是虎视眈眈的鬼怪。
长寿宫宫主的牙齿咬住指骨,舌尖抵住骨头之间的缝隙,竟稀稀拉拉地吹奏出诡异的旋律。
——“何不拿起乐器相和?这世间知音难觅啊!”
在他的身旁,无数宾客早已显出青面獠牙的鬼怪本像,缭绕的烟雾正在他们诡秘的躯体之上缠绕,靡靡之音从魔女的琵琶手中奏响。
大部分人都听出了长寿宫宫主的弦外之音。
这人的意思是,唯有抢到乐器的,才能够活下去。
他们如今还留有二四十人,而乐器却只有零星几l把。
第四幕,是要让长寿宫宫主的党羽,将他们纳为同党,他们才能够活下来。
而作为同党的评判标准,大概是唯有手持乐器之人!
这一幕是要挑拨人相杀!
谢静和看了一眼楚淞君,又看了一眼那几l把乐器。
楚淞君身材瘦小至极,宛如一只可怜的猫。
他在抢夺之中有什么优势!
若是等会儿趁其不备,用袖中小刀拦住他们,让楚淞君自己过去拿下乐器……
谢静和脸上仍然在急切地思索对策,手上却已经摸上了袖中刀鞘。
他的视线,对上了那两个粗莽之徒,来自司徒家的匹夫,谢静和跟那两人交流了一下视线。
司徒家兄弟与谢静和的视线,共同落在还在咳嗽之中的楚淞君。
“咳咳。”
”宫主,我就是你的知音。”
楚淞君脸色苍白,靠在天冬的身上,却陡然出声,对着红衣鬼笃定道。
“哦?”红衣鬼挑眉:“你怎么证明你就是我的知音?我可没有玩赖的知音,况且你可还未与我曲乐相和呢。”
直指楚淞君逃脱最后一次交易。
“我已经知道了,离开的路是哪一扇门。”
楚淞君没有理会红衣鬼的阴阳怪气,而是平静地继续道。
红衣鬼眯了眯眼,甩开衣袖:“好!知音,请!给我你的答案吧!”
众鬼怪们迟疑地看了一眼红衣鬼,还是听话地让开了道。
只见在鬼怪们身后,正整整齐齐地伫立着六面屏风。
其余人迷茫地对视一眼,不太明白楚淞君这是因何缘故。
谢静和和司徒兄弟也不由得停了手。
“我从进来开始,喉咙就一直在痒,”楚淞君轻咳一声,声音已经稍显有气无力。
“我本身就有咳疾,这种感觉我只在前些时候体会过。”
“那日火烧得很旺……”
红衣鬼茫然地打断:“这与我何干?”
“自是与你有关。”
楚淞君从一开始就有一个疑问。
将他们关进《长寿宫夜宴图》,是幕后黑手的无奈之举。
幕后黑手使用这副图,就自然清楚这副图存在逃生的余地。
因为这副图,从夜宴开始,绘画到了夜宴终局。
只要他们闯到第五幕,他们就能顺其自然地离开画卷。
既然如此,为了保险,幕后黑手是否还做了其他的事情,用来确保他们被坑杀于此?
楚淞君敏感脆弱的喉咙,和锐利的眼睛共同给了他答案。
楚淞君轻笑:“那里,就是离开的路。”
他伸出手指,指出一座屏风,那座掐丝珐琅的屏风上,绘制的乃是百鸟朝凤图。
而屏风里正卷出些许烟雾。
红衣鬼一愣,有些不解。
楚淞君说对了,那就是前往第五幕的路,不过他怎么知道的?
等等,那些烟雾是……
“至于为何与你有关……”楚淞君疑惑地反问道:“你的画,被烧了,与你无关?”
他从那些燃烧起的烟雾之中得出了答案,第五幕的画卷片段上只怕已经燃起了熊熊火焰。
而这些火,迟早从第五幕烧到第一幕,到时候整幅《长寿宫夜宴图》都将付之一炬。
幕后黑手真正的杀招,藏在第五幕“送别”之中。
他们只想将这副《长寿宫夜宴图》之中的人或鬼,全部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