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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让它出来——”
楚淞君大喝一声。
一瞬间厉鬼从他影子之中沸腾。
缺失了“请祖”妙法加持,婴孩仍在青娘娘的肚皮印出恐怖的手掌印。
“啊——”
青娘娘发出一声痛叫,身体仰后躺倒在床塌之上,青筋暴起,大汗淋漓,浸湿了背脊,她惊恐的目光落在涌动的肚皮。
婴孩曾是伪神。
哪怕于星海的力量下,重新被塞回了肚皮,却仍然比凡人更加强势矫健,比恶鬼更加暴戾恐怖。
婴孩强烈的求生欲让它提前爆发出自己的能力。
红衣鬼尖叫:“我的图!”
青娘娘周身弥散的光下,一切都在瞬息间崩解。
婴鬼们无法靠近,恐怖的光将他们阴气铸就的躯体崩毁。
婴儿的哭嚎如同彻夜的噩梦。
精力巨大的消耗令楚淞君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躯体,单膝跪下,他的外袍在巨大的冲击力下猎猎舞动,开始崩解!
楚淞君艰难地抬起头,两行血泪从他猩红的双眼之中流下。
这种时候绝不能退缩!
他必须祭出自己最强的鬼!
血液被瞬间抽取。
楚淞君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灰白下来。
暴虐的影子深处,伴随着无数婴孩的啼哭与哀嚎。
沉睡的父母缓缓睁开了双眼。
漆黑的发丝从影子里射出骤然裹上,一颗恐怖的头颅扑咬而上。
剧烈的腥味混杂着尸臭味,席卷整个画卷。
青娘娘腹中的婴鬼动作越加迅速。
那挣扎的光亮如同断电的灯泡骤然闪亮!
父母狰狞地冲上前去,凶煞之貌立刻为自己的孩子争取时间。
恍惚之中。
楚淞君的思维却仍然如此清晰!
他瞬间明白自己与婴儿正面斗殴毫无胜算!
哪怕父母鬼此刻与婴儿有一战之力。
可作为气血供应者的他却不是这样的,堪称一个虚弱的病秧子。
摇摇晃晃就要晕在当场。
伪神唯有神可以对抗!
【您的天赋正在发挥作用——】
【正在为您连线!】
无边无际的星海之中。
思思瞧见了怪异的一幕。
深海与星空有什么相同之处吗?
他们一同漆黑,他们一同无垠,他们一同未知。
数不胜数,稀奇古怪的怪鱼在其中游动。
呼吸的频率与闪烁的星子同频。
游荡了未知年限的祂们,偶尔瞧见些许闪烁着光亮的星星,便仿佛瞧见了上好的玩具,或是迫不及待,或是惫懒地把玩。
可人类之于蚂蚁,祂们之于人类。
渺小永远相对。
思思突然接收到了什么。
正要略微释放力量。
一直尖啸着骗子的蛙母却换了语句:“祂们看过来了——祂们注意到你了——你完了——”
【您的天赋正在发挥作用——】
【正在为您连线——】
压力倍增。
祂从未想过,世界之外,竟还有如此稀奇古怪之物。
王裕察觉到自己发现了什么。
世界之外,有什么东西以一种祂所无法听见的信号传递了讯息。
那些游荡之物,正朝着祂缓缓靠近。
祂看见了腐烂的木像,看见了不断增生的肿瘤佛陀,看见了陷于泥泞之中的虫子。
【哔——】
【哔——】
楚淞君猛然吐出一口血,血液之中掺杂着不少零碎的血块。
突然,他若有所思地回头。
当月升月落,便潮涨潮落,此刻,无疑是诡秘世界的圆月生了动静。
诡秘的潮汐虽无人可见,但是却已然扑向八方。
只见皇帝的□□被逐渐膨胀的虫所啃咬,恐怖的咯吱声噪杂而可怕。
婴鬼们呼啸着扑上前。
楚淞君骤然转头。
只见那婴孩的光更加强劲强势。
蝌蚪同样在血肉之中钻来钻去,剧烈的疼痛让楚淞君眼前一黑,颤抖的苍白唇瓣甚至无法说出任何话语。
一切都是混乱。
楚淞君再次呕出一大口血。
扑倒在血泊之中,衣摆被染红。
不行,他绝不能倒在这里!
已经挣扎了这么久!他绝不容许!
婴孩妄图现世的动作愈加剧烈,一个接一个手掌在鼓胀的肚皮处显现,恐怖的撕裂感让青娘娘发出一声恍若窒息的哀嚎。
决明从楚淞君背后冒出。
冷厉的表情与楚淞君如出一辙。
冷锐的刀光于混乱之中出现,对准了楚淞君自己。
对准了他跳动的器官。
青娘娘见此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唯一的希望,似乎被厉鬼反噬。
一切还能有转圜的余地吗?
她握紧了手中的发簪。
***
她不是什么宫中宠妃,亦不是什么世家贵女。
她名为苍青,是商人家的女儿。
二岁就会打算盘,五岁就会与人讲价。
过去的日子,计较着生意,偶尔少年慕艾。
她家中父母皆是宠爱儿女的性子,苍青的生活也就过得闲适又快乐。
直到普通的那一天,她失踪了。
苍青远离了宽阔的街道,远离了烟火气的市井,被悄无声息地锁进深宫厢盒之中。
向来需她仰视的贵人嘴角带着虚伪的笑意,低垂下了头,眼中却满是高高在上,他对她诉说爱意。
苍青是有教养的女子,她没有哭闹,商人家的女儿天生便会计量
,与贵人相对,无异于螳臂当车。
时间从不会为谁停驻下脚步。
苍青也选择成为宫中的青娘娘。
默许着那些“她其实是世家贵女”的谣言。
求着皇帝为家人送上恩典。
一切都是平常的。
她怀了孕,有了自己的孩子。
正如同嬷嬷所说。
有了自己的孩子,便有了根基,腹中的脐带连接着他们的血肉。
宛如浮萍的她,此刻也终于有了扎根的可能。
她是如此的欢喜,如此的快活,一切的痛苦或许在这个孩子面前消弭。
有一日,宫中发了大难。
世家死了不少人在宫中。
苍青惶恐地护住自己的孩子,警惕的目光如同受伤的狼,凶狠地注视着一切靠近之人。
皇帝同样惶恐,对孩子珍视的他,特意送来不少补品。
苍青孕期艰难,总能闻见药汤之中浓重的腥味,耗了不少力才终于吞下腹中。
世家逐渐离开。
苍青渐渐松了一口气。
皇帝日夜陪伴在身边,让她隐约之中终于生出一些情愫。
同样是普通的一日。
普通的夜晚。
她感觉到自己的孩子似乎正在与她对话。
苍青迟疑地注视着肚皮。
一种前所未有的惊恐瞬间侵染了她。
寻常人家,规避神鬼,除需谨言慎行,同可靠着常识真理分辨。
四月胎儿,此刻在她腹中翻江倒海,妄图现世。
何等荒谬!
苍青本以为是鬼怪入腹。
回头却望见了皇帝难掩兴奋之态。
心霎时凉了半截。
痛苦,不甘,怨恨。
苍青再次睁眼,回到了过去。
她本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恐怖的噩梦。
不!那不是梦!
她又听见了腹中婴孩的啼哭!
它不是她的孩子!它是怪物!
她与它的□□之间,连接着一根脐带,在出生之时到来之前,无法摆脱。
苍青试图挣扎,却无力反抗,只能看着皇帝愚蠢又恶心的嘴脸,于痛苦之中再次醒来。
她又听见了。
每一次醒来,苍青每一次都能听见婴孩的啼哭。
烦死了!真的烦死了!
怎么会有这么烦的东西!
苍青控制不住地将发簪捅进耳中。
却仍然止不住动静。
那些啼哭更更响了。
苍青怨恨腹中的鬼怪,怨恨该死的皇帝,怨恨着宫中一切。
怨恨的苍青藏在了正常的苍青身后。
万物重来!她或许能够找到转机!
她一定能够找到转机,一定能够活下去!活下去!
正常的苍青这么对怨恨的苍青说道。
怨恨的苍青抱住正常的自己。
两个苍青痛苦地相拥!
没错,她们一定能够找到转机!
苍青恍惚间抬起头。
一只鲜红的手掌从内里撕开她的血肉探出。
□□的阵痛不及灵魂上撕裂的痛苦。
她的转机卧在了血泊之中。
恐怖的鬼影从他身上掏出了跳动的血肉。
鬼怪从她漏着风的腹腔一点一点爬出。
鲜血从鬼怪稚嫩的手掌滴落。
怨恨的苍青与正常的苍青一同尖啸。
该死的寄生者!
该死的皇帝!
一道悠悠的光不知从哪里落下,兜头落在了苍青的脸上,她浓密的长睫染了血,在面无表情的脸上落下阴影。
苍青紧紧握住了手中的发簪。
呼吸平和而稳定。
鬼怪的肚脐上连着一根长长的脐带,它粘着黏腻的血,卷曲在鬼怪的腹边。
它瘪着嘴,试图啼哭。
粗壮的手臂向前爬动,留下血痕。
苍青骂道。
怪物!
她看见自己镇定地伸出手,快准狠地揪住那根长长的脐带。
苍青举起了自己磨得冷锐的发簪。
发簪的样式是一只翡翠银镀金宝石花簪。
苍青曾经喜爱非常。
如今亦是如此!
她紧紧攥住发簪。
扯着脐带将怪物一步一步拽近。
它连接着脐带将她困锁。
她揪着脐带将它拖拽而下。
苍青指得是巍峨之山,幽暗之水。
而非裙摆之上枯萎的山水之色!
冷锐之光混合着一往无匹之势,重重钉进了血肉之中!
怪物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哭嚎。
身躯在苍青手下恐怖地扭动,滑腻得如同湖海之中的怪鱼!
苍青仍未罢休!
直到抖动的肉躯逐渐丧失活力。
直到那根困锁的脐带失去生命,如同死人耷拉下来的双手从她与怪物之中垂落!
苍青死死攥住了发簪。
苍白的脸上满是血痕与泪痕,她的呼吸粗重而急促,胸膛正在不断扩张起伏,心脏正在剧烈地跳动,鼓胀的鲜血正在燃烧。
礼貌的苍青在漫漫光尘之下。
第一次朝着流淌的鲜血骂了一句脏话。
“***!”
她蔑视地朝着怪物的血肉,朝着血泊之中的皇帝吐了一口唾沫。
她微微仰起头。
如同坚韧的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