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我是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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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课是……忘记自己是一只猫？”

藤原雅喃喃道。

此时此刻,她的大脑正在飞快的转动着，并且把这个‘猫’的主语试图替换成其它的代词，以此来找到一个参照。

先学习做一个人,然后再忘记自己是一个人。

先学习做一只鼠，然后再忘记自己是一只鼠……

不对！不管怎么看，这句话都完全没有办法理解啊！

藤原雅的眼中染上了一些绝望。

这一刻，她对自己引以为傲,一点就通的悟性产生了一丝质疑。

并且，在她的心中，对一些总是喜欢把一句话说得无比复杂，明摆着就是‘哎嘿,就要让你听不懂’的谜语人，产生了一丝杀意。

而站在一旁一直有在观察她的夏目漱石，看到她这个纠结的表情,有些无奈的笑了。

“就是字面意思啊。”

他抬起右手来，对着她，用左手一根一根的将手指掰回去，并说道：

“在你的想法里,猫好斗、强大、野蛮，还有恶趣味,爱晒太阳,且喜欢独来独往,对不对？”

“嗯，这确实是我说过的话……”

“那么,若是把这些对于猫的形容词全部都反过来呢？”

夏目漱石淡淡的说道：

“谨慎，弱小，文明,会体谅他人，喜欢阴暗角落，一般结队而行，这些词关联在一起，会让你想到什么？”

答案已经非常明显了。

藤原雅看向他，将已经滑到嘴边的答案说了出来：“是鼠人。”

可夏目漱石又摇了摇头。

“好斗的人，有可能会文明；而结队而行的人，也可能会野蛮。”

“用一个固定的词语来判断一个族群，这是一种傲慢。”

而听到这里，藤原雅终于明白他的意思了。

她用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你之前也有说过，在看一个问题的时候，要抛开立场，抛开情绪，处于一个绝对中立的状态下，才能够将一切都看清。”

“也就是说，我在思考的时候，既不是鼠人，亦不是猫人……而是，绝对的上帝视角，绝对的中立。”

说着，她皱起了眉头，“但这怎么可能？”

夏目漱石的表情很平静，“或许别人都不可能，但你一定可以。”

“因为，你本身就既不是猫人亦不是鼠人，而是——人类啊。”

他摊开自己的左手，“我是猫，所以在思考问题的时候，即使再中立，也不免会为了争取本族的利益，而伤害别族的利益。”

他又摊开了自己的右手，“同理，鼠亦是如此。”

“为了获得更大的利益，也为了一点亏都不吃，世间的纷争大多因此而起。”

风吹起了他的头发，略长的刘海微微扫过那双狭长的金瞳，那其中已经近似于冷酷的冷静，让人忍不住的感到一丝的心惊。

太

阳已然落山了，荡起的晚霞将天空染成了紫红色，昏黄的光于夏目漱石的侧脸上投下了些阴影。

“当你站在了中点的位置上时，一点点的偏向，都有可能会导致天平再一次的失衡。”

“所以，你必须要这么做。”

“……”

藤原雅沉默了一下，然后才说道：“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绝对公平，毫无偏向的人吗？那简直有违天性。”

人从诞生后，便拥有了感情。

而既然有感情，那自然就会有偏向。

就像是她所救下来的阿弥等鼠人，她与他们之间已经建立起了羁绊。

那么在看到有人伤害他们时，必然会感到生气，甚至会直接出手杀死伤害他们的人。

但夏目漱石的意思，却是要让她在出手之前，压抑住自己的本性。

要让她在不问是非对错直接杀死对方前，先问问对方为何会这么做，若言之有理，那就要考虑减轻惩戒力度，放过对方，甚至惩罚阿弥他们。

绝对的正确也意味着，绝对的……冷酷与没有感情。

“是啊，那确实有违天性。”

夏目漱石感叹道。

他将自己原本摊开的放在身前的两只手收了回去，垂在身旁，“但这就是最优解。”

“猫人与鼠人之间的世仇，在几十年内都根本没有办法得到缓解。”

“不管是猫人还是鼠人，当他们在看到对方的时候，都会忍不住想要杀死对方。”

“从远了来说，这是猫和鼠的天性，作为猎手与猎物；而从近了来说，则是受到陨石的影响，两方因为千年的交战而结下了绝对没有办法逾越的恩怨的鸿沟。”

“但你不一样，你并非猫人和鼠人，自然也就没有这样的天性，虽有藤原为时养恩，却没有猫鼠之间的世仇。”

说着说着，他抬头看向藤原雅，“说起来，你在被藤原为时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后，还能不能恢复自己原来的模样呢？”

这个……她还真是……

藤原雅皱了皱眉头，刚想说话，就感觉自己的手心一热。

一枚闪烁着蓝光的菱形石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手掌之中，而伴随着石头的出现，她只觉得自己的鼻子突然变得清净了不少。

那些让猫心烦不已的味道，在嗅觉变迟钝的同时，伴随着不知何时消失的尾巴和耳朵，一同消散了。

——所以，这个其实是需要触发条件的吗！太草率了吧！

“你所变成的人类，确实和那些新人类不同。”

夏目漱石看着她，笑了一下，“很漂亮。”

在猫人之中，不同的猫之间，会根据对方的尾巴和耳朵颜色，以及身上的气味（或者说信息素？）来择偶。

毛色越鲜明，那么在猫人之中，就会越受欢迎。

而她现在别说毛色鲜不鲜明了，她连耳朵和尾巴都没有了，变成了光秃秃的样子……这时候，他竟然还能夸她漂

亮？

这简直是睁着眼说瞎话啊……

藤原雅刚准备说些什么，就听到一声极其尖锐的哨音，从远处应当是城门的方向传来。

而她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发现城墙上点燃了狼烟。

藤原道長率领着鼠人大军，攻打过来了。

“……还真是没有半点定力的家伙。”

见此，夏目漱石摇了摇头，“藤原为时怎么会指认这样的人做他的接班人。”

贸然行事，贸然开战，慌张的害怕自己被夺权。

这样的人，真会是那个足智近妖的家伙培养出来的吗？

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事实上，若我没有猜错的话，其实从最开始的时候，父亲他就根本没有想过，要让藤原道長做他的下一任。”

藤原雅将手放在自己的身前，坚定的说道：

“他所认定的接班人，从头到尾，都只有我一个。”

“而藤原道長现在之所以会过来，就是害怕自己的事情败露，所以即使心里没有把握，也要灭口了。”

“就让我去……”

“你去做什么呢？”

夏目漱石打断了她的话语，“即使鼠人并不是什么善战的族群，但他们的陷阱与机械依旧强大，退一万步来说，就光那些鼠人的数量，都足以将你淹死。”

“忘记我跟你说过的吗，猫人为了杀死鼠人统领，可是死了近四分之一的人，你以为自己一个能抵得上那么多的人吗。”

他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抬起手来摸了摸她的头发。

手感很好，虽然没有猫人时毛茸茸的感觉，但也挺顺滑，原来这就是人类。

“阿紫，你那么聪明，不应该早在见到那些新人类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解决的办法吗。”

“是什么让你犹豫了？”

“……”

藤原雅没有说话。

她感受着自己头上那种热乎乎的感觉，垂着头，握紧了拳头。

他说得并没有错。

她确实早就已经……知道了解决的办法。

那就是——拿到夏目漱石手上的陨石，像是【桐壶更衣】那样，将战争之源消灭。

然后再慢慢着手于两族关系的改善，让时间来冲淡一切。

可陨石一旦离体，夏目漱石便必死无疑。

正如大团圆电影永远卖座一样，她也忍不住的想，或许会有个更好的结局呢？

“人总要面对分别的，过去的我面对死去的大统领是如此，而过去的你面对你死去的父亲时，亦是如此。”

他的声音淡淡的，“死亡和离别，是生命中两个你避而不及，却又无法避免的命题。”

“而在未来，那些熟悉的身影在你漫长的生命中，亦会一个接一个的离你而去，你总要学会适应的。”

“你已经见过漱石的消失，他早在那时不就已经在提醒你了吗？”

“而对于我，你也不该有什么多余的感情才对。”

“我们之间的交集并不多，更何况，我还是直接导致你父亲死去的罪魁祸首。”

“杀死我，对于你来说，甚至可以说是为父报仇了，不是吗。”

听到这里，藤原雅终于抬起头来。

对比于条野采菊那种毫无预兆的死亡，这种早已知道，但仍想要改变和回旋，却依旧无法改变的死亡，到底哪个更让人难以接受呢？

她不知道。

她只是，让行动先于理智，让眼泪先于语言，让自己变成了遇到悲伤的事情就嚎啕大哭的‘猫’。

“这是最优解，是吧？”

她说道。

他没说话，只是对着她点了点头，目光平静得不可思议。

而她看着他，看着那张比起漱石来说要年长很多的脸庞，脑海中两张相似的面容重叠在了一起。

是啊，夏目和漱石，从来都是一个人。

就连为了一个最优解便毫不犹豫选择了放弃自己这一点，也是一模一样的。

“……你有见到海，对吗。”

她说道。

“……”

夏目漱石没有说话。

他只是看着她，那双一直以来都维持着师长威严的眸子中，终于透出了一丝不一样的情感。

那种情感，正如漱石在海水中望过来时，一模一样。

闪烁着浅蓝色微光的陨石，在他眨眼的瞬间出现在了他的手掌心中，而与此同时，他的身体也紧接着开始溃散成为细细的砂砾。

他将那枚陨石轻轻地放到她的手掌心里，微笑着，在消失的最后一刻前说道：

“阿紫，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天空上，升起了的月亮沉默着，散发着柔和的光。

藤原雅看着那捧被窗外吹进来的风给吹散了的细沙，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泪水，攥紧了拳头。

她转身打开了办公室的大门，门外早已装备齐全了的猫人守卫们，在她出现的瞬间跪在地上，恭敬的喊道：

“大统领！”

对此，她闭了闭眼睛，等到再睁开时，便只剩下了坚定。

而到了城墙之上，那种坚定，便变成了无法被忽视的耀眼火光。

她站在最高处，站在猫人的簇拥之中，站在鼠人仇视的目光下，振臂高呼道：

“我名为藤原紫，是前统领藤原为时的女儿，也是如今的猫人大统领。”

“叛臣藤原道長窃取了我的权柄，将我和我的家臣栗林弥一同追杀与驱赶，只为了窃取前统领给予我的权柄！”

“他以为，仇恨会蒙蔽两族人民的眼睛，让鼠人同胞们仇视有着猫人长相的我。”

“但我并非猫人，亦非鼠人——”

她用手掀开了自己身上的斗篷，露出了自己的本相。

“我是人类，亦是度量和平的天平！”

在她身后，阿弥

等鼠人一齐振臂高呼着。()

“豔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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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大喊着。

……

【为了避免希望落空的悲伤，于是我在一切开始前，便选择了放弃。

我的年龄比起那孩子来说，太过年长了。

她是初生之花朵，向阳而开，而我是将败之黄花，日暮西沉。

更何况，为了那个既定的未来，我本就命不久矣。

没有必要再为此徒增感伤。

我指引着她，将长辈从未告诉给我，但我自己领悟出来的道理，全部都倾囊相授。

我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努力的表现得就如同一个普通的老师。

正如过去的大统领教导我一般，就那样教导着她。

我教她，要像个猫一样能够放纵自己的感情，但也要不像猫，可以随时收回自己的感情，保持冷静。

我教她站于中立的立场上，抛弃仇恨，抛弃偏见，抛弃一切去看待事情，这样方可以成为一个合格的，能够统御猫人与鼠人两族的统领。

我教她莫要怀念死去的人，世间一切于她而言，皆为棋盘上的棋子，只为达成那个唯一的‘最优解’。

但我藏得不太好，还是被她给发现了。

聪慧的，敏锐的，善良的……我的人类啊，她早就已经发现了一切，但仍固执的想要找到其他的结局。

可若是存在其他结局，那么最优解便不是最优解了。

‘最优解’，为了实现它，不知要让多少人赔上性命。

那死去的四分之一的猫人，与被我设计杀死的藤原为时，都在地狱看着我呢，一刻不停。

但那又是值得的。

正因为那时的我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所以才会有未来阿紫真正实现和平的可能性。

就让猫与鼠千年的恩怨仇恨，终结在我这里吧。

最后，我还是作为猫死去了。

——我是猫·完——】

……

【目标：为这个故事填上一个完美的结局，已完成】

【已获得奖励：异能力·我是猫碎片x1】

【已获得异能力·我是猫（完整）】

空旷的房间中，没有了人气。

只有一只黑白配色的小猫，站在梳妆镜前照了照。

而那正是拿到了完整的异能力后的藤原雅。

她轻巧灵活地跳上窗台，发现外面的天还亮着，正适合猫晒晒太阳。

于是，她干脆跳出阳台，做出了未成年小猫和成年小猫都不要轻易模仿的举动，顺着水管滑了下去，然后大摇大摆的穿过人潮汹涌的街道。

现在，她选择做一只不压抑自己情绪的猫，想要大哭就大哭，想要大笑就大笑，想要晒太阳就晒太阳。

这正是夏目漱石教给她的。

做猫时可以放纵自己的情绪，而做人时，则要收好那些外露的情绪，当个不张口的牡蛎。

真是个对别人残忍，对自己也残忍的家伙啊，夏目老师。

她趴在公园的长椅上，蜷缩起自己的身体，闭上了眼睛，感受着阳光暖烘烘的温度，昏昏欲睡。

却在这时，听到了一道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声音。

“这里怎么还有只猫趴着？你倒会挑好地方。”

那人用手戳了戳她的背，在她睁眼后，仍然不停下自己的‘骚扰’，甚至还趁机摸了把她的尾巴，说道：

“怎么长得和藤原雅那家伙那么像？我看错了吧……”

藤原雅：。

她看着这个熟人，忍不住的露出了看傻子的表情。

废话，因为她就是藤原雅，你这个说人家要跟文字谈一辈子恋爱的混蛋松田阵平！

她果断地伸出自己的爪子——

“嗷！”

松田阵平被猫猫拳命中，发出了一声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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