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真相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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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画师喜静,厌极丝竹之音，每每遇见便会咳嗽不止。

此地为狸猫之家，歌舞升平,更是让他心中烦闷,无处抒发。

‘便忍耐些时辰罢,等那狸猫施展了缩地成寸之术,就不会这么吵闹了。’

他想着，往前走,但转念一想。

藤原紫会不会喜欢这些热闹的东西呢？

她应当喜欢的,毕竟,她看上去是与他截然相反的存在,他所恶之物,为她所喜也。

画师向着身旁看去，学徒亦转过身来看他。

灯笼中所泛出的红光照在她的侧脸上，更添了几l分诡谲。

‘怎么了,芥川？’

她笑着。

明明那张脸与先前并无二般区别,但那笑却让人忍不住的毛骨悚然，如同披上了人皮的食人花，在向着猎物发出诱惑的甜香，只待一口吞下。

画师一向不曾犹豫，只在瞬间，便唤出了画卷中的黑兽,‘吃了它，罗生门！’

失了半边身子的人儿倒在地上，显出了狸猫本相，但这并非一切的终结。

‘人类’‘和那个阴阳师在一起的人类’‘因果缠身的人类’‘狸猫让我们杀的人类’

不知何时，画师已然被闻味而来的妖鬼所包围。

但他却丝毫不惧。

‘咳咳’

画师咳出了一滩鲜血,但很快，那血就隐入了大片鲜血所形成的血泊之中，消失不见。

‘罗生门，去找到藤原紫。’

他咳嗽着，继续向前。

……】

“死了没。”

藤原雅半蹲在恢复了原型的狸猫面前，用手戳了戳它的头。

别说，手感还真不错，有种大号毛绒玩具的感觉。

“……”

狸猫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用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她，恨不得生吃了她似的。

但她并不在意。

说实话，在终于搞明白了自己的能力是什么后，她有种‘我啥都敢做’的嚣张感。

力量和权力，真是两种令人忍不住迷醉的东西啊。

她笑眯眯的看着狸猫，但眼中的光却越来越冷，说道：

“如果没死的话，就来回答我几l个问题，不然我就让你真真正正的成个死狸猫。”

“第一个问题，为什么要伏击我？”

狸猫挣扎了一下，冷笑道：“哈，你杀了我吧，这里没人会回答你的问题！”

“……”

藤原雅露出了一个笑来，“说起来，我还挺好奇的，你们妖怪拥不拥有和人类一样的感情呢？”

她站起身来，“目前看来，概率性好像还挺大的呢，不然你也不能带着这么多狸猫来找我复仇。”

“你不怕死，那你那些同伴，是不是也不怕死呢？”

在说出这句明摆着威胁的话时，她脸上的表情还是笑着

的。

嗯，她果然是个卑鄙的人类啊。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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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雅笑着拍了拍手，“太好了，以前光听说妖怪吃人，但人吃妖怪却没怎么听说过。”

“要不，就让我做这个先吃螃蟹的人……”

“别说了！”

狸猫狠狠的打断了她的话，低下了头，“你想要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早这么老实不就好了吗。”

藤原雅不笑了，也将手放下，“搞得我好像坏人一样。”

“那么，第一个问题：为什么要单独伏击我？”

“为了给大家长报仇，你的那个同伴身上满是因果，必须把你们分开才行。”

“什么叫满是因果？”

“哈……这是你们人类的事，你不去问他……他杀了很多很多人，所以被死人缠上了，就这么简单。”

狸猫被她瞪了一眼，立马老实了不少，嘟嘟囔囔的说道：

“他身上还有条金色的神明的因果线，但具体会有什么影响，我也不知道。”

神明的因果线？是那个带走了芥川银的神明？

藤原雅的眼中闪过了些许若有所思，“被因果缠身，会有什么影响？”

“就是要去偿还因果呗，活着的就向活人偿还，死了的，就向死人偿还。”

狸猫的话音刚落，天地之中吹起了一道凉风，激的藤原雅后背一凉。

她眯了眯眼睛，“那这因果线，怎么去除掉？”

听到她的话，狸猫用一种看傻子一样的眼神扫了她一眼，讥讽道：

“去除不掉，他必须得还。”

“那小子身上缠的都是死人因果，你问我怎么去除？死了就自然去除了！”

“……”

藤原雅闭了闭眼睛，“行吧，第二个问题，你怎么会觉得我是害死你们大家长的人。”

她话音刚落，狸猫的态度就一下子变得激动了起来。

“那日，你邀大家长一同重组百鬼夜行，虽然未露相貌，但那身灵力却是错不了的！”

“你和那日前来的那人，灵力的味道一模一样！”

嗯，又是灵力这个东西啊。

人类社会按照相貌来辩识熟人和陌生人，但在妖怪的世界中，则是根据灵力气味来认人的吗。

这么想来，若她（藤原紫）真是导致了百鬼夜行的罪魁祸首，也不是不可能。

藤原道長曾说过，她的能力假以时日足以比肩藤原为时。

还有那个与芥川龙之介相关的地狱绘扇……

若没有百鬼夜行，也就没有芥川银被高天神明带走，芥川龙之介便不会没事找事和罗生门画卷的魂灵交换力量，地狱绘扇也自然不会成立。

()那么，这一切，真的会是藤原紫所为吗？

藤原雅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你确定自己鼻子没问题？”

狸猫激动地咆哮道：“我绝不会闻错！即使只是远远的闻到了一丝味道，我也绝不会认错人！”

“但若是两种相似的味道，那也不会没可能认错了吧。”

藤原雅向前伸出自己被短刀碎片擦破的手，抵在狸猫的鼻前，“血液中的灵力味道应该会更浓些，你仔细闻闻。”

狸猫大怒，刚想直接一口咬上去，让她知道什么叫‘士可杀不可辱’，但下一秒，它的鼻翼抽动了两下。

不对。

这个味道……

它的鼻翼又忍不住抽动了几l下。

“确实，不太一样……”

它的表情一下子变得迷茫了起来，“但，为什么？”

心中想法被正式印证，也使得心中石头落地的藤原雅，终于露出了个真情实感的笑来，说道：

“因为，你之前所闻到的那人乃是我的血亲。”

“血亲之间，灵力味道本就相似，你会闻错也并不奇怪。”

本以为藤原道長这次洗心革面做个好人了，结果，嘿，怎么又是他？

她向后伸了个懒腰，“那个人呢，也是我的仇人，你讨说法讨错人了，我们才是一条战线上的……”

藤原雅的话突然之间戛然而止。

她与头顶上方的，眼上闪动着两道红光的黑兽，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而那黑兽，不知道是物似主人形，还是物反主人形，见到她后，竟然裂开了大嘴，用舌头猛地舔了一口她的脸颊！

“咳咳……罗生门，回来！”

身后，芥川龙之介洋溢着浓浓不悦的声音，响了起来。

虽然被舔了一口，但其实并没有什么感觉，也没留下口水什么的。

要形容的话，总感觉罗生门，额，有点像狗？那种喜欢你，就要用舌头狂甩你脸的小狗。

藤原雅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这才转过身去看向芥川龙之介，嘟囔道：“果然还是这个看着顺眼。”

——那个狸猫变的和颜悦色的芥川，好看是好看，但总感觉少了点灵魂。

“什么？”

芥川龙之介没听懂她这句没头没尾的话，皱着眉头看向她。

“没什么啦，我是说，芥川你还记得来找我，你真好。”

她笑着转移了话题，“说起来，巫女的事情忙完了吗？这都是一场误会啊，误会解开了就没事了！”

说着，她停顿了一下，“啊，你是把那些妖怪全都杀了之后，才来的这里……”

完了，他们一会儿还要借用狸猫的缩地成寸之术，这下不就借不成了吗！

啊啊啊啊这人下手为什么那么快啊！

“被派去杀他的，并非我狸猫一族，而仅仅是些想吃人类果腹的妖怪而已。”

狸猫从地上站起来，“误

会了你很抱歉，作为赔偿，我们可以在自己的能力限度之内，达成你一个愿望。”

“毕竟，敌人的敌人，也算是我们的朋友。”

“……”

在一旁站着的芥川龙之介，用自己的眼神向藤原雅表达了疑惑。

他来得不算快，所以对于之前发生的事情都并不知情。

但藤原雅完美错过了他求知的眼神。

诡异的凉薄，又诡异的讲义气，该说真不愧是擅长变化之术的狸猫吗？真够多变的。

她用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说道：

“我们确实有事想要向你们寻求帮助。”

“请说。”

“我听闻狸猫一族擅长缩地成寸的法术，而我们此行欲往西方的高天神国，路途遥远，不知是否可以借你们的法术用一下？”

“高天神国……”

听完她的诉求，狸猫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之中。

过了一会儿，它才重新抬起头来说道：

“抱歉，去往高天神国的路途实在太过遥远，在大家长死后，狸猫之中的最强者，也没法施展那么远的术了。”

“这样啊……”

藤原雅有些失望。

“但是，这并不是说我们没法补偿你们的意思。”

狸猫说道：“我会召集上妖力最强的那几l个，共同施术，若是顺利的话，应该能够将你们传送到距离高天神国最近的地方。”

“最近的地方？”

“嗯，但那里因为上代鬼王在百鬼夜行中身陨，目前可能会有些混乱。”

等等，为什么距离神最近的地方还会有妖魔鬼怪啊！

藤原雅直觉不对，连忙翻出地图来，用手抵着看了看，才发现——

这狸猫嘴上说的，距离高天神国最近的地方，还要翻过三座山，越过两条河，才能到达神国。

……那也不赖那些神了，这隔得确实挺远。

她放下手上的地图，“我明白了，那什么时候能够出发？”

“准备材料和召集人手还需要些时间。”

狸猫一边说着，一边套了一个钱包出来，放到她的手中。

“这段时间，你们可以去周围玩玩，也可以采购些东西，钱不够可以找我来拿。”

他停顿了一下，饱含歉意的说道：“这算是我个人的一点微薄的补偿，实在抱歉。”

而藤原雅拿着那袋子份量感十足的钱，看向芥川龙之介。

会被拒绝吗？

毕竟，这人看上去就像是，不愿意凑热闹的那类人啊。

而后者看了她一眼，说道：“你想去。”

是很肯定的语气。

“还行吧，也没特别想去。”

藤原雅小声道。

她在这时，才发现他唇角处的血痕，并且，他的唇色也很淡，脸看上去更加苍白了。

是还差半年会死，和再有三个月就要撒手人寰的区别。

已知使用罗生门画卷是要付出代价的，那么，连着用了两次罗生门的芥川，他还好吗？

“要不在这里休息一下好了，我也没那么想……”

“咳咳，走吧。”

芥川龙之介咳嗽了两声，面不改色的用手绢擦干净吐出来的血。

像是看穿了她的顾虑似的，他扯了扯嘴角，说道：“逛街的力气，在下还是有的。”

“所以，你到底还要不要去。”

他就那样注视着她，对着她伸出手，那手苍白没有血色，凉的像块冰，像是一个邀请。

藤原雅突然觉得自己的脸有些热。

可恶，犯规……这人到底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啊？

但最后，她还是向前一步，用力握紧了那只手，大声应道：

“当然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