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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先前的树人。
一时还弄不清楚她为什么突然就到了这里,但茂密的树丛对一个树人而言本身就是最好的掩藏,如果她没有鬼一样地探头,任谁都无法察觉!
所以即使是江雨行,也有些被吓到。
江雨行眨眨眼,绷起脸问:“怎么迷惑?”
语调平平。
他又不是幻师,闻炤和郗玉年更不是。他们几个之中,唯一和“迷惑”搭得上边的,只有他的隐身指环和郗玉年的隐身胸针。
还是直接进更直接。
直接扭头走吧……不对,这树人知道他们有进王宫的办法!
那她提出这种鬼主意……莫非是之前探听到了对面那两人的计划,这会儿提前抖出来,帮他们谈判?江雨行在心里嘀咕。
一树之外,脸上没什么表情的十八开口:“我们的方案也是这个。”
秦画接过她的话头:“但我们不只有方案,还能实践和执行。不过具体如何操作,要组了队才能说。”
“迷惑王宫,让它误以为天时到了,这个方案一旦成功,王宫就会在这山里出现,所有人都能看见、都能进去,我们根本没必要答应和你们组队。”
闻炤笑了一声。
“但到那时,真正的争抢便会开始,作为王宫的“开门人”,第一支进去的队伍,你们会被迅速盯上。而你们只有两个人,光看表面,势单力薄,所以才找上我们。”
“你很敏锐。”
秦画脸上没有被揭穿的尴尬,神情依然自信大方,“昨晚你们在街角的那一战,我们有观战。你们很强,但你们队伍的配置并不好,有许多缺漏,而我们刚好能够弥补。”
“礼貌问一下你们的传承途径?”郗玉年探头。
秦画看他一眼,换了只手捧书:“我是学者。”
随后十八回答:“白巫师。”
学者,如同其名,虽然同样是拥有了力量的升华者,但技能基本都点在了智慧和知识上。
学者们一般都待在研究室里,钻研书籍和数据,大多数都没什么战斗力,除非自身注重训练。
白巫师则和昨天他们遇到的那个绿女巫相同,也是巫师途径下的分支。
和喜爱钻研禁忌、肆意践踏生命的黑巫师是对照组,擅长神圣祝福,相应的,攻击力也更弱一下,不过部分白巫师拥有通灵和预言的能力,直觉也非常强大。
“都是辅助啊……”郗玉年若有所思。
他们的队伍缺的就是辅助和buff工具人。
灵官的定位虽然是拐,但你看江雨行像个拐吗?最擅长的是拿爪子戳人不说,生域都被他搓成炸弹球去轰人了。
郗玉年有些心动,看向江雨行。
一路上遇到的巧合和怪事太多,江雨行懒得在意队伍里是多两个人还是少两个人,但他饲养的人类总有这样那样的考量。
——哦不,少两个人还是不行
。
他看着闻炤。
秦画也继续对闻炤说:“虽然作为第一支进入王宫的队伍,天然具备仇恨,但你们如果在里面有所收获,同样会引来别人的抢夺。
“相信我们,都一路走到了这里,我们不会拖任何后腿。”
“你不如说,我们几个人,已经被别人注意上了。”闻炤说。
嬴家人将他们挂到了荒野的悬赏榜上,不知有多少人在暗地里盯着他们。
他看了看江雨行的神情,又一扫郗玉年和隗,给出明确答案:“我们可以答应,但是要听我的安排。”
江雨行一听这话,移开的视线嗖的移回去,眼珠子紧紧盯着闻炤。
有什么安排。他怎么不知道有安排。
闻炤笑起来:“我也是刚想到的,她们和我们一起,走小门进去,先在王宫里摸索一圈,把有用的、有价值的拿得差不多了,再出来开大门。”
这样一来,其他人的注意力就会被突然出现的王宫吸引,而他们,也能相对安全地踏上离开彼界的路。
郗玉年瞪大眼睛表示赞叹:“不愧是你,果然够黑!”
江雨行复制粘贴:“不愧是你,果然够黑。”
“啧。”闻炤屈指往江雨行脑袋一敲,抓出长刀,挽刀劈斩。
虚空被撕出一道裂缝。
吹出的风冷冽,光怪陆离而又混沌不清的高维景象露出一角,难以言喻的幽寒气息向外溢散。
对面的两个女生交换眼神。
“看来你们在昨晚的幻象里就已经找到了路?”秦画对闻炤竖起拇指:“这个计划非常好!”
树人依旧维持着倒挂的姿势,并未在他们交谈的时候开口,只是那张树皮脸和亮着绿光的眼眶看起来有些落寞。
江雨行分了个眼神给她。
她立刻道:“大人,我会在王宫内等您。”
说完向上一钻,消失不见。
“走了。”闻炤轻轻一拍江雨行肩膀,带头走进虚空里的裂缝。
江雨行在他之后,手里牵着模样和缅因没有区别、行为却狗里狗气得梼杌,身后跟着一串人类。
虽然这是闻炤在一瞬间开出的路,但比昨晚走的那条更长,更加曲折反复。
特里安城的这座王宫,明明就在山里,却要到特定的天象才会出现,将它藏起来的这股力量,耍的同样是迷惑的把戏。
迷惑了人眼和感知,也迷惑了空间。
他们走的这条路,就是在一点点撬开这种迷惑。
过了很久,前方终于出现光亮。
光亮之外的景色十分熟悉。
是一座不小的宫殿。
他们踩在宫殿的屋顶上,一片屋檐连接着另一片,遮挡住视野。
向前看去,有个巨大的前庭,主道路之外砌着花台。
这一次的出口,和昨晚开在了同一处。
虚伪的幻象褪去,古老的王城终于露出它的本
来面目。
宫殿宽广,宽广的残躯破败不堪;前庭空旷,空旷里无数落石和坑洼,落石坑洼上杂草丛生,荒芜连片。
和废墟没有区别。
并且是一片危险的废墟。
遍地爬行着畸变生物,体型都不算大,一些长着三只头,一些长得像个面团,却生出无数只细小的足,还有一些更加奇形怪状、难以形容。
它们正在进食,啃噬着草皮草根断墙石块。江雨行等人的出现,让它们骤然一惊,齐刷刷抬头,兴奋地蹬足抬腿,朝屋顶涌上去。
食物。
时隔多年,终于出现了新鲜食物!
“艹啊,密集恐惧症都犯了!”郗玉年在屋顶上跳了起来,重剑一举就要往下砸。
但有一个人比他更快。
只见秦画从那本砖头厚的书里撕下一页,两指捻住,向下一送,口中喊到:“拉格朗日中值定理!”
刹那间金光四溢,如同潮水般漫过前庭,驱散,哦不,杀死了所有的小型畸变生物。
视觉上的危机解除。
郗玉年大惊:“你这是什么招数?”
秦画合上书,漠然看他一眼:“将对手不能理解的知识强行灌入它们脑中,以达到迷乱效果。”
你这是迷乱吗,你直接让人家暴毙了!郗玉年看看地上,又看看秦画,不禁吐了个槽:“这些怪物连小学文化都没有吧?那你对它们喊勾股定理不也行?”
“柯西不等式!”秦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度撕下一片书页,贴上郗玉年额头。
金光又漫,沉沉灌入郗玉年脑海。
郗玉年眼神顿时散了,原地打起摆子,左摇摇右晃晃,神情很弱智:“我?我u*&4?6……”
秦画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尽管已经掩饰了,但语气还是很嫌弃:“……数学水平居然连本科都不到?”
咚!
郗玉年的大脑无法承受沉甸甸的知识,向后一栽,倒地昏迷。
“还好,没有被直接杀死。”
江雨行目睹了整个过程,虽然他也不理解柯西不等式和拉格朗日定理,但这并不妨碍吐槽。
他观察了郗玉年几秒,搓出一团白色小球,塞进这人口中。
郗玉年涣散的大脑终于恢复重聚,一缕芳魂幽幽转醒。
“看,又开始了。”闻炤按住江雨行肩膀,艳红长刀指着地面。
庭院里被知识杀死的怪物们突然间腐烂溶解,化作稀薄的暗色能量,汇聚成轻飘飘的股,缓慢流了出去。
流淌的方向,也让在场人熟悉——如果追着这股能量一直向前,就能抵达山崖上的祭坛。
“果然,连自己的产物也不放过。”闻炤用感慨的口吻说道。
“能量回收。”江雨行语调平平。
这是这个曾上浮过8次,其中7次都让人类全军覆没的彼界的生存方式。封闭状态之下,它无法向外汲取能量,便只能创造自
己的内部循环。
站在这个角度看,江雨行很能理解这里。
“死在这儿真是件可怕的事情。”闻炤笑了笑,等地面上最后一丝能量流走,轻轻一跃跳下去。
这话让江雨行皱了下眉。江雨行一动不动站在屋顶,目光追着闻炤身影,面无表情等他转身。
闻炤向他一挑眉稍。
江雨行皱眉注视着他,好一阵后,才说:“死亡一直是件可怕的事。”
死亡不是一场长眠。
死亡是对一切的清空,失去所有的爱恨悲欢,失去所有的回忆和想念,失去自己的姓名,失去自己的名。
到那时,诸般牵绊都被斩断,只能回归最初最遥远的孤独。
江雨行眼眸漆黑如墨,盯紧一个人的时候,能许久不眨眼。
这种时候,总会流露出非人感。
闻炤仰着头,目光自下而上回望这只非人的神话生物,认真地保证,“我不会死,你也不会。”
然后弯眼一笑,对他伸手:“走了,去别的地方看看。”
“去哪里?祭坛?”江雨行上下打量这家伙一圈,才跳到地面上。落地无声,视线快速地扫向周围,思索起下一个目的地。
“我想,我们可以去主殿碰碰运气。”十八走在众人最后,语速缓慢地说道。
秦画:“白巫师的直觉力是很好的……”
树人倏地从某条小道上蹿出来,奔到江雨行面前,打断她的话:
“大人,请让我带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