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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殿阎王心中的想法夏觅无从得知,她一步一步向着三十三重狱外走去。她的动作极为缓慢,速度却一点都不慢。不过片刻时间,她就走出那片黏腻浓稠的黑暗。
几乎是夏觅刚走出三十三重狱的那一刻,厚重的黑暗如同受到了什么冲击一样迅速消散。明亮的白光从那高低错落的两间小房子中倾泄而出,而后瞬间归于沉寂。随着黑暗的消散,三十三重狱千年不见的光明缓缓到来。
大朵大朵金红的彼岸花从地下钻出来,颤颤巍巍的舒展着妖艳的花瓣。细长的花瓣上还沾着忘川河水的水珠,在白昼间闪烁着亮眼的光芒。
夏觅微微眯了眯眼睛,半扯着嘴角露出了一抹复杂的笑容。似是叹息、又似是感怀……停顿了许久之后,她这才缓缓移开步子,袖袍一甩,整个人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昆仑上,白雪之巅。
一座巍峨高峻的仙宫静静地伫立在山巅之上,地面上白雪已经积累了厚厚一层,平整地恍若一面镜子一样。极致的安静如同一根绷紧的弓弦,透出一种肃杀的感觉。
夏觅的目光从那毫无人气的仙宫移开,转而看向没有半个脚印塌陷的雪地,眼底暗暗划过一抹焦急的神色。轻扯袖袍,一根极为鲜亮的红色丝线就自动爬了出来。歪着头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好似确认了什么一样,偏过头就向着一个方向走。
虽然没有切实的神态面貌,但观其动作,显然是一副四下查探确认的样子。
若是俗世之人再次恐怕早已经奉之为神迹,亲眼目睹这一幕的夏觅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丝毫不为之所动。绷着嘴角,她抬起手缓缓打出一个繁复的手印,登时,那红线移动的速度就变得更快了几分。
夏觅提起速度,立刻就跟了上去。
刚走到山门处,一片轰隆隆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与此同时,天边也瞬间卷起了黑重的乌云。夏觅盯着那越来越厚的云层,心中暗骂一句。脚上的步伐再度加快,她身上玄色的长袍在空气中划开一条黑影,带着破空般的凌厉。
然而,她快,天上的云层更快,不多时就在昆仑山的仙宫上方积成厚厚的一层。
黑云一层层铺展开,倾泄而下,恍若一道长长的、没有尽头的阶梯。夏觅指尖发凉,之前好似隔断的感官一瞬间恢复如常。寒风将她的袖子和衣角卷起又放下,将她的身形衬得格外瘦弱。
定定看着那半舒半卷的云层,夏觅伸手一招,一面黑色的镜子就出现在了她的手中。那镜身的颜色明明是昳丽的红,剔透的几个镜面上却缠绕着格格不入的黑气,一眼望去,于祥瑞中透出一种极致的诡异感。
夏觅指尖在掌心轻轻一划,一滴金红的血液就滴落到了镜面上。霎时间,光芒大盛。
口中低低说了几句话,悠长的声音如同暗夜咏叹,夏觅袖子一甩,那面镜子就直愣愣的向着天空飞了过去。与此同时,一道道明亮至极的雷光落了下来。
镜子颤了颤,在半空中迅速放大,刚好化成了能够庇护昆仑山的大小。碗口粗细的紫色雷电落在上面,生生令夏觅跟着一颤。狠狠擦掉嘴边的血迹,她艰难而又坚定地向着昆仑山上走去。
腰侧的白玉在镜子的隐形中闪着萤弱的光,令她畅通无阻的通过一道又一道禁制。待到在白玉温泉旁找到那昏睡的白色人影时,夏觅的袖子已经湿得可以滴下血来。
雷光仍旧不断击在她的本命灵宝轮回镜上,令她本就不稳的脚步更加踉跄。好不容易走到那人身边,夏觅脸色惨白的已经没有一丝血色。
咬牙忍住手腕的颤抖,她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搭在了他的手中。指尖下的脉搏有些微弱,却仍旧安稳的跳动着。整体看来,不过是灵力耗尽的虚弱罢了。
提起的心一瞬间落回到了实处,夏觅抖着手从袖子间摸出一个白玉小瓷瓶,指尖用力掰开男人的嘴,那透明的蓝色液体就顺着他的嘴唇滑落了下去。昆仑山上瞬间灵力翻搅,大量灵力直接涌向他,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一样,男人原本垂在另一侧的手动了动,一只白色的小团子直接钻了出来。
看清眼前的一幕,团子的黑豆眼中的迷茫渐消,好半晌才恢复了清明。小小的红嘴巴张张闭闭几次,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将毛茸茸的脑袋送到了夏觅的手底,自主在她微凉的手中蹭了蹭。
妩媚的桃花眼中生出一丝淡淡的动容,夏觅微微勾了勾嘴角,吃力地吐出几个字,而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量,将白团子和男人用袖袍一卷,齐齐送了出去。
雪的冷香,松的木香在鼻端交织,团子黑豆眼一眨,刹那间滚落了两滴眼泪下来,而就在此时,那原本还一板一眼攻击的天雷好似被彻底惹怒了一般,不再一道道降下来,而是九道齐降。
轮回镜颤了颤,却仍旧执拗着不肯放松对昆仑山的保护。团子的眼泪越流越急,明明寒风凛冽,吹得它眼中生疼,它仍旧不肯闭一下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漫天乌云渐渐散去,重新露出湛蓝如洗的天空。团子几乎僵作一团,站在一块石头上紧张的打量着远方的昆仑山,却只看到了那原本覆满雪色、一片洁白的昆仑山,此刻只剩下了雷击之后的道道伤口。
昆仑山,塌了。
轮回镜,碎了。
情难自已的,团子低低呜咽起来。似是被它所扰,原本安静倚在一棵树上的男人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体内充足的灵力流转,明伤暗患都已经尽数痊愈,一切的一切又好似恢复了最初的模样。男人神色有些迷茫,似是无意间往远处一扫,却看到了令他心神俱碎的一幕——
焦黑的土地上,一扇手掌大小的红色镜子正悬浮在半空中,滴溜溜的转着圈。它身上满是裂痕,最严重的一处恰好在正中,直接将它劈了个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