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李沁柔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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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沁柔做了一个梦，一个很漫长的梦，是个噩梦也是个美梦。

她梦见了自己回到了小时候，那时的自己没有因为身上出疹被送回了宫，而是留在了公主府庆祝自己小侄女的百日宴。她见到了自己的母妃，见她疯狂地对着自己笑着，然后推到了桌上的红烛点燃了布帷。

火势蔓延得很快，瞬间就将她包围。她被呛得满脸的泪水，不停地喊着母妃救自己。可是母妃却如疯了一般，不断舞动着着了火的帷幔，还疯狂地笑着，即使火苗已经蹿到了她华丽的衣裙上，她依旧像是没有察觉一般，疯狂地舞动着，跳着，笑着，完全不理处于火海中的自己。但是她看见了她脸上的泪水，凄惨的泪水。

眼前的一切烧为灰烬，但是她却得救了。

忽然下起了一场大雨，浇灭了她身边的火苗，也浇灭了整个府邸的熊熊大火。但是入眼之处满是黑色的灰烬，所有的人都死了，只剩下她一个。

面对这样的刺激，她许久没有发作的痫证突然发作。她倒在地上不断地痉挛着，就在她快要放弃自己时，她的哥哥出现了，他急切地掰开自己紧咬着的牙齿，将他的手让自己咬着，另一只手不断按压着自己的人中。等到她好转，他抱着自己走出了那片废墟。

他的怀抱依旧充满了安全感，他的笑容也依旧那么温暖。他抱着小小的自己，如同抱着受了惊的小鹿，轻柔地拍着她的肩膀安慰着，说着一切都过去了。

她抽泣着静静睡去，再次醒来已经回到了现实。

她见到了面容憔悴的李玄璟，正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手，双眼含着泪看着自己，不断地喊着自己的名字。

“肃王兄！”

尽管因为昏睡太久而许久没有说话，但是李沁柔还是轻轻地喊了李玄璟一声，声音非常地嘶哑，轻的如蚊子嗡嗡的声音。但是就算这么轻李玄璟还是听见了，他欣慰地点点头，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一双手抓李沁柔抓得更紧：“柔儿，王兄在这里呢，一直都在！”

李沁柔虚弱地露出一抹笑，心疼地想伸手去帮他擦拭泪水，却发现自己根本无力抬手，只能放弃。

她从未见他哭过，就算当年他那么多的亲人葬身火海，她也没见他哭过，这是第一次。

李玄璟的性子就如当年她的哥哥那般，坚韧、心细，但却不如哥哥那般温暖、话多。但是尽管话不多，平时见面也少，她依旧知道他对她有多么的疼爱。

自从她搬入冷宫之后，宫里的人都对她视如虎狼，一步都不敢靠近，只有他，一有空便会去看她，而且向她承诺只要自己建功封王后出宫立府便会带着她一起出宫，照顾她，保护她。

她那时年纪虽小，但是却也知道他这些年有多辛苦。为了尽早建功功业，他常年待在军中，只要一有战事便主动请缨上战场，次次都是生死搏斗，因此他的身上不知落下了多少抹不去的伤痕。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尽早接自己出宫。

他是一个皇子，他的母亲是已逝的皇后，所以他也是一个备受皇帝宠爱的皇子。他本可以如同其他皇子一样安稳地待在陵都，逐渐建立自己的势力，然后取得皇帝的信任去争取一下太子之位。可是他并没有这么做，而是选择了一条更加艰险的路，但是这条路却能让他的权力更加稳固。而这一切，却也只是为了她。

他本是皇帝心中继承人的最佳人选，但是为了她，他用自己手中掌握的军权和皇帝对他的愧疚逼迫他让他不得不同意放她出宫，从此父子之间间隙越来越深，以致于他虽大权在握，却离继承人之位越来越远。虽然他并不在乎，也根本不想坐上那个位置，但是她的内心是愧疚的。

为了她，他失去了太多！

见李沁柔声音如此沙哑，眼角还不断掉着眼泪，李玄璟一边心疼地帮她擦泪一边对着怀瑾说道：“快，去给公主倒杯水来！”

怀瑾本也是含着泪激动地站在床边，听见李玄璟的话后立刻跑去倒了杯水。

李玄璟小心地将李沁柔扶起，让她靠在自己的怀中，然后接过怀瑾递过的水杯，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喂水。他一个铁骨铮铮的大男人，如今已是军中的灵魂人物，而且还是一个皇子，从小到大只被人伺候，却从来没有照顾过人，如今李沁柔这一场大病，他几天之间便学会了照顾人的所有的事情，所有的事情都亲力亲为。

喂完水扶着李沁柔躺下，李玄璟又对着怀瑾吩咐道：“怀瑾，本王一早便让厨房准备了热稀粥，你去端一碗过来。柔儿躺了这么久，如今应该是饿了。”说完捏了捏李沁柔的被角，问道：“柔儿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吗？要不要王兄叫太医进来给你看看？”

李沁柔笑着微微摇了摇头：“肃王兄，柔儿很好，就是饿了！”

“好，你再等上一会儿，粥马上就来了。”

“殿下，热粥来了！”怀瑾端着粥走进来，然后将粥递给了李玄璟，自己则去床上扶起了李沁柔，让她靠着自己。

李玄璟依旧细心地一口一口喂着李沁柔，每一勺粥都不忘吹几下，等没有那么烫口了才送进她的口中。

李沁柔吃下些温热的米粥觉得有了些力气，看着李玄璟憔悴的脸庞，说道：“王兄为何如此憔悴，这几日都没有好好休息吗？”

李玄璟笑了笑，回答道：“王兄没什么事的，一会儿去睡上一觉就好了。”

“公主殿下您不知道。”这时怀瑾开了口：“您已经昏迷八日了，这八日来，殿下一直都守在您的床边，一直都没有好好休息过。这两日为了亲自给您喂药，更是已经两夜没有合眼了！”

李沁柔听了心疼，轻轻抓住了他的手，说道：“王兄，柔儿已经没事了！你快去休息吧，这里有怀瑾伺候着就行。”

“是啊殿下，您还是赶紧去休息休息吧！公主有奴婢照顾着呢！”怀瑾也跟着劝道。

李玄璟看着李沁柔哀求的眼神，便叹了口气说道：“好好好！都听你的，我把这粥喂完就去休息好吗？来！”一边说着一边将粥送到了李沁柔的嘴边。

李沁柔却没有张嘴，看着他说道：“我有怀瑾伺候就行，王兄你赶紧去休息吧！不然我就不喝粥了！”

李玄璟立刻缴械投降，自己确实已经两夜没睡了，如今见到自己的柔儿安全醒来，委实也觉得有些累了，于是说道：“好了好了，都听你的，我这就去休息！”说完起身将碗放到了说上，离开前还对着怀瑾吩咐道：“你好好照看公主，本王醒了再过来”

“殿下放心，奴婢定会好好照顾公主的！”

见李玄璟出了门，怀瑾便给李沁柔的身后垫了几个小枕，让她半靠在床沿，自己则拿过桌上的碗给她喂粥。

只吃了几口，李沁柔便吃不下了，对着怀瑾摆了摆手，说道：“我已经饱了。”

怀瑾看着碗中剩下的大半碗粥，问道：“公主您再吃一些吧！”

李沁柔摇摇头：“不用了，吃不下了。”

怀瑾从小便跟在李沁柔身边，自然晓得她的脾性，既然她说了不想再吃便不会吃了，于是将粥碗放到了桌上，然后问道：“公主您要躺下吗？奴婢扶着您躺下。”

李沁柔摇了摇头：“我觉着有些力气了，想坐一会儿。怀瑾你陪我聊一会儿吧！”

怀瑾站到了床边，笑着说道：“看来公主是真的恢复过来了，还想拉着奴婢聊天。公主想聊什么？”

李沁柔轻笑一声，然后恢复了之前平静的表情，说道：“怀瑾，我做了一个梦。你知道我梦见了谁吗？”

怀瑾摇摇头，表示不知。

“我梦见了哥哥。”

“太子殿下吗？”怀瑾惊呼。

“恩。”李沁柔点点头，脸上带着幸福的笑：“梦中的哥哥还是如以前那般模样。他抱着小小的我走出了废墟，让我觉得安全和温暖。”说着她的脸色变了变：“我还梦见了母妃，梦见了当年公主府的那场大火。所有的一切都被烧成了灰烬，只有我一人活了下来。”

怀瑾安慰道：“公主您就不要多想了，这只是个梦。”

李沁柔并没有听进怀瑾的话，而是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中，良久才看着怀瑾问道：“怀瑾，你还记得哥哥的模样吗？”

怀瑾点点头：“当然记得。当年的太子殿下正当少年，意气风发，在众多优秀的皇子中是最出众的一个，那时的怀瑾觉得能跟在他身边就是我的福气。”

“只可惜你的运气没有怀慎好，后来哥哥把你送给了我。”

李沁柔的语气中有些调侃之意，却也只是想逗逗怀瑾，却没想怀瑾居然当真了，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公主也是个好主子。奴婢能跟在公主身边也是奴婢的福气。”

李沁柔掩嘴轻笑，说道：“好了，你赶紧起来吧，我只是想逗逗你而已，并没有那个意思。”说着有些感慨地继续说道：“你应该很想念那些和怀慎在一起的日子吧！这时间过得越久，我也更加想念那些年哥哥还在的日子，那段日子应该算是我最幸福的日子了。只是这样的幸福一去便不再复返。”

怀瑾低着头没有回答，生怕自己再说错什么话了。当年的太子殿下在这肃王府中算是一个禁忌，而且自家公主只要一提起他，便会变得和平时有些不一样，所以这种时候她总是不敢插嘴，免得她想得更多而更加伤心难过。

李沁柔也并不理会怀瑾，依旧自顾自的说着：“当年那件事，我一直都是相信哥哥的。即使父皇给他定了这个罪名，不仅废除了他太子之位，还将逐出了宗族，把他的名字从玉牒上抹了去，但是当年那么多人都为他求情，那么多人都愿意相信他是无辜的，这便是我的哥哥。作为他的妹妹，我自然也是相信他的，他肯定不会做出如此叛逆之事的！”

“怀瑾也是相信太子殿下的！”说道这里怀瑾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怀瑾！”

怀瑾抬头看向李沁柔，觉得她的眼中似乎迸发出了一种奇异的光芒，让她有些惊讶，但是她接下来的话更是让怀瑾震惊。

“我总觉，哥哥他其实还活着！他只是不愿回来面对这一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