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半?”
这短短时间,李钊只觉自己在海浪中沉浮一般,一开始眼见刀仔出现,一颗心已然沉到谷底;等到知悉刀仔身份,却又眼见刀仔的嚣张后,他是敢怒而不敢为。别看他是竹花帮四护法,可真要说起拳脚功夫,或许还不如帮中排名前几的金牌打手,他和其他几位护法不同,并非是靠着命硬手狠一步步爬起来的,他能成为四护法,只因为他与魏长风之间有故旧之情。
可魏长风自半年前开始不理帮中事,李钊也就失了依仗,尽管他凭着故旧之情,曾多次私下面见魏长风,给于佑年和张松涛上眼药,但魏长风一直没有行动,久而久之,李钊只觉魏长风怕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这靠山已然靠不住,在其他三位护法的联手打压下,才逐渐混迹成今天的局面。
正是因此种种,李钊对于刀仔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愣头还真有点发憷,特别是从管家口中知晓刀仔三招两式之下就杀了李长实,废了赵君乐,又提刀杀上门来,他更是不敢有半点妄动。
可他没想到,话说到最后,整件事情竟是来了个大大的转折,让他颇有种柳暗花明的感觉。只是李钊终究是老江湖,心中还是有些许沉稳劲儿,只见他低头沉吟之间,神色变幻不定,或是在思量这此间种种。
过了半晌,李钊方才抬起头,满脸堆笑道:“刀仔兄弟刚才的建议,某大为心动,对于赵二虎之事,我拼着请出帮主,也定然为你正名。只是我手上实力不足,刀仔兄弟此番上门更是让我折损了不少人手,着实派不出多余的人与刀仔兄弟一同去瓜分赵二虎的私产。”
听到这话,刀仔不由冷笑起来,这李钊倒真是条老狐狸,既想要好处又不肯出力,这家伙话说的漂亮,什么拼着请出魏长风帮他了结赵二虎之事,可今天若不能让李钊摆明立场,让之与于佑年和张松涛直接撕破脸,这事儿能有保证?
刀仔一紧手中的刀柄,脸上的笑容更冷几分,道:“你李钊要这么说话,那老子和你这种首鼠两端,畏首畏尾的孬货也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不待话音落定,刀仔朝着亭台一步步走了过去,眼中杀意沸腾,仿佛今天当真要血洗了此地一般。李钊不意刀仔的性子如此暴烈,不由瞳孔一缩,身子颤动了两下,忙道:“刀仔兄弟,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刀仔却是充耳不闻。眼见刀仔距离亭台越来越近,手中的刀更是举了起来,一直立身亭中低头无言的那名精壮汉子转头看向刀仔,道:“这位兄弟,能否稍待片刻,容我和四爷说几句话?”
“你是谁?”
刀仔一开始就注意到此人,概因此人身形高大,双臂肌肉虬然,一看就是有功夫在身,而且实力不弱。
“某乃张虎杀。”
“原来你就是李四爷手下第一金牌打手,好,老子就给你两分薄面,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刀仔吃不准此人究竟是什么意思,但他提刀往前不过是为了逼迫李钊,而非真的想要动手杀人,所以他也想看看这个张虎杀要搞点什么名堂。
张虎杀对着刀仔拱手行了一礼,算是承了情,继而转头看着李钊,道:“四爷,属下之前已把话说得分明,如今大爷和二爷的虎狼心思昭然若揭,特别是拉拢了长乐五蛇中的其他三人后实力更增,此等情况下,若是咱们不悍然与之相争,此后一切皆休,四爷也不过是砧板上的肉。
可如今刀仔兄弟既愿意联手,对于四爷来说实乃天赐良机,只要能争得赵二虎的私产,再吞并三爷的剩余势力,其后还能得到长乐街和水行的一半利益,到时候四爷有钱有人,哪怕帮主真的有了什么意外,四爷也未必不能和于,张二人一争长短。
再说句大不敬的话,即便咱们竹花帮最后被双红会吞了,可四爷手上只要有钱有人,在双红会里依旧是爷,谁敢小看?”
乍一听,张虎杀这番话可谓掏心掏肺的老成之言,什么都替李钊考虑到了,甚至还一口要去水行和长乐街的一半收益,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可实际上呢?当着刀仔的面说出这番话,等若是将李钊的老底乃至竹花帮的内情卖了个干净,如此一来,李钊哪还有拿乔装大的本钱,这是逼着李钊和刀仔联手,至于其用意...
“嘿嘿,有些意思,这张虎杀只怕才是真的起了虎狼之心,只是这人的身份,看样子并不简单。”
刀仔心中暗笑,只觉张虎杀来了记神助攻,不过他心中也暗自警惕,对张虎杀的真正身份起了疑,只是眼下不是根究的时候,他将目光投向了李钊,就见这家伙却是被张虎杀一番话说到心坎上,眼神变幻不定,似乎并未发现张虎杀的真正用心。
“罢了,既然到了这一步,再与于佑年和张松涛遮遮掩掩的也没有必要,今天老子就摆明车马和他们干!
张虎杀,你现在立即去将于佑年派来的人绑了,再将手下兄弟都集结起来,与刀仔兄弟一道去赵二虎府上,该拿的东西,包括金银字画,地契女人,一样也不要放过。
我现在就去帮主那里,将事情挑明。帮主虽不理事,但也知道不能让于,张二人独大,制衡的道理他老人家是明白的。”
李钊终于是下定决心,话一说完,便站起身来,这般雷厉风行倒与之前判若两人,不由让刀仔高看了一眼。
“于佑年派来的人李四爷就不必理会了,我之前进府时便将此人顺手宰了,你府上其他小喽啰见了血大多都怂了,我这一路进来倒也没有什么阻碍,只希望此番过后,四爷手下能多些如虎杀兄弟这般真正得力的人手。”
听着刀仔这番暗带讥讽的话,李钊老脸微红,骂了句‘一群废物’,随后看向刀仔,道:“刀仔,自今日起,你我便算联手,但有些话必须说明白,我为你洗白身份,从此长乐街和水行都归你,但其中收益你我各半,赵二虎的私产亦同。
除此外,你日后便算竹花帮的外围成员,你和你手下的兄弟名义上要归我调遣,放心,我李钊不会自断手足,让你们去做什么力不所及的事。
总之一句话,你不叛我,我必不负你。”
直到此刻,李钊方才真正显露出自己的峥嵘,这番话说的斩钉截铁不容拒绝,似乎只要刀仔不答应就要来个鱼死网破。这番做派与此前的表现简直判若两人,一时间,刀仔也把不准李钊究竟是何操性,不过他目的已然达到,对于这些要求自无不可。水行和长乐街的一半收益自然数目不小,可刀仔对钱财看的不重,他现在要的是安身立命的根基,至于归李钊调遣,说穿了最后看的是双方实力和所处形势。
“好!”
没有太多犹豫,刀仔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可李钊似乎还不放心,只道:“你我击掌为誓!”
刀仔也不多说其他,收起手中单刀,走上前与李钊一连击掌三下,算是将说的话,许的条件做定,只是等到回身之际,刀仔不由看了旁边的张虎杀一眼,心中暗道:“日后若当真有人叛你,非张虎杀是也。”
如此这般后,李钊一颗心算是放到肚子里,就见他端起身旁石桌上的小酒壶,揭开壶塞将剩余酒水一口饮尽,继而畅快的大笑几声便扬长而去。
待得李钊离去,刀仔正准备和张虎杀商议下后面的行动,不想亭中最不起眼的那名歌女竟是站起身摇曳生姿的行到刀仔身前。
“奴奴青莲见过刀爷。”
这名叫做青莲的歌女对着刀仔弯身一福,倒是搞得刀仔有些摸不着头脑,还不待他回话,青莲从衣袖中取出一张烫金名帖递给刀仔,道:“刀爷乃人中龙凤,日后若持名帖来我栖凤园,奴奴必扫榻相迎。”
说完,青莲便卷着香风迤逦而去,这样的做派让刀仔更加懵圈,这家伙拿着名帖来回琢磨了下,最后看着青莲的背影,只道:“喂,那啥青莲,你是不是说我拿着这玩意儿以后去什么栖凤园可以随便睡你?”
本是身姿摇曳尚未远去的佳人听到这话,脚下一个踉跄,险险没有摔倒,最后站定身子回过神只给刀仔留下一个风情无限的笑容后,便脚下加急的去了。
“嗯,长得还成,就是身材似乎差了那么点意思。”
刀仔得了便宜还卖乖,一旁的张虎杀却是笑着道:“刀仔兄弟当真好福气,要知道青莲姑娘可是栖凤园的红牌清倌人,平日间连四爷都请不到,若非此番栖凤园有求于四爷,青莲姑娘哪里会登门献唱,倒是没想到刀仔兄弟英武不凡,青莲姑娘一眼相中。”
就老子这番德性还英武不凡?你哄鬼吧。
刀仔自家知道自家事,他现在这副德性和乞丐没两样,就算之前的做派充其量不过就是个亡命徒,江湖上还少得了这样的人物?栖凤园他也是听过的,那可是西城第一青楼,背后据说有金钱帮撑腰,这样的一个红牌清倌人会对自己一见钟情,直言邀自己去睡她?
这中间肯定有猫腻!
正是因此,刀仔刚才故意言语粗俗的试探青莲,只不想这女人应付的滴水不漏,特别是那回眸一笑,倒好像真是对自己春心荡漾一般。
琢磨不透这其中的关节,刀仔也懒得深想,收起烫金名帖后,只恶狠狠的道:“娘的,敢勾引老子,看老子日后不用炮将她打死!”
说完,他对着张虎杀一招手,一边大踏步的往外走,一边笑道:“走,虎杀兄弟,去赵二虎府上,女人你睡,金银我拿,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