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金不涣

好似被冷风割过脸庞，李小刀觉得矮胖子眼中的杀意几乎凝如实质，虽未真正动手，但他只觉自己胸口如同被打了一拳般，气血凝滞，内力不畅。这让他不由想到了十三画中的那只拳头，想到了那个声音曾告诉他关于‘势’的某些东西。

“厉...害。”

李小刀勉强的吐出两个字，矮胖子却嘿嘿一笑，眼中杀意猛地一收，双手轻抚自己的圆滚肚皮，浑然和之前判若两人的道：“怎么？不怕我当真直接杀了你？”

“前辈要杀我当易如反掌，甚至都不用说一句，就可以摘走我项上人头，可前辈既然选择现身，或许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李小刀当然不想死，他不确定这矮胖子究竟何意，但既然没有直接动手，他自然要争一线生机。

矮胖子哈哈一笑，道：“倒是个聪明人，可惜，我之前的话并未诓你，甚至你都不知道，帮中可是有不少人闹着要将你捉回去打断手脚，好生折磨个几日再弄死你，你可知为何？”

李小刀心中一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是矮胖子一摆手道：“你想什么，要说什么，其实并不重要。记住，这江湖中很多时候只看结果，根本不看过程。就如眼下这一局，金钱帮的确赢了，可你再走下去，不单单是我要杀你，金钱帮也会杀了你，可知为何？“

李小刀沉默了，他突袭三家帮会的老巢不过是死中求活的一招险棋，他想过权力帮可能插手，但不明白金钱帮为何要他的命。

“界限！”

矮胖子给出了答案，又道：“到眼下为止，金钱帮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一切，魏长风被上川明救下，竹花帮几若是废了，而其他四家帮会，顾红怜被巴蛇和莫小龙联手打成重伤，铁刀帮和青龙会被你重创，忠义堂或许好些，但我相信你此去只怕是要将忠义堂一口吞下吧？

抛开忠义堂不说，如今的局面是金钱帮最满意也最想要的，这也是我权力帮能忍受的底线。可若是你没有轻重，先吃了忠义堂，转过头又和铁刀帮，青龙会拼个你死我活，那西城的平衡就被打破，到时候无论我权力帮愿意与否，都必须对金钱帮动手，你是否明白？”

红线！

李小刀明白了过来，西城各个小帮会与金钱帮之间的平衡是权力帮的红线，除非这种平衡是由权力帮自己打破，既扶持起一个帮会与金钱帮鼎足而立，那么其他任何的情况，都只会让权力帮不顾一切和金钱帮全面开战，因为他们不能容忍金钱帮在洛水城进一步坐大。

矮胖子看着李小刀眼中那一丝明悟之色，点了点头，又道：“金钱帮从四十年前建立起，这些年不断壮大，走的都是上坡路；反观我权力帮却如同夕阳西下般，越发衰落。

金钱帮不会想立即开战，他们在等，等自己变得更加健壮，也在等我权力帮变得更加衰老，等到上官老贼认为时机合适的时候，他们方才会真正冲上来一口咬死我们。

而我们权力帮同样在等，等机会，等风起云涌，局势变化，甚至等一些可能不会出现的事情。

所以，平衡一旦可能被打破，我们会出手扼杀，金钱帮同样也会。”

说到这，矮胖子目光突得一凝，继而就见他足下一点，身子猛地横移出数丈，紧跟着，其右手握拳朝着七八米开外的一面高墙轰去。

轰隆隆...

矮胖子一拳打出，空气如同被急速搅动一般，发出刺耳轰鸣的同时，那高墙猛地一震，随即轰然垮塌，当中却是有一道人影飞身而出，足下连点之间，朝着远处急速离开。

李小刀凝目望去，只见从高墙后越出的人是个背负双剑的女子，他却不知，此女便是上官冷鹰手下的女侍夏荷。

“金钱帮的小狗崽子当真是越发不把我金不涣放在眼中了。”

自称金不涣的矮胖子一声怪笑，也不去追夏荷，目睹其离开后，其足下一点，退回到了李小刀身前。

隔空一拳，能轰塌七八米外的高墙，这等身手李小刀晓得自己是远远及不上的，他也是豁出去了，直接道：“不知前辈为何将刚才那番话告知我。”

在李小刀看来，金不涣没有理由将金钱帮与权力帮之间的这些秘辛告知他。

金不涣盯着李小刀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你可以当成是对你身后人的警告，又或者是对某些与同样有着野心，却还没付诸行动的人的警告。”

身后人？

李小刀瞳孔猛的一缩，当下就想辩解一二，他很清楚，要是被权力帮和金钱帮把自己当做外间其他势力布下的一颗棋子，那他当真是十死无生，除非立即离开洛水城。

不过金不涣再次打断了他的话，只道：“你的话对我毫无意义，因为你该死！”

“前辈...”

李小刀一颗心沉到了谷底，金不涣却是自顾自的道：“你的命由我的拳来定，我也不欺你，你若是能接下我三拳，今日你可去忠义堂，你与高贤成谁死谁活就看你手段。”

一句话，金不涣定下了调子，若是李小刀能接下三拳，日后便能取代忠义堂，真正立起自己的旗号，亦为权力帮认可，如此才算是真正在洛水城立下根基。

只是这三拳...

李小刀心里没底，可到了眼下这一步，他也只得放手一搏，当下拱手道：“请金前辈赐教！”

说着，李小刀摆开架子，矮胖子见此也不多说其他，足下一动，整个人欺身上前，人尚未至，一股呼啸拳风朝着李小刀而去。

“一成！”

金不涣大喝声间，其右拳以肉眼难见的速度一下及至李小刀近前，李小刀目中精光一动，双手成拳，用出了大伏魔拳第三式，平魔荡妖，就见他双拳如出海蛟龙，带着狂猛劲道击向了金不涣的右拳。

双拳对一拳，待两人拳头相接，各自催发拳中劲道之后，李小刀只觉有狂浪拍在拳头上，他止不住双手一颤，拳上几乎散了架子，他紧咬钢牙死死撑着，可双臂已然颤动不止。

好在呼吸之后，金不涣拳中劲道消尽，李小刀算是接下了第一拳。

“两成！”

金不涣丝毫不给李小刀喘息之机，而听到这番吼声，李小刀方知，第一拳金不涣只用上了一成的劲道，第二拳则翻倍，可之前的第一拳已是险险要接不下，这第二拳...

不容李小刀细想，硕大的拳头带着刚烈拳风扑面而来，李小刀想也不想，足下一动就要用出蛇行狸翻之术，欲避开拳锋，只是不等他足下将轻功展开，他眼中的拳头一下幻变为数十拳影，从四面八方朝他打去，让他避无可避。

这是金不涣在逼李小刀硬接，李小刀无法可施，当下只能双臂一震，再度用出了‘平魔荡妖’这一式最刚猛的拳路，不过这一次他将全身劲力汇于左拳，单拳出击。

砰！

只听一声闷响，紧跟着，就听咔擦声响，却是两人拳头相接的瞬间，金不涣拳中的劲道直接将李小刀左手腕子给震脱臼了，不过这仅仅是开始，而后随着其拳中劲道勃发，李小刀整个人贴着地面往后直直退出了五六米，一直到被陈壮抱住方才稳住身形，可随即他胸口猛一起伏，嘴中便喷出一大口血水。

第二拳，两成劲道之下，李小刀已然受了重创，还好他提前留了心眼，只以单拳相接，否则他连接第三拳的资格也没有。

“刀哥！”

“老大！”

眼见李小刀重伤，陈壮，叶修等人都是激动起来，巴立明更是看着金不涣恨恨道：“吗的，大不了跟他拼了，咱们兄弟要死就死在一块。”

“闭嘴！”

李小刀强提一口气，脱开陈壮的怀抱站直了身子，而后提起右拳看着金不涣道：“还请前辈出最后一拳。”

李小刀知道这是自己的生死大坎，要是迈不过去，一切皆休。他曾经觉得要是给他两三年时间，待他九阳大成，到时候天大地大任他遨游，可惜人在江湖，哪里有那么多如意，殊不知魏长风不过苦求数月的安稳时光都不得，到头来还一切成空。

更别说如今亲身体会了金不涣的手段，又见了司空南和上官北雄的龙虎斗，他知道就算九阳大成在这大顺王朝也算不得什么厉害人物。

“你接不下我的第三拳。”

就在李小刀准备决死一搏时，金不涣却收了拳，又道：“杀你，是帮中给我的命令；但不打出这可以要你性命的第三拳，则是我对你恩惠。今日你欠了我一条命，三年之后我要你杀一个人，你可答应？”

突然而来的转变，让李小刀怔住了，但他很快反应过来，道：“只要前辈不是让我去送死，我自然答应。”

“嘿嘿。”

金不涣怪笑了一声，道：“送死与否，只看你的造化，但能多活三年，你应该知足了。”

话音落定的瞬间，金不涣足下一动，瞬间欺至李小刀身前，一掌拍在了李小刀胸口，这一掌轻飘飘的，完全没什么力道，唯一的作用是让李小刀气息一滞，不由自主的张开了嘴，而就在这刹那，金不涣屈指一弹，将什么东西弹入了李小刀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