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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听我又要说故事了,可开心了,一屁股坐地上,也不顾自己肩膀上的两个泥脚印和扯坏的衣服了。
引据论典来介绍这月轮,不如说点事儿来的引人入胜。
这得从我很小的时候说起,那时候还没替我出头的石头和爱听我胡诌的胖子。所以回忆起来只有灰白两色,可能每个人不愿回忆起的过去都是灰白的吧,起码我是这样。
我还不记事的那会儿,爸爸就去世了,奶奶告诉我妈妈也离开了,虽然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个离开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姑且也认为是不在世了吧,不然那么多年又有哪个母亲会舍得自己的孩子。
苦笑。
造就我童年不合群、孤僻的另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我所能看到的那些不寻常的东西。
我一直都生活在上海的老弄堂里,周围的街坊邻里也都生活了几代人。
隔壁家有个王阿婆,他儿子我从小叫王阿叔。
小时候那会儿一直觉得王阿叔对我很好,走过路过总会给我两颗糖。现在想来,人真的不可貌相。
王啊叔原来是个片警,但他却好堵。后来欠的赌债多了,老婆跑了,组织也把他开除了,后来躲债,人也下落不明。家里只留下了个小女儿,叫王欢,被王阿婆照顾着。但时不时有上门催债的,王阿婆把能置换的都置换了,替儿子还债。
王欢比我大两岁,却和我的命运差不多。一时的变故,让她变的消沉,没了这个年纪的孩子原有的欢脱无虑。
王阿叔下落不明的两个月后。那一天中午,王阿婆带着王欢来我家借醋,我看到王欢身上隐隐散出一缕缕黑雾。眼眉间特别浓密。
那时四岁的我,还看不懂古籍,也不能理解这黑雾的意义。现在懂了,这是死气。也算是天命,人若要死便先会散发出死气,其实是一种阴间的印记,便于死后阴司鬼差来寻魂勾魄。
当时的我很天真,便大声的问王阿婆:“王阿婆,欢欢姐姐头上怎么冒黑烟呀?”
王阿婆年岁大,经历过新中国前那片黑暗时代。多少对封建迷信有些了解,当时脸就黑了。碍于平时总来我家借油借米,便没发作,立马带着欢欢姐就回去了。奶奶拿着半碗醋从灶间出来,发现王阿婆不在了,便很奇怪。
我就问奶奶,欢欢姐姐身上的异样。第一次看到奶奶脸上的异样,很紧张的一把抓着我的双肩,很郑重的对我说,以后看到什么奇奇怪怪得事情都不能和别人说。
小小的我并不能知道哪些是为正常,哪些是为不正常。但奶奶凝重的样子,我便很认真地答应奶奶。
奶奶还是热情的去敲了敲隔壁的门,却严丝合缝,就像没人一样。
夕阳渐红,我拿着板凳坐在家门口,手里玩着几粒玻璃弹珠。
弄堂里的拐角走过来一个高瘦的人影。初秋的午后还有些闷热,来人却一身黑色长大衣,竖起的领子几乎遮住了整张脸。
我眯着一只眼睛透过透明的玻璃弹珠看到他,小小我感觉到一丝丝不安,忙把躲到门口面,透过门缝偷偷看着。
黑大衣似乎很警惕,不长的弄堂,他回了三次头。这双眼睛我感觉很熟悉,却又想不起来。
黑大衣就这样,走到了王阿婆家,扣了扣门,只听隔壁咿呀一声开了门。
似乎是欢欢姐姐低声惊呼了一下,便没了声息。
我等了良久,见没什么动静,这时灶间做完菜的奶奶唤我快来吃饭,便合上了门。
奶奶做的饭菜,大多喜欢放香料,少盐少糖,但很好吃。
想到这,不经暗暗伤神,奶奶不知何时才能醒来。
那天的晚饭后不久,王阿婆急急的来敲我们家的门,我奶奶去开了门。王阿婆一脸焦急的神情,眼睛很红,言语都有些混乱不清。大概是说,晚饭时候欢欢姐姐不知道去哪儿了。以为她就和以前一样在弄堂里,工人们堆放施工用的细沙哪儿堆沙子玩,左等等右等等却迟迟不来。
平时里,小丫头从不会没轻头玩的不回家。等王阿婆去找的时候,才发现哪儿都找不着。只能挨家挨户的来问。
我在里屋看着黑白电视机。听到奶奶和王阿婆的对话,便好奇的走了出来。
“王阿婆,我晚上看到有人敲你门家门的。”
王阿婆,眼睛一阵发亮,忙进屋子抓着我的双肩问道:“你看到是谁了伐?长啥样子?”
我从小身子就很弱,四岁的我被王阿婆捏的很痛,差点就哭了。
奶奶忙把我抱在怀里:“王家阿婆,你别急,小人被你弄痛了。我来帮你问问。”
“我就看到一个穿黑色大衣的人,瘦瘦高高的。但我听到隔壁是欢欢姐姐开的门。然后奶奶就叫我吃饭了。”我虽然肩膀很痛,但还是一五一十的说着我知道的一切。
“王家阿婆,还是赶紧去找派出所。我陪你去吧。”奶奶也很紧张,毕竟看着欢欢姐姐从小长大。
我小时候那会儿,摄像头可不像现在,哪儿都是。
片警到王阿婆家里的时候已经夜深了。
里里外外一家家询问,街坊邻里都说不知道。
一个六岁大的孩子就这么不见了?
王阿婆真的急疯了,一个劲的哭,一个劲的喊,比前几个月他儿子躲债哭的还伤心。
一个年轻的女警察,坐在王阿婆的家里安抚她的情绪,奶奶带着我也在安抚。
我那个时候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虽然欢欢姐姐从不和我说话,但就是单纯习惯了邻居这个姐姐,就是想快点找到她。
其实从我一踏进王阿婆家,就看到一团团黑色的雾气,萦绕在一些东西上,地上还有一溜的黑气蛰伏于地面。
奶奶这个时候注意力也不在我这里。
我便跟着这一流黑气走了出去。
慢慢的走到了施工沙堆边上,凌乱的黑气,似乎像欢脱的兔子在这里玩耍。我闭上眼,脑海中闪过一幕幕,欢欢姐姐在这里玩耍的样子。
只是,为什么我还能感觉的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欢欢姐姐呢?
四岁的我不懂害怕,慢慢顺着自己脑海中的景象迈动着自己的步子。
当时沙堆的四周在造一座楼。当时的我不知道是造什么,现在坐落在那边的是一个科研所。
没造完的楼四周都是些栽种的小树林子,穿过林子就是条小马路。
影像中,欢欢姐姐似乎在挣扎。银灰色的面包车、除了黑色长风衣还有四个男的,面露狰狞,感觉很凶恶。其中一个男的眉角有一条很长的疤痕,一直延伸到耳后,像一条蜈蚣。
突然视角一阵凌乱,让我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现在的我能明白,这时因为无意中自己的先天之眼开启了,但年幼的我没有多少灵力去支撑。一旦灵力耗尽便会头晕目眩。
四岁的我,一屁股坐在了小马路上。水门汀的路面让我的屁股着实摔疼了,经不住便大声的哭了起来。
我不知不觉走了挺远,还好片警询着声音便也找到了我。
不过边哭我边对片警说:“欢欢姐姐在这里被抓上了一辆面包车。”
回到王阿婆家,奶奶给急坏了,差点抱着王阿婆一起哭。
见我回来了,给我一顿好骂。这就是奶奶对我的爱吧,温柔的怒骂。
说回欢欢姐姐的事情。
四岁的我,把脑海中的影像告诉一脸不可思议的女警察。
虽然带着疑惑,但女警还是很认真的记录着。
大概很多人都会觉得听信取证一个四岁孩子的话是多么的荒诞。但我所描述的,那么的真实,让人不得不信。
那个时候的工作效率确实不高,电话还得跑到派出所去打。几经周折,确定了脸上有疤痕的男人,是个在逃犯,名字叫吴长青。
就这么顺着这条线,警察们追查了下去。
那一夜,幼小的我第一次失眠了,闭上眼就是欢欢姐姐挣扎的样子,真切的就像是自己,画面的延续是冰冷的病床、戴口罩的医生、锋利的手术刀和欢欢姐姐死不瞑目的眼睛。
第二天一早,噩耗传来了,欢欢姐姐在市郊的一所废弃的医院里被发现了,脏器都被取走了。
唯一能带回来的只有欢欢姐姐的头颅。
奶奶带着我去看看王阿婆。王阿婆端着欢欢姐姐的相册,傻傻的痴了一般。我看着眼泪都流了下来,一种无言的悲伤让我抑制不住自己的泪水。
哭了很久,我努力把红肿的双眼睁开时,一团浓密的黑雾凝集在王阿婆的身后。可怖的景象,竟让我瞬间止住了哭泣。
是欢欢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