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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伴随着电灯开关“咔”的一声,室内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等下,这么黑的吗?
诸伏景光眨了眨眼,还没能从光亮的世界中适应过来的眼睛什么也看不到。
这么黑漆漆的一片,到时候能找准位置吗?
他慌神了一瞬,但脑海中回忆了一遍白天里临时抱佛脚学到的知识点,又暗暗吐出一口气:没问题的,他已经准备好了!实在不行,就交给波本吧……
他屏气凝神,注意着波本的动静。
身侧的床垫微微下陷,是波本坐在了床边。然后是布料摩擦的窸窸窣窣声,波本拉扯了一下刚刚被他压皱的枕头,钻进了被子里。
现在他们并排躺在一起了。
纵使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他的心跳还是不由自主地加快了速度。
他紧张地吞下一口口水,突然发现自己正无意识把被角捏在手心里,急忙放开了被子,重新集中精神等待着。
然后……
什么也没发生。
诸伏景光等到眼睛终于适应了黑暗,再也忍不住,扭过头看去,波本闭上了眼睛,陷在柔软的枕头里,没有一点动作的意思。
???
什么意思?
波本是非得逼他主动?
诸伏景光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没事的,不就是honeytrap吗?他学了这么久,系统给的教程早就烂熟于心,也是时候实战演练一下了!
让他想想,第一步……第一步……嗯,应该是从前戏开始?前戏的定义是……
完整默背了接下来的流程的诸伏景光找回了他的信心。他两手支撑起身体,目光灼灼地看向似乎安稳地躺下的降谷零。
***
降谷零快要被幼驯染灼热的目光融化了。
感觉到身边的人突然起身的动作,他凭借着多年沉淀的演技才勉强保持住了表面上的平静,实际上他的内心正在无声尖叫。
!!!
hiro你就这么想做吗?!
他本来想装作没有看出诸伏景光的想法,普通地躺下就睡,这样,善解人意的hiro应该至少也会纠结、犹豫一会儿要不要进行下一步吧。然后,只要他先一步睡着,今晚就算躲过去了,日后如何在慢慢从长计议。
但他万万没想到,诸伏景光竟然如此果决。
随着诸伏景光的动作,被子从诸伏景光身上滑落下去,在两人的空隙间形成了一个空洞,降谷零感到空调的凉风呼呼地往里灌,就像他的心一样,拔凉拔凉的。
与此同时,带着热意的一具躯体却离他越来越近。他能听见对方清浅的呼吸,即将接近他的正上方。
不行!
如果任由hiro乱来,事情真的会走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了!
降谷零藏在被子下的手握紧拳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对策。
现在还没到放弃的时候。
他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表面下,大脑正飞速地运转。无数种可能在他脑海中一一浮现,又被他一一划掉。
不到走投无路,他绝对没办法顺应hiro的希望;但只要他能做到,他也不想轻易地拒绝hiro,让幼驯染本就不健康的精神状态雪上加霜。
有没有……有没有什么折中的方法?
忽地,他从纷乱如毛线团的思绪中捕捉到了一条可行的道路。
这场恋爱怎么都得谈下去了,但是,谁说谈恋爱就一定要上床呢?
降谷零在电光火石之间就敲定下一条新的作战计划。
在感觉幼驯染越靠越近的时候,他找准时机,用相当自然的演技,迷茫地睁开眼,一副不明所以的困惑样子,带着些许倦意地嘟囔道:“hiro,怎么了吗?是要下去上厕所吗?”
“不是!”诸伏景光本来僵持在空中还在纠结下一步该怎么办的脑袋瞬间往后仰了回去,他腾地跪坐起来,原本撑在降谷零身边的手也缩回自己的膝盖上,“zero……”
降谷零绝不会允许诸伏景光说出任何会导致事情收不了场的炸裂发言。
他立刻用并不显得急迫,但又很明确的口吻打断了诸伏景光的话:“我知道了!是因为我没有说晚安吗?”
“hiro还像小孩子一样呢。”他轻轻地笑了起来,又马上刻意地憋住笑,咳嗽了一声,“对不起。”
他看了一眼被打断了要说的话,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的幼驯染,没敢让话语间留下空白。
“晚安。”
降谷零坐了起来,用在诚恳、真诚、发自内心不过的语气说。他两辈子加起来的人生中再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想拥有一个安宁的能睡个好觉的夜晚了。
“……晚安。”
他听见幼驯染闷闷的声音。
降谷零抬眼望去,诸伏景光仍保持跪坐的姿势没有动弹,正用一种探究中夹杂着不知道是什么的情绪直直盯着他。
hiro……是不是在难过?
果然光靠装傻糊弄过去,hiro会感觉自己被拒绝了吧。男朋友不想和自己亲近什么的,也难怪这么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降谷零在心中叹口气。
真是的,那么也只能……
他把被子一掀,也跪坐起来,然后把自己向诸伏景光的方向拉近,几乎快和诸伏景光膝盖相抵。
在漆黑中,他近距离地看着诸伏景光的脸。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但在看不见细节的黑暗中又多了一份新鲜。
他的目光不过游移了一秒,就停留在了唇上。
接着,他缓缓地凑近,在鼻尖就要碰到时,他才发现原来诸伏景光一直屏住了呼吸。
hiro在紧张吗?他差点笑出声:要是是接吻hiro打算怎么办?看样子绝对会是在过程中忘记要呼吸的人吧。
不过。
在即将触到嘴唇的时候,降谷零微微一歪头,一个吻轻轻地落在嘴角。
这是他现在能做出的最大的努力了。
***
“咚、咚、咚……”
一声响过一声的闷响敲响在诸伏景光的鼓膜上。
他思考了一秒才意识到那是他自己的心跳声。
他跪坐在原地,甚至没有感觉到腿上的麻意。大脑里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刚才短短几秒内的画面。
降谷零睁开眼睛,那双下垂的狗狗眼看着他——降谷零的嘴唇一张一合,但他的回放里除了“咚咚咚”的心跳再没有一丝声音——降谷零忽然跪坐起来,仿佛瞬移一样出现在他面前,两人到了会鼻息交缠的程度,他不得不屏住气息——然后降谷零的嘴唇渐渐、渐渐地靠近,最后,吻在他的唇边。
诶?
诸伏景光的大脑又经过了一轮回放,仍然没能从死机的状态中脱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