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灵池水不断翻滚着,咕嘟咕嘟的声音不断传出。
一具破烂不堪的肉身在其中不断上下浮动着。
在这肉身上,没有一处完好,皮开肉绽,白骨森森。
但这看起来却并不诡异阴森,相反的,这具肉身竟渗透出一股无法言喻的磅礴生机。
如果不是它呈现出一个人族的形态,想必很多第一眼看到的人多会以为这是一头即将踏入筑基的妖兽。
随着池水不断的侵入,这具肉身的骨骼上被烙印了神奇的红蓝纹路,充满了神秘感。
时间推移,可以看到原本颇显怒涛奔涌的生灵池水逐渐平缓了下来。
这当然不是说生灵池水放弃了挣扎,而是造出它的根源,此时正被一尊铜鼎笼罩住。
诸犍毕竟还不是活的,生前布下的无数狡诈在这个名为瑶池的存在下,根本没有一点用武之地。
因为和修士不同,瑶池是以一种神异的方式,直接将其化为了最纯粹的精华,然后残暴地吞下。
倒霉的诸犍至死没想到,自己最终的结局不是被天敌的牙齿消磨殆尽,而是沦为了别人的口腹之食。
池水翻涌,最高峰上的雾气滔天,犹如要盖过长空。
那从铜鼎中泄露出来的远古蛮荒威压随着时间的推移,正变得愈发地强大,笼罩四野,引无数妖兽匍匐。
终于,也不知过了多久,在那浓雾之中的池水下,铜鼎嗡的一声飞起。
在玉光的氤氲下,整个铜鼎仿佛玉质,哗一声破开池面,落到一旁。
玉光逐渐璀璨,最终在铜鼎的一面鼎壁上灼盛到极点。
一只光洁仿佛莲藕般的小手从玉光中探出。
紧接着是光洁如玉质的小小身躯,闪烁着釉般的滑腻光泽。
可这个小个子虽然走出了铜鼎,可却看不清容貌,并且身无寸缕。
她浑身反射着温和的光泽,就像一只瓷器捏做的小人。
小个子出现的第一刻就是满意地拍了拍肚子,打了个饱嗝。
“诸犍,好吃。”
例行做完了评价,她很快又摇头晃脑地叹了一口气。
“不能化形,是因为我没有完全消化,还是因为这破鼎还没真正认主?”瑶池很是惆怅的看着自己的小小身躯。
她以为吃掉诸犍后自己就可以真正的走出铜鼎,但现在看来,有些想得太简单了。
现在的她,更像是一种灵体,而并非具有真实血肉的存在。
瑶池看了一眼生灵池水,其底部的那头诸犍此时已经失去了踪影。
而失去了诸犍的存在,整个池水已经开始不稳,这是阴阳失和。
池水开始胡乱翻动,原本泾渭分明的池面此时似乎有要混在一起、凝成混沌的征兆。
看到池水中上下漂浮的方渐离,瑶池突然惊咦一声。
她看到了方渐离骨骼之上印上去的红蓝印记。
“他的体制是有些特殊吗?为何生灵水还能被他吸收?”
瑶池一眼就看出,这些印记乃是由方渐离骨骼大量吸收生灵水中某些精纯的精华而形成的神秘纹路。
生灵水就算是在远古,那也是淬炼身体,形成无垢之躯的东西。
一般这种东西只有在神兽族中才会有,由那些坐化的老神兽凝成的生灵水,将会给后代带来无穷的福荫。
可就算神兽肉身再强,那也是不可能将祖宗的生灵水吸收进去,不是不想,是做不到。
其中蕴含着死者生前极强的意志和一些天地驳杂的意念,怎能说吸收就吸收。
淬炼自身,已是很难得了。
因为这一幕难以置信,瑶池越看越感兴趣,最后竟是嘻嘻笑了起来。
“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货,不过我喜欢!”
她本来也想将这池水吞掉,但方渐离的方式更蛮横粗暴,竟直接将其烙印到骨中,好生凶猛。
只是很明显,方渐离的身体承受能力有限,当他的每一寸骨上都被印上红蓝色交错的印记后,他的血肉终于开始再生。
只是那速度……
“太慢了!”瑶池小手一挥,顿时方渐离身上的所有玉光尽数散去。
哗啦啦,像是飞瀑奔涌,方渐离的血肉刚刚再生出便被那生灵水不断冲刷着。
一种不可言喻的完美感觉随着那不断的冲刷,逐渐从他的身体中诞生。
接下来等就得等时间的推移了。
……
瑶池又看了一会儿,打了个哈切,很是无聊,就准备回鼎中待着了。
但刚刚转身,她愣住了。
只见一位清冷绝艳的女子正斜倚在铜鼎上,素手抚着铜鼎,正颇感兴趣地打量自己。
“你!你!你……”
瑶池不可思议,声音都结巴了起来。
她赶紧仔细感应了一下自身,全无问题。
那为何没有预先感知到她的存在?
现在的自己,结丹都隐匿不了身形才对。
而且最让瑶池心惊的是,此时这女子站在铜鼎之旁的时候,浑身竟诡异地腾起一股缥缈的气势。
恍恍惚惚之间,瑶池似乎在某个断裂的记忆深处感知过这种气势,心中竟闪过一丝恐惧。
为什么?本大人难道见过这人?可她不就是个筑基吗?还是说莫非是这女人的前世?
“你是谁?!”瑶池质问。
她当然知道这女子是方渐离的师姐,可她问的不是这个。
木心显然不打算就这么回答瑶池。
“你就是这尊鼎的器魂?”木心缓缓开口,语气不急不缓,听不出任何的波动。
瑶池顿了一下,随即一挺胸,底气十足:“不错,我就是器魂!”
木心眼波流转,摇了摇头:“你不是器魂,你是妖。”
“……”
瑶池身上的光芒有些波动,显然情绪有些不稳了。
你知道我不是器魂还再来问我,有病啊。
不禁声音有些冷了:“你到底是谁,似乎知道这破鼎的来历?”
木心罕见地表情有些错愕。
“我不知道这铜鼎的来历,只是感觉似曾相识,在某处见过。”木心沉默了一会儿,这才缓缓说道。
“哈?”瑶池是彻底蒙圈了。
她觉得木心在她那段破碎的记忆中似曾见过,但后者却又说似曾见过铜鼎,偏偏铜鼎还莫名其妙地拘禁了自己,也因此让她的记忆变得混乱无比。
什么跟什么?
……
瑶池小心地瞄了一眼这个女人。
她从内心深处感觉到面前这人的危险。
这种危险到甚至有些恐惧的心情必定不是来自现在,也许是来自记忆深处,也许是跨越了时空从无数年之后而来。
她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