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末代。
朝廷气数将尽,外有西方大敌内有天灾起义,再加上鬼物横行,端是民不聊生。
有鉴于此,朝廷特设巡夜官之职,以守备夜中。
跟打更人不同,巡夜官不管打更报时,只管夜间城中安防,招募的也并非普通人,而是武者,或奇人。
名为张明远的男人,于十八岁时被招入巡夜官队伍,成为了光荣的巡夜官中的一员。
……
“吾等大景巡夜官,职一巡视夜间,毙杀魑魅!”
“职二护国安民,镇守京都!”
“职三忠君报国,竭尽忠诚!”
奈何大景烂到根子。
所谓职责,自然也成了笑话。
“朱大人,我等巡夜人本应护国安民,保家卫国,尔等夜入民宅侵犯民女所欲为何?”
“哈哈哈!你小子可真逗,等等我提上裤子咱们再谈。”
“不,你不用提裤子了……”
刀光闪过双头落地。
“你就这么去死吧。”
……
“张明远你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按律应斩。但那姓朱的不为人子,视巡夜官之规章于无物,我斩他无错!”
“呵你小子,以下犯上还说的这般冠冕堂皇!来人,大刑伺候!”
“且慢,我有一言。”
“您是……”
“王大人义子,金牌巡夜官孟扁舟。”
“您说您说……”
“这人是王大人特招进巡夜官队伍的,所以……”
“嗯……那这事儿啊,还是交给王大人亲自处理吧。”
……
“张明远你可知错?”
“王大人,在下不知错在何处。”
“你错就错在手尾收拾的不够干净,那姓朱的的确不为人子,他失了职,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在那么多同僚面前动手,这事儿被人抓住手尾可不好收场咯。
你想啊,你今天敢砍你上司,你明天是不是就敢砍我?你后天是不是就敢砍雍皇帝?”
“大人,在下也有一言。
大景巡夜官职二,护国安民镇守京都。我们连升斗小民都护不住,如何去护大景,如何去护雍皇帝?”
“你……哎,你啊……算了,这次我保你一次,希望你知错就改。这官场啊,到底跟江湖不一样。和光同尘的道理你得吃透……”
“王大人,我还是……哎……此次多谢王大人了。”
……
“义父,本以为这张明远修为精湛武艺高强天赋出色,是个上好的苗子,但没想到这人脑袋有问题……义父,我知道您有心把他收为义子,但我觉得这事儿啊,得缓缓。”
“扁舟你无须多言,我心中有数。”
……
“今日我王同光再收义子,明远,出来见见诸位大人!”
“见过诸位大人。”
“贤侄年不过双十之数便已是金牌巡夜官,前途不可限量不可限量啊……”
“……”
“哈哈哈,我这干儿子不太会说话,以后还请诸位大人多多担待多多担待啊。”
“明远,随我来。”
“明远啊,我教了你多少次了,这应酬啊,少不了的,花花轿子人人抬,让你说句好话怎么就这么难!?”
“不是义父,那人是谁?”
“当朝九千岁,雍皇帝的亲弟弟。”
“义父,您知道我生来开了灵眼,那九千岁身上冤魂缠绕害人无算……”
“明远,此事莫提,莫提。”
……
“远哥,这是这牙子组织的老大还有他们的账本,您看看。”
“大人啊大人,我不是什么牙子组织的老大。这是九千岁的买卖啊,我就是个臭打工的。”
“大人休要听他胡言乱语,九千岁何等身份,如何用得着干这腌渍行当?”
“其实……远哥,我听朋友说,这九千岁的确不是啥好人,他跟很多拐人的卖大烟的都有瓜葛。”
“远哥,我比你大,但现在也不得不叫你声哥……这事儿啊,到此为止吧,有些事情禁不起查,你一查,死得是犯案的还是查案的就不好说了。”
“我得去问问义父。”
……
“此事属实?”
“属实。”
“那我知道了。”
“义父……哎义父您等等,这账本没附本的,您烧了做什么!”
“我是让你长点记性!这大景跟谁姓你知道么?咱们巡夜官说白了就是破跑腿的,有些人你得罪了,我能护住你,有些人我都不敢惹又岂是你能碰得的!?”
“义父……咱们巡夜官的条例是……”
“你甭跟我扯这个!现在滚!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
“义父……”
“还不滚!”
“义父,我想说的是,这巡夜官我不当也罢了……”
“你!”
“咚咚咚。”
“义父大恩,明远来世再报。”
……
“张明远,你夜入皇城行刺九千岁,你可知罪!”
“他该死。”
“呵,好一副臭脾气,遥想五年之前,你刀斩上司也是本官审理,但这一次……呵呵,孟兄,王大人又是何说法啊?”
“没有说法,按律执行。”
“立斩不饶!”
“哦对了,张明远你还不清楚一件事儿吧,本官姓朱!”
铡刀落,人头落地!
……
“啊……我,我不是死了么?”
“你又活了……”
“义父!?”
“嗯,是我……明远啊,你这次的事儿闹得太大了,为父也保不下你。”
“跟那老贼一命换一命,我不亏!就是义父,我的身体……”
“身体?嘿,还想要身体呢?我能把你炼成鬼就已经挺不错了……”
“……”
“算了,多了不提,你我父子一场,但现在缘分已尽。你看看马车外面……”
“义父这是哪儿?”
“古灵市。你我的老家。”
“义父您这是……”
“明远啊,你知道我为什么非要收你当义子么?”
“明远不知。”
“因为你让我想到了年轻时候的我。”
“吾等大景巡夜官,职一巡视夜间,毙杀魑魅!”
“职二护国安民,镇守京都!”
“职三忠君报国,竭尽忠诚!”
“这职二职三啊,你听听罢了。这狗屁的大景烂到根子里了,咱们还忠什么君爱什么国!”
“但我想你记住第一条……大丈夫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我不想我的炼鬼之法炼出条恶鬼。我更不想看我的义子为患世间。你能做到么?”
“能!”
……
一句承诺,五百年的守护。
“这就是你想要的巡夜官的故事了。”
张明远话毕,将杯中的茶汁一饮而尽,他看向对面,却见对面的书生双目放光,手中的黑色书籍跃动不休。
“好!好!真好!”
“这个故事,能换什么?”
“你想要什么?”
“这不是鬼与鬼的故事,按理说这故事在你那不值太多吧?”
“值!这价值高得顶天了,我都三五年没见过这么妙的故事了。”
书生对故事价值的评定标准,谁也摸不清,他似乎有一套自己专用的定价标准。
张明远想了想,便开口:“其一,抵消画家请你出手的要求。”
“没问题!”
这个条件是之前就谈好的,否则书生不会对画家的死无动于衷。
“其二,你三年之内不得进入古灵市。”
“夜宴能开么?”
“能。”
“那好。”
“其三……”
“没有其三了。”
“什么意思?”
“嘿嘿,字面意思……你换我三年不得进入古灵市,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买下了你三年的性命?这个要求还有另一种解释——就是我三年之内不杀你。一头凶神的命,可是很值钱的。”
张明远思考片刻,轻轻点头。
“那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