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高速、穿村庄。
空气越来越差，在说不清是雾还是霾的的夜色里，一辆奶色SUV孤独的行驶在318国道上。
乔山在傍晚时候已经代替胡生，载着三个人按照预定路线前行。
……
“我在这个城市生活了六年了，可是一直没有什么朋友。我养了四只猫，可是大家都说应该养狗。男的嘛，我觉得狗是一种需要陪伴的动物, 我是很喜欢狗的，但是我没有勇气养。”
“可是在夜晚来临的时候，我就看着窗外的车流，我觉得这个世上那么多人，可是没有人想听我说话，我……”
车载广播里，某位男听众正在和午夜主播连线倾诉。
嗤嗤地调频电流声时而响起, 让男听众的声音有些缥缈，不太真切。
……
“不好意思这位听众, 我们今天的直播时间已经到了。”
随着午夜十二点的到来，女主播温柔的声音再次从调频里响起，柔和而细腻，仿佛如同知心小姐姐一般，能够抚平你内心的创伤。
男听众急切道：“可是我……”
“嘟……嘟……”
节目被关闭，通讯也理所当然的被挂断。
男听众还想说什么，乔山四人不得而知，副驾驶的胡生低头凑上前去调其他频道，后排的江河与浩汉半打开车窗，各自沉默，在寂静的夜色下，沸腾的满腔情绪也早已被清凉的孤夜冷却。
乔山看着路口的标识，拐下了国道，进了一个小镇。
黑色的汽修店和彩色的洗浴城夹道而来，带着几分杂乱和落寞，一眼看到小镇罗昂路旁江河提前预定的那家酒店, 乔山降慢速度掉头拐了进去。
“到了。”
……
“就这酒店啊？”
“嗯。”
“有什么特别之处？”
“顺路又便宜，缘分吧。”
浩汉下了车, 打量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只见一座斑驳掉漆的红铜色外墙三层小楼坐落在街道边缘，门牌上简单地【乐成宾馆】四个大字，泛着桔黄色的暖光，在深夜薄雾中显得孤寂又迷幻。
乔山双手插兜，眯了眯眼，缓缓道：“这个镇子上的商业都是围绕着过道上过往的卡车司机来的，酒店+汽修厂，还有旁边必备的洗浴城，以前应该很繁华。不过现在看起来，似乎不太景气了。”
太老了！
整个小镇像是被世界遗忘的佝偻老人，处处透露着暮气。
酒店旁边的金三角洗浴城，霓虹灯管已经彻底损坏，下面的几个“足疗”、“休闲”、“棋牌”、“芬兰”也是缺横少笔，半亮半灭，老司机也只能靠经验来辨认。
……
后备箱里拿出各自的背包，锁了车，四人朝着宾馆大门走去。
浩汉抽着烟走在前面，忽然瞥见宾馆旁停着的一辆黑色破旧桑塔纳，微微皱了皱眉。
刚才……好像看见车里有火星?
他又看了一眼，见什么都没有，以为自己眼花，也不在意，转回头打开宾馆大门进去了。
乔山走在最后。
进宾馆前，回头看向黑色桑塔纳，微不可查的笑了笑。
等四人齐齐进了宾馆，过了两息时间，车内驾驶位置再次亮起一点火星，仔细看去，是香烟燃烧的火光。
低沉的中年男声在车里响起：
“给你姐打电话，让她过来吧，来生意了。”
“好！”
回答的
声音带着几分刚气，似乎是个年轻人。
年轻人拨通电话，朝着电话里的女子说了几句话，挂断之后，报告道：
“姐很快就过来了。”
又是一阵沉寂。
过了两息，年轻人忍不住道：“爸，人都进去了，把车窗打开吧，你不感觉呛吗？大哥都快憋死过去了。”
“咳！咳咳！”
黑色桑塔纳内顿时传来一阵怪异的咳嗽声，一个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戴眼镜胖子猛的打开后车门，憋得通红的脸深深吸了一口气，蹲在地上抹眼泪，双手朝着车里的两人双手比划着哑语手势。
“哑语：三叔，我去接妹妹……”
谷朩
三叔什么都好，就是烟瘾太大了！
……
……
进入宾馆大门，大灯关闭。
在正对着门后迎客松招牌的沙发上，一个绿色的军大衣铺展开，沙发旁边的小太阳取暖器正亮着暖橘色的灯光，轻微的熟睡鼾声从沙发上传来。
几人对视一眼，订了这家旅馆的江河负责沟通，来到军大衣衣领位置，蹲下来掀开军大衣边角，轻声打招呼道：
“你好。”
“……你好？”
啪！
乔山拍了拍江河的肩膀，示意他起来，朝着大衣尾部坐起来的女服务员笑了笑，低声道：“起来，不在这一头。”
别再往里面探头了，不然就亲上脚丫子了！
……
“江先生是吗？”
“是！”
女服务员手里拿着一个老版铁皮手电筒，在几人的脸上扫了一遍，最后定格在江河脸上，回想着今天预定客户的身份证照片，打了个呵欠，像是梦游一般慵懒的揉了揉眼睛，声音沙哑道：
“您预定的是我们这特有的情侣套房，两间，押金共六百，一间在楼上，一间在楼下……你们，四个男人吗？”
女服务员的眼神有些怪异起来。
四个男人大半夜的来这里开情侣套房？？？
江河疑惑道：“我们在网站上预定的是家庭套房。”
原来是这样……
女服务员一下子又恢复了无精打采的样子，有气无力道：“那个已经七年没更新了。”
迅速登记了一下信息，给了钥匙，女服务员重新又钻进了沙发里。
“是转角那间吗？”浩汉看着钥匙上的门牌号问道。
“嗯，转角遇到爱嘛。”女服务员蒙上了头，声音透过军大衣闷闷传出：“有事情明天再说，你们先休息吧。”
……
乔山从江河手中接过另一把钥匙：“我和胡生去楼上，你和浩汉在楼下吧。”
“好。”江河点头。
四人分成两队，乔山带着胡生上楼，江河跟着浩汉去拐角的房间。
因为本就没有带着期许，所以当打开房门的一瞬间，乔山倒是意外发现楼上的这件套房还算不错，除了窗户小了点，整体设施倒是勉强能够住宿。
只是这房间只有一张大床……
乔山是不会和男人躺在一张床上睡觉的，哪怕是胡生，所以他放下背包，带上香烟和打火机就要下楼。
“胡生，你先休息吧，我出去抽根烟。”
“乔山哥，我也去！”
胡生连忙放下行礼，从背包里取出消磨的零食，跟在乔山后面一起下去。
……
就这么一会功夫，女服
务员又重新陷入了睡梦之中。
乔山也没有打扰她，带着胡生悄悄的出了宾馆，来到车道上，依靠着昏黄的路灯杆，从烟盒里抽出一只烟点上，将烟盒丢给胡生，吞云吐雾起来。
烟气和夜雾融合，很快分不清彼此。
雾越来越大，只是十几米距离，宾馆的灯牌就已经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胡生裹了裹外套，打了个哆嗦，也点了一支烟，刚要深吸一口，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清冷的女声，吓得他险些将烟掉到地上。
“能给支烟吗？”
一个披着暗红色外套，卷着时髦波浪的女子从浓雾中缓缓走出，带着淡淡的厌世感，面无表情的看着胡生。
来人不是苏米。
也不是女服务员。
胡生打量了女子几眼，下意识将烟盒递了过去，不知道哪根筋搭错，回头看向乔山，疑惑道：
“哥，女鬼也抽烟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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