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福满眼绝望,他没有想到孙瑞竟然如此小心谨慎,连这样毫不起眼的地方都想到了。
现在周福是百口莫辩,他就算是跳进黄河也解释不清。
魏明看到孙瑞眼睛里面闪过的一道狡诈之色,再看看周福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顿时心里有数。
摆摆手,说道:“来人,把他们全部分开关押起来,一个个审问!”
孙瑞顿时浑身一僵,满脸骇然的看向魏明。就刚刚这句话,便把他所有的优势全部击溃地一干二净。
并且,他把周福得罪的死死的,现在周福肯定不会再替他掩饰,肯定会全部招供。
也就是说,孙瑞刚才做的一切事情,虽然成功把责任推到了周福头上,但是却起了反作用,相当于是帮魏明撬开来周福的嘴巴。
魏明现在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够从周福口中得到真相!
孙瑞从小就被人夸赞绝顶聪明,他一直以来也是这样认为的。并且他的确用他的聪明,为家族和他自己都谋求的了巨大好处。
可是现在,孙瑞却满头冒汗,只觉得他在对方面前就如同一个跳梁小丑一样。他自以为的聪明和计谋,在对方面前竟然如同玩笑一样。
被对方顺手一推直接将他逼入绝境。
侍卫可不管孙瑞在想些什么,得到朱高炽点头,他们直接上前把周福和孙瑞五人,分别找一间房子看管起来。
魏明侧头笑着朝朱高炽解释道:“把这些人放在一起,免不了他们会互递眼色。只有分开来审问,才能让他们自乱阵脚。”
“不错。”朱高炽淡淡笑着点头,看向魏明说道:“你这办法很好,孤也没有想到。把他们分开来审问,谁也不知道别人会不会招供。”
“是的,人都是怀有侥幸之心的。只要咱们再给他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那即便是他们不说,也会担心别人会说。如此患得患失之下,很快就会崩溃。”魏明呵呵一笑点头说道。
朱高炽顿时笑了起来,满意地看了魏明一眼,说道:“那么,咱们该从哪里作为突破口呢?”
“殿下以为呢?”魏明淡淡一笑。
朱高炽和魏明对视一眼,齐声说道:“周福!”
说完之后,两人都笑了起来。
周福这个江宁县令虽然无能,被孙瑞等人轻易架空。但是正因为他无能,所以他才是最好的突破口。
而且,周福还刚刚被孙瑞给算计。恐怕他现在心里正对孙瑞憋着一肚子的火吧,根本不可能为孙瑞遮掩丑事。
魏明和朱高炽联袂来到关押周福的房间门前。
门一推开,周福看到太子殿下和魏明瞬间毫不犹豫地就跪了下去,痛哭流涕地说道:“殿下饶命,下官什么都招!”
果然如此......周福被孙瑞当成猴子一样耍,早就对孙瑞憋了一肚子火气。现在他只要能够把孙瑞拉住,哪怕是下地狱恐怕他也不在乎。
魏明和朱高炽对视一眼,同时露出笑容。
两人走进去,朱高炽坐在上首位置,魏明在他左手下面坐下。
周福跪着转过身来,朝朱高炽再次拜道:“殿下请问,下官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朱高炽微笑着点头,说道:“好!如果你老实招供,孤就算你戴罪立功!”
“多谢殿下。”周福连忙直起身来,满脸恭敬地看着太子。
魏明笑了笑,朝周福问道:“那你就好好说说,这江宁县是怎么回事,从你来到这里开始说起。”
“是,大人。”周福朝着魏明躬身。
然后沉思片刻,抬头说道:“殿下,大人,下官虽然......虽然糊涂,但是刚来江宁县的时候,也想过要有一番作为的。”
“可是,下官来了这里才发现。原来县丞、主簿、县尉、典史这几人早就串通一气。整个县衙都被他们霸占,没有他们点头,下官连衙门里的一个衙役都指使不动......”
越说,周福越是伤心流泪,边哭边说道:“下官也想要有所作为了,可是孙瑞那些人根本就不给下官丝毫机会。”
看周福的样子,似乎他才是最委屈的那个。
“那些女子是怎么回事?”魏明问道。
周福连忙收住哭声,提起这个他就满脸恨意,咬牙切齿地说道:“大人明鉴,当初孙瑞他们把人送来的时候,的确说是外面买的歌姬。下官也是上了孙瑞的当,才会把人收下。谁曾想到......”
魏明摸着下巴想了一下,心里对孙瑞也有几分佩服。这孙瑞也是一个狠人,连自己的女儿都肯献给周福这个糟老头子。
不过,也未必!像孙家这样的乡绅大族,孙瑞庶出的女儿都不知道有多少,一个两个的他或许根本就不在乎。
“仔细说说,这几家究竟是怎么回事。”魏明见周福有问必答,也没有丝毫迟疑,猜测他说的应该是真话,这才开口问到重点上。
周福一听到魏明的问话,顿时就泄气了。低着头吞吞吐吐地道:“下官......下官自从来到江宁之后,甚至连出着县衙都被孙瑞跟着,实在是......实在是不知道这几家究竟在江宁有多大能为。”
你实在是个废物!
魏明淡淡地看着周福,果然是一个无能之辈,被孙瑞等人架空了权力,不想着夺回来,竟然还安心享受起来。
恐怕这周福自从来了江宁之后,就被孙瑞送来的女子给迷住,连县衙的大门都没有出过了吧。
又怎么会知道这几家的情况,更加别说的为百姓做主了。
魏明侧头看着朱高炽,面对周福这样的废物,根本就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
朱高炽见了,微微点头。
两人起身,径直走出门。
“殿下!殿下......下官冤枉啊!”周福看到太子走了,浑身一颤,连忙哀求道。
魏明回头看了周福一眼,冷声笑道:“周县令,你可一点都不冤!身为一县父母官,你上不能为皇上分忧,下不能庇护百姓,你有什么资格说你冤枉?”
周福一听,顿时一怔,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辩解,但是最终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垂下头颅,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真正冤枉的是百姓!”魏明继续说道:“而这一切,都是你的纵容造成的。”
说完之后,魏明朝侍卫挥手,“关起来。”
两个侍卫左右分开走上前去,直接把门“砰”的一声关上。
......
朱高炽见了,并没有说些什么,转而看向魏明问道:“这周福什么都不知道,下一步咱们该怎么办?去审问孙瑞?”
魏明想了一下,摇头说道:“不!孙瑞此人十分狡诈,若是咱们直接去审问他,或许根本就审问不出来什么东西。”
“咱们不如从主簿、县尉、典史这三人下手!”
朱高炽迟疑了一下,说道:“可是这四家既然同气连枝,那恐怕咱们不管是审问谁都区别不大吧。”
“区别大了去了!”魏明呵呵一笑,解释道:“他们所谓的同气连枝,不过是给他们自己打气的话。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尚且还会各自飞呢!”
“别说是互不相干的四家人,就算他们是一家人。亲兄弟之间都要明算账,殿下以为他们之间会是铁板一块?”
“我还真不信了!”
见魏明态度如此坚决,朱高炽点头赞同说道:“那好吧,就依你。”
两人商议一番之后决定,从典史这里下手。典史处于最末,家族肯定也是四家当中最弱的,从他这里突破的希望最大。
来到关押典史的房间外面,打开门魏明就看到一个老头正襟危坐在椅子上。
对于魏明和太子殿下的到来,他似乎没有丝毫意外。
两手在扶手上用力一撑,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衣襟,中规中矩地躬身拜道:“下官曾强,拜见太子殿下......”
魏明看到此人都这个时候,还一副丝毫不乱的举动,心里顿时一沉。
如此冷静,如此不动于色......恐怕不好对付。
果然,接下来的谈话充分证明了魏明所料不错。
朱高炽问曾强,“你们是怎么勾结在一起,把周福架空的?”
曾强不疾不徐地躬身回道:“殿下明鉴,县令大人不喜俗事,把县衙的事务都推给下官等来做,下官也是奉命行事,何来的架空?”
好一个奉命行事......这个理由还真是一点漏洞都没有。
究竟是架空,还是奉命行事,这完全就没有办法去查证。
怎么查证?周福说他被孙瑞等人给架空了,连县衙的大门都出不了。但是曾强却说周福贪图享乐,连政事都不愿意管,整天在后院沉迷美色。
完全就是各说各有理的事情!
见曾强如此油盐不进、滴水不漏,魏明出声问道:“你以为你不说,本官都不知道了吗?以你的聪明,应该知道本官不是第一个找的你吧?”
“实话告诉你,你不说也没关系,有人会说。现在你说出来,太子殿下仁慈,还能够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若是你继续执迷不悟,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魏明看了朱高炽一眼,直接借用他的名头。
朱高炽仁慈之名,的确是人尽皆知。
听了魏明的话,朱高炽担心曾强心里会有顾虑,点头说道:“没错,只要你如实招供,孤保你不死。”
魏明都惊讶地侧头看向朱高炽,这个承诺就太重了。而且以魏明对朱高炽的了解,他既然说了,那肯定就是不会反悔的。
可惜,朱高炽的一番好心都被曾强拿去喂了狗。
只见曾强面无表情的摇头,说道:“别人怎么样下官管不着,不过下官的确是听从县令大人的吩咐行事,并无逾矩之处,何罪之有?”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朱高炽都拿出如此诚意了,结果曾强还是死不认罪!
魏明冷哼一声说道:“数日之前,工部向江宁县行文,你来告诉本官,工部行文在哪里?”
曾强一愣,他看了魏明的官服一眼,这才猜到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不过,他也不会承认,继续摇头说道:“下官职责乃是管理县里的诉讼,维护全县的秩序,工部的行文并不是下官负责的,下官没有见过工部行文,也不知道在哪里。”
一问三不知,曾强把事情推得一干二净。
偏偏,魏明也拿他没有丝毫办法。因为从职责上来说,的确是这样的。
但是他们四人沆瀣一气,怎么可能连听都没有听过此事?
魏明就不信,截留工部行文这么大的事情,孙瑞一个人就能做下,他一定会找其他三人商议。
可是曾强就一口咬定不知道此事,魏明也拿他没有办法。
魏明侧头看向朱高炽,眼神示意道:“这是一只老狐狸,从他身上问不出什么,先不用理会他!”
朱高炽微微点头,看了曾强一眼,转身走出房间。
魏明一样吩咐守卫把门关起来。
曾强看到两扇门紧紧关上,眼前的光线顿时一暗。昏暗的房间里,曾强嘴角翘起一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