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越听眉头皱得越紧,沉默着一句话都不说。
朱高炽说完之后,看着魏明的表情,小声问道:“怎么了?”
魏明抬头看向朱高炽,心里把他给骂死了。就朱棣和徐辉祖这样复杂的关系,这也是自己能够劝说的?
“殿下要我的命就直说,不用这么拐弯抹角的。”
朱高炽顿时苦笑起来,连忙摇头叹道:“孤真的没有这个意思,孤就是想要你帮个忙......”
“这不是帮忙,这是要命!”魏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想接手。
关键是魏明和徐辉祖又不熟,徐辉祖连朱高炽和皇后都劝不动,凭什么会听自己的?
“你有什么要求就直说吧,孤一定满足你!”朱高炽也知道想要劝说大舅并不容易,干脆直接全权交给魏明去办,全力支持他。
魏明淡淡点头,这样的话,那多少也有点希望......
沉吟片刻,魏明说道:“让我回去先想一想......”
“好,孤等你消息!”朱高炽毫不犹豫地点头,也不怕魏明拖延时间。
“另外,我想要先见见魏国公。”魏明又提出一个要求。
“没问题!”朱高炽拿出一个金令交给魏明,“这是父皇赐给母后的令牌,有着它你可以随时进入诏狱,就连锦衣卫也不敢阻拦。”
魏明颇为意外地看了朱高炽一眼,没有想到他竟然准备得如此充分。
考虑了一下,魏明把金令接过放进怀里。
......
诏狱。
魏明提着一个食盒来到门口。
“站住!干什么的!”
还没有靠近,就被锦衣卫给呵斥住。
看到两个锦衣卫右手握住刀柄,凶神恶煞地围上来。
魏明拿出金令朝两人展示。
“大人!”两人连忙顿住脚步,瞬间朝魏明跪下。
“本官要进去看看徐辉祖。”魏明把金令收起,淡淡地吩咐道。
“大人请跟小的来!”其中一个锦衣卫站起来,连忙侧身让开道路,躬身伸手示意。
魏明点了点头,跟着锦衣卫走进诏狱。
诏狱里面昏暗难以视物,还好沿路有着火把照明,这才勉强能够看清楚脚下的路。
跟着锦衣卫来到最里面一间牢房。
锦衣卫躬身回道:“大人,就是这里了。”
徐辉祖听到身后的动静,但是却没有回头看一眼。
“把门打开。”魏明淡淡地说道。
“这......”锦衣卫迟疑地看着魏明,谄笑道:“大人,这不合规矩......”
“打开!”魏明眼睛一瞪。
“是。”锦衣卫不再坚持,连忙找出钥匙去开门。
随着一阵哗啦啦的铁链声响动,牢门被锦衣卫推开。
“大人请。”
魏明提着食盒走进去,“砰”的一声把食盒放在桌子上。
故意弄出这么大的动静,魏明就是想要引起徐辉祖的注意,最好是能够让他转过身来。可让魏明意外的是,徐辉祖始终一动不动,根本就好像没有听到动静一样,视魏明为无物。
似乎这不是徐辉祖的牢房,和他完全不相干。
有点难搞啊,魏明见了心里暗暗发出一声叹息。
不过事已至此,魏明也只能够按照计划继续下去。
既然徐辉祖不说话,魏明干脆也不说话。
直接打开食盒,把一样样菜肴放到桌子上。也不和徐辉祖打招呼,就直接拿起碗吃了起来。
不得不说,这御厨的手艺就是不错,每一道菜都是色香味俱全,让人胃口大开。
魏明不仅吃得十分尽兴,还故意把吃饭的声音弄得很大。
可即便是这样,整个牢房里面也只有魏明吃喝的声音,没有一丁点其他的声音。
直到魏明吃完重新把饭菜收起,徐辉祖也没有转过身来,更加没有说过一个字。
魏明提着食盒走出牢房,在黑暗中微微摇了一下头。
有些难搞啊!
不过第二天魏明又来了,同样重复昨天的举动,一个人吃得十分欢快。
可徐辉祖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若不是能够听到他细微的呼吸声,魏明都以为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接下来的时间,魏明每天都去骚扰徐辉祖。他就不信,徐辉祖能够一直忍受得住。
“你这办法......有用吗?”朱高炽都看不下去了,有些怀疑地问道。
“没用。”魏明也开始怀疑起来,这徐辉祖难道就真的是块石头,没有人的七情六欲的吗?
而且朱棣虽然没有给徐辉祖用刑,但是也没优待他。给徐辉祖吃的东西,也不过最寻常的白粥而已。
至于徐辉祖的牢房,那倒是锦衣卫的人自作聪明给弄的,和朱棣没有关系。
徐辉祖就每日吃着白粥,听着自己吃山珍海味,竟然这么长时间都无动于衷......
魏明也不得不承认,他有点小看徐辉祖了。
“若是殿下有办法的话,不妨去试试,请恕下官无能为力。”魏明巴不得把这件事推掉,笑着朝朱高炽建议。
如果此时的朱高炽只要略微点一下头,魏明就直接跑!
“那还是算了吧,就用你的办法!”朱高炽苦笑一声,他若是有办法的话,那又何必费尽心思把魏明找来?
魏明继续提着食盒去找徐辉祖。
“你能不能安静点?”
正当魏明埋头猛吃的时候,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黑暗里传来。
一时之间魏明都差点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连忙咬了一下嘴唇才发现并不是幻觉,而是真的。
终于......终于熬到徐辉祖开口了,太不容易了!
魏明都不知道自己这些天究竟是怎么过的,要是徐辉祖再不肯开口,魏明自己恐怕就要先顶不住了。
还好,还好......现在先顶不住的是徐辉祖!
“我想吃就吃,你凭什么管我?”魏明压抑住心里的激动,用一副满不在乎的口吻说道。
徐辉祖没有回应。
过了片刻之后,就在魏明以为是不是失败的时候,徐辉祖的声音再次传来。
还是一如既往沙哑,“小子,你这点伎俩让人耻笑,还是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老子吃的米都比你吃的盐多......”
“吃那么多盐,你怎么没有被齁死?”魏明不等徐辉祖说完,直接怼了过去。
徐辉祖现在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若是让他继续保持下去,那就没有魏明什么事了。那时候,不管魏明说什么,徐辉祖都听不进去。
想要劝说徐辉祖,那就必须打破他那高高在上的姿态,把他拉下来,他才能够把魏明的话听进去。
“你!”徐辉祖顿时被噎得不轻,过了片刻才缓过劲来。
“小子,你就是这么和老子说话的?”
魏明猛的一巴掌拍到桌子上,大声呵斥道:“你还当你是魏国公啊?你现在只是一介草民,本官堂堂正三品高官,你怎么和本官说话的?”
徐辉祖如此心性的人,听到魏明这如同泼皮一般无二的话,也忍不住嘴角抽搐两下。
但是他不得不承认魏明说的没错,他现在的确只是一个草民。
既然说不过魏明,徐辉祖干脆不说了,再次一言不发。
魏明等了片刻,没有等到徐辉祖的回答,顿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可不能让徐辉祖再沉默下去,那样自己的计划就全完了。
“怎么不说话了?”魏明嗤笑一声。
几秒钟过后,徐辉祖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小子,老子知道你的朱棣派来的说客。不过你不用白费心思了,老子是不会原谅朱棣的。”
“你原谅皇上?”魏明顿时笑了起来,“皇上又没有做错什么,哪里需要你的原谅?”
徐辉祖听到这话之后,顿时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沉声说道:“难道朱棣起兵造反,也是对的吗?”
“对的!”魏明毫不客气地大声回答。
“造反也是对的?”徐辉祖顿时被魏明给气笑了,“无君无父不忠不义,竟然也是对的?哈哈哈,你不用说了。老子知道是朱棣派你来的,你是朱棣的官当然会说他是对的!”
魏明呵呵一笑,摇头道:“那我换我来问你,皇上是一开始就要造反的吗?”
徐辉祖顿时被这句话问住,要说朱棣是一开始就准备造反,那徐辉祖都不会相信。
如果朱棣一开始就准备造反的话,那他怎么会听从朱允炆的旨意从北平来到京城。并且还把三个儿子都带上,这一副拿三个儿子当质子的态度,任谁都能够看得出来。
“刚开始的时候,皇上手里根本就没有多少兵权,只有八百燕山卫。这点人马就想着造反,是不是脑子有病?”魏明继续说道。
徐辉祖虽然听不懂脑子有病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却明白魏明表达的意思。
的确啊,光靠八百燕山就起兵造反对抗朝廷几十万大军,无论是谁也没有这样的胆量。
“如果没有朱允炆削藩......”魏明继续说道:“削藩也就算了,把兵权收回去,把诸王好吃好喝的养着,恐怕都没有一个藩王会想着造反。”
“可是朱允炆是怎么做的?接二连三把藩王削为庶民,甚至还把湘王逼得举宫自焚而死!这是要干什么?这是要把所有藩王通通逼死吗?”
徐辉祖没有说话,他当时也认为朱允炆做得太过。正如魏明说的那样,削藩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要给诸王体面的收场,多半诸王也不会和朝廷作对,至少大多数都不会。
当时徐辉祖也因此劝过朱允炆,可是朱允炆只听齐泰和黄子澄的,根本就不听他的。
魏明两手一摊,继续说道:“朱允炆摆明了就是要把藩王通通逼死,削藩也是死,起兵也是死,换成是你,你反不反?”
“君要臣死,臣不死是为不忠!”徐辉祖一字一句地说道。
“笑话!”魏明情绪似乎比徐辉祖更要激动,大声地斥责道:“说这句话的人就是一头蠢猪!别说是藩王了,就算是草芥一样的百姓,你把他们往绝路上逼迫看看!”
“前元就是把百姓往绝路上逼迫,结果你也看到了,不到百年就土崩瓦解。最先站出来反抗前元的,就是百姓!”
“凭什么百姓可以反抗,而藩王不可以反抗?你来告诉我,凭什么?”
徐辉祖被怼得说不出话来,他想要反驳魏明,却根本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魏明继续乘胜追击,“而且你就不奇怪,朱允炆也不是傻子,难道他就不知道如此逼迫藩王,会遭受到藩王的反抗吗?既然如此,他又为何要如此迫不及待地把藩王逼往绝路呢?”
“为什么?”徐辉祖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