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之后,洪清又开始念想勾栏女子的柔情似水。
不过想到小二的提醒,他还是暂且把躁动的心按捺下去,让小二带他过去。
洪清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激烈的讨论。他没有多想,跟着小二走进去。
这屋子里已经坐了七八个人,穿着打扮和他差不多,显然也是来参加春闱的人。
洪清一进来,顿时就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谈论的声音顿时停住。
众人看清楚洪清的穿着,顿时脸上的戒备之意散去。
“这位兄台,敢问是......”
洪清淡淡一笑,拱手朝众人一礼,“在下洪清,河南人士。”
里面的人顿时明白地看了洪清一人,笑着说道:“原来是洪兄,请坐!”
“多谢。”洪清朝着此人拱拱手,然后在空位上坐下。
好奇问道:“刚才在外面便听到诸位在议论什么,不知道可否告知一二?”
“洪兄也是来参加春闱的吗?”对方并没有直接回答洪清,而是反问道。
洪清微微点头,“正是。”
“哈哈,既然洪兄也是来参加春闱的,那么就算是洪兄不说,我等也会让洪兄知道。”对方似乎十分高兴,好像告诉洪清他们有什么好处一样。
其他人也是笑吟吟地看着洪清,在得知洪清也是出来参加春闱的之后,对他的态度明显要比刚才好一点。
“哦?此话何解啊?”洪清不解地问了一句。
“在下李建,还请洪兄稍待听在下慢慢道来......”李建就是第一个和洪清说话的那人。
洪清明显看出,这群人里面以李建为首,连忙微微点头:“李兄客气,在下洗耳恭听。”
李建笑着点了点头,组织了一下语言,“洪兄想必也是寒窗苦读十年,才考中举人功名,还想要考中进士出仕为官吧?”
“这是当然,说来惭愧在下可不止寒窗苦读十年,难道诸位不是?”洪清疑惑地看了李建和其他人一眼。
“我等当然也是如此。”李建点头回道,随后便抬起头,一副悲怆的样子,惨然说道:“即便是我等有幸高中进士,出仕为官也不过是七品以下的微末官职。可是有人只是一个秀才功名,年纪轻轻却早已身居高位,这对我等苦读十几年的人来说,这是何等的不公!”
洪清沉吟着看了李建一眼,一甲进士出仕,状元可以是从六品,榜眼探花就只有正七品。洪清虽然也相信自己能够高中,但是他也没有奢望过能够高中状元。
所以,李建的话其实也没错。他们这些人即便是有幸高中,顶多也就是正七品的官罢了。
“李兄,你是不是意有所指啊?”洪清又不傻,怎么可能连李建如此明显的暗示都听不出来?
李建也不隐瞒,直接点头说道:“洪兄可听说过魏明?”
“没有。”洪清昨日才刚刚入京,然后就在潇湘馆睡了一夜。今天一醒来就来到客栈,根本没有时间去了解任何信息。
李建也不奇怪,点了点头说道:“那在下就和洪兄说说这魏明。”
“请。”洪清伸手示意。
“这魏明原本不过只是一个秀才,可是此人不思进取,不知道苦读考取功名,却喜欢走那媚上歪门邪道。洪兄猜猜,这魏明现在身居何职?”李建说话的时候,咬牙切齿的样子,恨不得魏明就在他面前,他好冲上去咬上一口。
洪清看了李建一眼,他连魏明是谁都不知道,又怎么会知道魏明身居何职?
可是他看到李建的样子,显然魏明此刻肯定身居高位,要不然也不会让李建如此嫉妒。
“秀才出仕,一般都是从九品开始,顶多就是从八品。”洪清迟疑着说道,看了李建一眼继续道:“听李兄的意思,这魏明十分年轻?”
“当然,现在还不到弱冠之年。”李建恨恨地点头。
“才弱冠之年?”洪清也是为之一惊,他回想一下当初他考中秀才是什么时候,大概也是二十多岁了吧?
不过既然魏明如此年轻,那他又能当多大的官?
“难道,他现在已经是七品官了?”
“七品?”李建嗤之以鼻地摇了摇头,“洪兄也太过小看他了......”
洪清顿时皱起眉头,难道魏明这么年轻就是五品了?那这也太厉害了......洪清的梦想就是这次进京高中进士,最好是第一甲,最次不能低于二甲。然后出仕为官,能够做到正五品的知府告老还乡,他就非常满足了。
李建脸上一沉,咬牙切齿地说道:“他现在是工部左侍郎,正三品的朝廷大员。而且他独掌工部,几乎等同于工部尚书!”
“嘶......”洪清被震惊得无以加复,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魏明竟然以不到弱冠之龄就执掌一部。
“如此媚上求荣之辈,若是不除,这天下还有公理吗?这大明江山还有公平可言吗?”
“就是就是,我等绝不能让如此恬不知耻之辈,骑在咱们的头上作威作福!”
“把他拉下来!”
“同去!同去!”
一时之间,在李建的鼓动下,包括洪清在内的所有人都躁动起来。所有人都觉得这太不公平了,他们辛辛苦苦地读书,还要参加秋闱、春闱一次次的科考,经历过千难万难才能够出仕为官。
即便是这样,也只不过是七品以下的小官。
而魏明却靠着谗上媚下平步青云,这对他们老说简直就是极大的讽刺。
虽然他们之前和魏明无冤无仇,但是从这一刻起,魏明就是他们的死敌!
......
镇抚司衙门。
纪通得到消息,赶紧来禀报纪纲。
“拜见大人。”在外人面前,纪纲要求纪通按照上下关系来称呼他。只有是私下里的时候,纪通才会叫纪纲叔父。
纪纲抬起头来,淡淡地看了满脸笑容压抑不住的纪通一眼,“什么事?”
纪通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朝左右看了一眼。
纪纲想了一下,淡淡挥手,“你们都先出去。”
“是,大人。”连个锦衣卫千户立刻转身离开,路过纪通身边的时候,还对他投去一个和煦的笑容。
并且出门的时候,还主动把门给关上。
“说吧,怎么回事?”纪纲两手交叉放在肚子前面,看着纪通,“你不会是又去找魏明的麻烦了吧?我告诉过你多少次,魏明此人没有你想的那么容易对付!你去找他麻烦,只会把把柄送到他手里......”
“叔父!我没有!”纪通听到魏明心里的火气就止不住地往上冒,咬牙切齿地说道。
纪纲听到这话,反而放心下来,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解地问道:“那还有什么好事,能够把你高兴成这个样子?”
纪通自从,从草原回来之后,失去了一只耳朵的他不仅秉性变得十分古怪,而且从来就没有见他露出过笑脸。
今天这样反常,纪纲都还以为他去找魏明麻烦了。
“叔父猜得没错,我这么高兴的确是和魏明有关......”纪通连忙解释道。
“你!”纪纲眼睛一瞪,就要呵斥他。
纪通连忙摆手,语速极快地说道:“但是和我没有关系,是那些进京来赶考的士子......”
“士子?”听到这话,纪纲的怒气顿时消散,连忙说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赶紧给我仔细说清楚!”
“是,叔父。”纪通这次松了口气,把双手放下,“是这样的,今日侄儿在一家酒楼喝酒......”
说来也是巧了,纪通本来正是因为纪纲对他的警告,让他不能去找魏明的麻烦,这才苦闷到想去喝酒一解忧愁的。
没有想到,他竟然偷听到隔壁士子的谈话和魏明有关......
纪纲仔细听完纪通的叙述,抬起手指着他问道:“你是说,这些来京城赶考的士子,对魏明身居高位不满?”
“不是不满,简直就是要把魏明给生吞活剥,活活咬死的样子!”纪通边说边笑,他实在是太长时间,都没有如此高兴过了。
自从被魏明害得被皇上贬去草原一年,多吃在生死边缘徘徊,差点就回不到京城了。从那时起,他就再也没有高兴过。
纪纲略一沉吟,顿时就笑了起来:“呵呵,文人自古相轻,魏明如此年轻却身居高位,他们怎么可能会服气?”
“叔父,咱们要不要帮他们一把,让他们好好恶心一下魏明,也算是给我出口恶气!”纪通一想到魏明就恨得牙痒痒,可是想到魏明被这些士子痛骂,他心里简直是比他当面骂魏明,还要痛快。
纪纲笑着看了纪通一眼,嗤笑着责骂道:“没出息的东西,如此天赐良机,若是仅仅让魏明被他们骂几句,那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啊?那些士子手无缚鸡之力,除了骂魏明几句之外,还能够把他怎么样?”纪通不明白叔父的意思。
纪纲起身走到纪通面前,重重地叹息道:“你要记住,这世上最锋利的从来都不是你手里的宝刀,而是文人的笔锋!逞口舌之利,有什么意思?要做,就要让魏明死无葬身之地!”
“此事还能够置魏明于死地?”纪通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不过也不怪他,毕竟他不是读书人。
纪纲双手背在身后,走了几步说道:“那是当然。”
转头看向纪通,眼睛眯起,“难道你忘了洪武三十年的丁丑科了吗?多少高官人头落地,就连名满天下的大儒刘三吾也不能幸免!”
纪通完全不知道此事,他平日对这些事情根本就不感兴趣。不过他知道,叔父肯定不会害他,急不可耐地说道:“叔父!你就说怎么办吧,我都听你的!”
“附耳过来......”纪纲朝着纪通招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