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一下子就想到了纪纲,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纪纲此人十分阴险狡诈,如果他在背后当推手,那么此事就一定会变得十分复杂......
徐辉祖深吸口气,看向魏明问道:“你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过纪纲,让他宁愿冒着被皇上发现掉脑袋的风险,也要如此针对你?”
魏明顿时苦笑起来,抬头看向徐辉祖无奈地叹息一声:“你以为我想要得罪他,这不是怀璧其罪嘛......”
听到魏明把纪通是怎么图谋他手上的秘方不成之后,又不敢去找朱高煦,却偏偏问自己要秘方的事情说了出来。
徐辉祖听得大皱眉头,嗤之以鼻地道:“这纪通还真是和纪纲的秉性一样,都是欺软怕恶。”
魏明看了徐辉祖一眼,看来他并不知道纪通根本就不是纪纲的侄儿,而是他的亲儿子。否则的话,徐辉祖就不会说这样的话,而是会直接说有其父必有其子......
魏明略过脑海里的想法,继续说道:“后来我收拾了一下纪通,让他犯下大错被皇上贬到草原上......”
徐辉祖顿时瞪大眼睛,深吸口气微微点头:“难怪纪纲一副要和你拼命的样子,听说他很看重纪通这个侄儿,你把他弄到草原上去九死一生,他不和你拼命才怪!”
“不是我把他弄到草原上去,是纪通犯错被皇上罚到草原上去。”魏明觉得有些冤枉,明明是朱棣做的事情,拼什么最后纪纲要算到自己头上?
他有本事,去找朱棣算账啊......
徐辉祖低头看了魏明一眼,问道:“要不?你去和纪纲解释?”
魏明脸上顿时露出尴尬之色,自己去和纪纲解释......恐怕纪纲看到自己的第一眼就恨不得弄死自己,根本没有兴趣听自己解释。
徐辉祖深吸口气,摇头叹道:“既然纪纲出手了,那么此事你就必须要小心也应对。”
“你有办法应对吗?”魏明看着徐辉祖问道。
徐辉祖直接摇头,理直气壮地说道:“老子又不是读书人,也不知道你们读书人之间的事情,怎么会知道如何应对?”
果然是指望不上的......魏明鄙视地瞪了他一眼,侧头看向陈济。
笑着拱手问道:“陈先生可有办法教我?”
陈济捋着胡子,摇头叹息道:“老夫也没有办法,当年就连太祖高皇帝,面对北方士子闹事都没有丝毫办法,老夫又能有什么办法?”
“这么说来,我这次是在劫难逃了?”魏明呵呵一笑。
徐辉祖和陈济都沉默下来,看着魏明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正当三人沉默的时候,魏琮推开门走进来,看了三人一眼低声说道:“太子殿下来了。”
魏明顿时一愣,不知道这么晚了朱高炽怎么会来的......难道,他也听说这件事了?
朱高炽从魏琮身后走出来,胖脸绷紧竟然有一股如同朱棣的威严。
“舅舅,陈先生,你们怎么也在这里?”朱高炽看到两人愣了一下。
“拜见太子殿下......”
魏明三人立刻起身,齐齐朝着朱高炽拱手拜道。
“免了。”朱高炽连忙说道。
徐辉祖直起身来,笑着解释道:“咱现在都跟着魏明,之前他在皇庄,咱自然在皇庄。现在他回到家里了,咱自然也跟着来他家里。”
徐辉祖笑吟吟地看着朱高炽一眼。
朱高炽顿时明白,微微点头,然后看向陈济。
陈济耸了耸肩,满脸无所谓地说道:“老夫来到京城也没有地方住,魏明这里挺宽敞的,老夫就住下了。”
朱高炽闻言更是满脸苦笑,明明有着父皇给他准备的府邸不住,却偏偏要住到魏明家里,除了这位陈先生之外,也没有别人了。
不过朱高炽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反正父皇都拿这位老先生没有办法,更何况是他?
“殿下,请坐。”魏明一边请朱高炽坐下,一边问道:“这么晚了殿下前来,不知道所为何事?”
朱高炽坐下之后,还来不及缓口气,立刻抬头看向魏明,沉声问道:“孤刚刚得到消息,这次进京赶考的士子都在针对你!你可知道?”
魏明看了徐辉祖和陈济一眼,笑着点头说道:“知道。”
朱高炽见魏明根本没有重视此事的样子,顿时着急了,立刻说道:“难道你不知道此事的严重?要知道当年只是北方士子认为刘三吾阅卷不公,就闹起来非要皇爷爷把刘三吾问罪。”
“皇爷爷那么乾纲独断的人,在面对北方士子的时候,都不得不选择退让。若是这一次父皇没有顶住压力,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后果?”
当然是自己人头落地,老爹和妹妹流放边疆呗......
魏明看着朱高炽淡淡一笑,正是因为心里十分清楚,所以魏明才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知道。”魏明用力点头。
朱高炽深吸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大声呵斥道:“既然你知道后果,那你有没有对策?”
“殿下,消消气。”魏明挥手安抚一下朱高炽的激动,然后朝他示意:“刚才下官和他们正在这里商议......”
“哦?”听到魏明并没有坐以待毙,朱高炽心里的火气消了一点,继续问道:“那么,你们商议出结果了吗?准备怎么办?”
魏明没有说话,笑吟吟地看了两人一眼。
徐辉祖叹息一声,摇头说道:“殿下,咱实在是不了解文人的事情,对此提不出什么有用的想法......”
朱高炽微微点头,舅舅这种情况也是在情理之中,然后他又看向陈济。
陈济同样摇头,说道:“老夫也想不到有什么办法能够解开这个死结,面对天下士子别说是魏明了,任何人都恐怕抵挡不住。”
正是如此,朱高炽才会如此焦急地来找魏明商议。
朱高炽见两人都没有办法,他转头向魏明说道:“现在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拖!”
拖?
魏明瞬间明白了朱高炽的意思,还真别说这个办法看似简陋,但是肯定是十分有效的。
朱高炽拍着手,沉声道:“这些士子毕竟是来参加春闱的,只要拖到春闱开始,孤就不信他们还能够继续抓住你不放!”
“而等到考完春闱之后,这些士子的心思恐怕都会放在能不能考中进士上,根本就没有多余的闲心来管你的事情。”
“等到公布金榜之后,考中的人欢天喜地地去庆祝了,没有考中的也要计划着回乡的事情,更加没有士子会注意到你。”
“这件事情,也就过去了!”
陈济闻言更加露出惊喜之色,他甚至觉得这是唯一的办法。
“好办法!”
甚至,就连徐辉祖都是眼睛一亮,赞同地点头。
只有魏明沉吟片刻之后,抬头问朱高炽,“有件事,不知道殿下想过没有?”
“什么事?”朱高炽顿时皱了皱眉头,连忙问道。
魏明深吸口气,徐徐道来:“如果只是士子不服气闹起来,那殿下这办法的确是十分对症。可是......”
说着,魏明看了徐辉祖一眼,摇头继续说道:“此事恐怕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要不然也不会在短短几天之内,就传遍整个京城,而且还恰好是在士子当中传播。”
“若是拖下去,就算是士子想要转移注意力,恐怕这幕后的人也不会答应,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抓住我不放的。”
“殿下,的确是如此。”徐辉祖沉声说道,然后便将刚才几人猜测纪纲出手的事情,和朱高炽说了一下。
“纪纲?他在背后推波助澜?”朱高炽立刻怒了,瞬间起身就要去找父皇。
他虽然没有资格指挥纪纲,但是纪纲的身份几乎是等同于皇帝的家奴。
一个家奴,还敢故意找主子的麻烦,朱高炽不怒才怪!
“孤这就进宫禀明父皇,治他纪纲的罪!”
“殿下不可!”魏明连忙把把朱高炽劝住,“殿下,这些都只是下官等人的猜测。没有丝毫的凭据能够证明纪纲是故意推波助澜,如果殿下去禀报皇上,哪怕是当面对质也奈何不了纪纲。”
“而且,现在咱们也不是一点优势都没有。至少,纪纲还不知道咱们已经猜到他的在捣鬼了。若是殿下去禀报皇上,那就等于是暴露了这一点,如此一来咱们仅有的优势都会失去。”
朱高炽深吸口气,顿时坐了下去。他侧头看向魏明,沉声问道:“那你自己有应对之策没有?”
“下官还真有一个想法。”魏明淡淡一笑。
刚才徐辉祖和陈济就想要问自己有没有办法,可是恰好被朱高炽到来给打断了。
现在听到魏明这样说,两人齐齐朝着魏明看过去。
“说来听听。”朱高炽十分好奇地凑近魏明一点,连忙说道。
看着三人的目光,魏明呵呵一笑:“下官准备反其道而行之!”
“怎么说?”陈济实在是太好奇了,他想不到魏明究竟有什么办法,能够化解这个死结。
魏明微微点头,回道:“他们不是认为下官没有资格坐上工部左侍郎的位置吗?那我就向他们证明,坐上这个位子,我是实至名归!”
陈济听完一愣,“还能这样?”
说实话,他刚才也是被士子闹事给吓住了。毕竟前车之鉴不远,当初北方士子闹事,太祖高皇帝可是杀得人头滚滚,并且还破天荒地分出南北榜,这才把那次事件给平息下去。
所以,陈济一直想的都是如何才能够把这次的事平息下去。
可是士子闹事,而且这一次还是所有进京赶考的士子都在闹事,这岂是能够轻易平息下去的?
如果能够轻易平息下去,当初太祖高皇帝就不用冤杀那么多人了......
“为何不能?”魏明淡淡一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他们不是认为我没有资格坐到工部左侍郎的位置上吗?那我就让他们知道,我就是有资格坐上去!”
“这个......”朱高炽沉吟片刻,微微点头:“好像是个不错的办法......”
忽然,朱高炽眉头又紧紧皱起,抬头看向魏明问道:“可是,若是他们不听你说的话呢?”
“不听?那就打到他们听!”魏明放下茶杯,举起右手用力地挥舞几下,“我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收拾这些真正弱不禁风的士子,还是十分轻松的。”
三人听了魏明的话,神色顿时变得古怪起来。
士农工商,这是太祖高皇帝定下的国策。
士子在所有人当中地位最高,一般人根本就不会想到打这个办法。
甚至就连朱高炽,遇到这样的事情,也不会直接选择使用暴力......
但是魏明却无所顾忌,这些狗东西想要逼皇帝杀自己了,那自己还和他们客气什么?
若是能够安静听说也就罢了,若是有那胡搅蛮缠的,那就打到他们爹妈都不认识!
魏明打这些士子可一点心里负担都没有,他也是有功名在身的,虽然只是一个秀才,但是别忘了官也是士人。
魏明可是正三品的高官,打这些连进士都不是的士子,一点问题都没有。
朱高炽顿时都被魏明的举动给气笑了,指着魏明的鼻子说道:“你呀你......你这也太粗鄙了,一点都不像是文人的做派。”
“他们人多势众,不这样的话,还不被他们给活活逼死?”魏明完全豁出去了,就是要与这些士子鱼死网破!
朱高炽低头沉吟片刻,又问道:“可是你只有一个人,若是对方一拥而上,恐怕吃亏的反而是你吧?”
“殿下你高估他们了......”魏明嗤之以鼻地笑道:“这些士子都是聪明人,聪明人最先选择的永远都是明哲保身。就算是有人鼓动,也顶多一两个士子敢站出来罢了。”
“我把跳出来的刺头给收拾了,其他人恐怕根本没有胆量再站出来。”
徐辉祖忽然插话道:“这样吧,这些天咱就跟着你,若是有人对你不利,咱一定让他悔不当初!”
“舅舅神勇无敌,若是跟着你,那自然无忧。”朱高炽先是看了徐辉祖一眼,然后才朝着魏明笑道。
“不可!”魏明听了却脸色陡然一变,连忙出手阻止。
徐辉祖顿时不高兴了,皱起眉头问道:“怎么?老子屈尊来当你的护卫,你竟然还不领情?”
魏明顿时苦笑一下,解释道:“这件事你不能参与进来,否则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你自己想想,若是你被人认了出来,那岂不是又有人说我和勋贵勾结,一起欺负士子?”
“我一个人去,这就是士子之间的纷争。若是你去了,那可是官和勋贵勾结,迫害天下读书人!到时候别说你,恐怕你魏国公府也承受不起!”
众人一听,这才明白事情的严重。
陈济连忙点头,好徐辉祖劝道:“你的确是不能出面。”
徐辉祖虽然也明白魏明说的在理,却还是十分不服气地说道:“那老子蒙面跟着你去,不就行了?”
“行什么行?”魏明立刻反驳,“你以为把脸蒙上,就没有人能够认出你了?之前这么多天,你都跟在我身边,看到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
“到时候事情闹大了,人家只需要把你一对比,就能够知道是你,蒙面有什么用?”
徐辉祖顿时被说得哑口无言,的确,就算是他把衣衫换了,但是人家从身形也能够看得出来是他。
“可是你一个人要面对所有士子,的确是十分危险啊......”朱高炽看了魏明一眼,十分担心地说道。
魏明呵呵一笑,摇头说道:“无妨!到时候我会把石昊带上。他的伤势虽然还没有完全痊愈,但是也好了一大半了。”
“再说了,只是对付那些文弱书生,他还是游刃有余的。”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什么人可以打士子,却不会有丝毫麻烦,那就只有百姓了。甚至百姓豁出去了,当着士子的面骂他们,士子都一点办法没有。
甚至也有羞耻之心的士子,还会掩面而走。
不过一般情况下,不会有百姓如此疯狂罢了。
而石昊就是百姓,他即便是打了士子,也不会有人说什么,更加不会给别人借题发挥的余地。
众人又商议片刻,都觉得魏明的办法没有问题。
朱高炽这才放心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