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
朱棣得到消息的时候,那些士子已经别魏明个骂跑了。
可是朱棣反而更加的气愤,猛地把奏折掀翻在地,大声的质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回皇上,今日不知道为什么,一大群士子士人把魏明家大门堵住,还要冲进去......”马和想到听到的消息,额头都不禁冒出汗珠。
“好在魏明把那些士子骂得羞愧而走,要不然,还真的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这么重要的消息,为什么才来禀报朕?”朱棣双眼通红地盯着马和,好在他知道此事不关马和的事,“锦衣卫是干什么吃的?这么重要的消息,难道就没有提前察觉?”
百十人聚集起来,之前若是没有迹象,这根本不可能。锦衣卫监察百官,整个京城的风吹草动他们应该都十分警觉才是,怎么会等到事情都发生了,才把消息传来?
“锦衣卫......之前确实没有禀报过此事。”马和连忙低下头去,不敢和皇上对视。
“把纪纲叫来!”朱棣满眼怒火,不准备就此揭过,反而想要查个水落石出!
纪纲很快来到朱棣面前,“臣拜见皇上......”
“你在干什么?”朱棣双眼炯炯有神地盯着纪纲的脸。
“啊?臣,臣......”纪纲装出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还真的把朱棣给蒙骗过去。
朱棣眉头一皱,心里有些狐疑,难道纪纲真的不知道?
深吸口气,朱棣平复了一些愤怒,沉声说道:“士子闹事的事情,锦衣卫怎么没有来报!”
“臣也刚刚得知这个消息,正在派人严查!”纪纲望着朱棣,咬牙切齿地说道。
朱棣沉吟一下,疑惑着问道:“这么说,你也不知道?”
“臣有罪,不知道是锦衣卫哪里出了问题,正在想办法查清楚。”纪纲连忙低下头去,一副诚心认错的样子。
“锦衣卫是你管着,现在你来告诉朕出了问题?”朱棣十分恼怒。
“臣这就去查......”纪纲连忙俯身跪下,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异样。
这是他早就计划好的,如果他说他完全不知道锦衣卫发生了什么事情,那就是他的罪过了。锦衣卫本来就是干的打探消息的活计,连这样的事情都不知道,那岂不是说他这个指挥使是废物吗?
所以只要皇上问起,他就大大方方地承认。哪怕是皇上对他很恼怒,但看在他身为鹰犬的份上,皇上也不会把他怎么样,顶多就是不轻不重的小惩大戒。即便是皇上要问罪,他就推两个替死鬼出来顶包,反正对他没有什么妨碍。
这是纪纲早就计划好的,要不然他怎么敢故意拖延几天才报?
朱棣看了纪纲一眼,忽然问道:“你今日在干什么?”
纪纲心里突突猛地跳动几下,连忙抬起头来毫不犹豫地说道:“回皇上,下面发现了一个建文余孽的踪迹,臣今日去布置了一下。”
听到建文余孽,朱棣的目光顿时变得幽冷了几分,厉声问道:“人抓到了吗?”
“抓到了。”纪纲连忙点头,“就关在诏狱,正在审问。”
朱棣缓缓点头,心里的火气这才消了一点,低头看了纪纲一眼。
纪纲连忙小心翼翼地把头低下去,不敢和皇上对视。
嗤笑一声,朱棣语气带着笑意,说道:“这么拘谨地干什么?”
“臣不敢,不敢......”纪纲更加是微微把衣袍拉得更紧一些,显示出他心里的紧张。
朱棣瞥了他一眼,不得不说纪纲办事还是十分得力的。而且更加关键的是,他十分听话,只要是朕吩咐的事情,他都会不折不扣地去办。
光是这一点,就超过大多数人,朱棣也喜欢把不方便惩治的事情,交给纪纲。
忽然,朱棣笑了笑,说道:“起来吧。”
“谢皇上。”纪纲暗暗松了口气,他知道这一关已经过去了。
站起来的时候,纪纲两腿还故意软了一下,差点栽倒。
朱棣看到,脸上的笑容更浓。轻声安慰道:“建文余孽的事情,你要抓紧处置,只要发现就绝不轻饶!”
朱棣的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是,臣明白!”纪纲连忙躬身回道。
朱棣微微点头,继续说道:“还有,福建那边,你查的怎么样了?”
纪纲心里猛地一颤,这是真正的颤动。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皇上竟然会忽然问起福建的事情。
“臣......”纪纲一时之间,想不出该怎么回答。
“嗯?”朱棣的目光再次变得冷厉起来,死死地盯着纪纲。
纪纲没有办法,哪怕他根本就没有在福建查出什么有用的线索,也不得不连忙拱手回道:“皇上,臣已经查到了一点线索,他似乎曾经在那里住过......”
“哦?真的吗?你发现了什么?”朱棣也没有想到,他不过是顺势这么一问,竟然真的能问出来一些线索。
纪纲有个屁的线索,刚才的话是他为了蒙混过关编造出来的。
可是面对皇帝的质问,他又不得不回答,“只是有人看到那个院子有段时间,有不少人居住过。可是很快,那些人就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过。臣觉得此事有些诡异,便派人去查探一番。臣并没有铁证,所以不敢禀报皇上。”
纪纲越说越是顺畅,他都没有想到自己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就想出这样的借口。不仅蒙混过关,还表现出他的稳重可靠的一面。
纪纲悄悄在心里给自己点个赞!
“呼......”朱棣顿时吐出一口气,原来只是这样的线索,害得他白高兴一场,还以为真的找到了朱允炆的踪迹了呢。
可是朱棣转念一想,宁杀错不放过!这样的线索也是线索,说不定顺藤摸瓜就能够查出什么来呢?
“继续查,有消息即刻来禀报。”
“是。”纪纲连忙躬身回道。
朱棣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那个建文余孽,审问之后尽快把供词送来。”
“遵旨。”纪纲微微抬头看了皇上一眼,既然皇上没有说人怎么处置,那显然就是杀了。
对于这一点,纪纲太熟悉了。每次皇上想要杀人的时候,都会故意这样暗示他。而他也一直领会得很好,从来没有让皇上失望过。
可惜,这一次是纪纲预判了皇上的举动。他早就把供词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呈上来。
“下去吧。”朱棣见纪纲还站在面前,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是,臣告退!”纪纲悚然一惊,差点被皇上看出端倪来。只好连忙躬下身,退了出去。
......
“十有九人堪白眼,百无一用是书生?哈哈哈,骂得好,骂得好啊!”徐辉祖听到魏明骂那些士人,就好像是替他除了一口恶气一样,顿时仰天大笑起来。
魏明微微一笑,他刚才也是被那些人给气到了。竟然敢拿臭鸡蛋砸自己,若不是石昊眼明手快,今日出丑的就是自己。
若不是这样,魏明也不会骂那些士子。
“好个屁!”陈济身为大儒都被气得忍不住爆粗口,他狠狠地瞪徐辉祖一眼。
徐辉祖顿时就不服气了,很是不满地说道:“怎么不好?对方都欺上门来了,难道还要给他们好脸色看?”
陈济懒得理会这个武夫,转头朝魏明语重心长的说道:“你要反击,那你就反击门口那些人就是,哪怕是你骂他们祖宗十八代都没有关系。可是,你为什么要把全天下的书生都骂进去?”
“你闯祸了?你知道不知道?”
魏明微微一愣,脸上的笑容消失得一干二净。看着陈济,连忙问道:“陈先生是什么意思?”
“唉!”陈济重重的叹了口气,转身坐到椅子上,满脸无奈地看着魏明,气极反笑:“十有九人堪白眼,百无一用是书生!你真是好文采啊,连骂人都能够如此入木三分。可是你知道吗?你这句话不仅仅针对的是门口那些士子,更加是针对的所有读书人。甚至严格算起来,朝中大臣也是书生,难道你想要把题目全都一起骂进去?”
“我......”魏明这才明白问题出现在哪里。
本来这件事若只是他和士子之间的矛盾,可是有了他这句诗之后,那就变成了他和所有人读书人的矛盾。也就是说,事情不仅没有解决,反而被魏明自己给闹大了......
“怎么会这样?”徐辉祖更是瞪大了眼睛,疑惑地看向魏明。
陈济朝着魏明猛地挥手,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问他啊!为了出一时之气,你把自己架在火上烤,你值得吗?”
魏明笑吟吟地看了陈济一眼,没有说话。
陈济脑海里好像是抓住了什么关键,猛地瞪大眼睛看向魏明,满脸不敢置信地道:“你!你故意的?”
魏明呵呵一笑,在陈济面前坐了笑了,略微整理衣袍笑着说道:“也不算是故意吧,只是这些士子就像是狗皮膏药一样,若是不能一次把他们解决,早晚还会来找我的麻烦。”
“你是知道的,我这个人最讨厌的,就是麻烦!”
“你准备怎么做?”陈济哪怕是知道魏明是在故意激怒天下读书人,但是他心里的担心却丝毫没有散去。
那可是全天下的读书人啊,当初就连高祖皇帝那样强势的人都惹不起,不得不选择退避三舍,还把刘三吾给冤杀了。魏明又有几斤几两,敢和天下读书人作对?
魏明呵呵一笑,看向陈济说道:“一条狗朝你呲牙,如何才能够让它永远也不敢朝你犬吠?”
面对魏明的疑问,陈济顿时皱起眉头,沉吟起来。
魏明没有等陈济回答,微微一笑露出嘴角尖牙,“把它打一顿,最好是打断它的腿,那么以后这狗再看到你就只会呜咽着狼狈而逃,再也不敢朝你呲牙。”
陈济深深地看了魏明一眼,目光凝重地说道:“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你能不能打得过它?”
“打得过打不过,那得打了才知道。”魏明眯起眼睛看着陈济。
陈济低头沉思了一下,使劲摇头:“太冒险了!你这太冒险了!”
猛地抬头望向魏明,胆战心惊地说道:“稍有不慎,那可就是粉身碎骨啊!”
魏明顿时陷入沉默,沉吟着问道:“如果我今日退让了,我就能够保全吗?”
陈济神色顿时一滞,再也说不出话来。
只有魏明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今日他们已经是图穷匕见了,刀子都已经架到我脖子上。若是我不奋力一搏,那些人如何肯退走?”
魏明的意思很明白,那就是如果今日退让了,那些士子肯定也不会放过他!
当年太祖高皇帝就退让了,结果呢?最后还不是被逼得把刘三吾等人冤杀,还弄出了南北榜来,才算是把事情平息下去。
可是从这件事当中,刘三吾有错吗?没有!他阅卷公正,就因为所录没有北方士子,就被北方士子无理围攻。
北方士子的确是在这件事当中得利了,但是这对南方士子又公平吗?明明他们没有任何过错,结果却因为此事被杀头的杀头,触落的触落!
谁不是十年寒窗?谁不是铁砚磨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