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皇上明鉴,臣的确是去了酒楼几次,但是绝对没有舞弊泄题啊!那时候还没有拟出题目呢......”解缙痛哭流涕的解释。
可是他的这解释十分苍白无力,当时的确是还没有拟出题目。但是这题目毕竟是解缙拟的,谁知道他是不是先想到了题目告诉曾棨等人,然后再装模作样地把题目给拟出来呢?
朱棣也知道这一点,可是他现在是骑虎难下。
若是真把此案定成舞弊案,那他就会颜面全失。与其如此,还不如咬牙认下甲申科的结果。这样一来,至少可以保住他的颜面。
但同时朱棣也明白,此事风险极大。人若是插手太深,一旦最后兜不住,他都要被牵连进去。
想到这里,朱棣神色忽然平静下来,沉声朝解缙道:“此事因你而起,那你就给朕一个交代。否则,朕绝不轻饶!”
“是,多谢皇上!”解缙连忙俯身拜谢。
纪纲在一旁听到。眼睛里面的幽光闪烁几下,神色不明的看了解缙一眼。他虽然是锦衣卫指挥使,但是他也很想更进一步的。
想要进步,那就需要立功!功劳从何而来?当然是从勋贵高官的头上来。
解缙在纪纲眼里就是一个很好的功劳,但是可惜啊,皇上直呼有轻轻放过解缙的意思,这让纪纲不敢对解缙轻举妄动。
“滚吧!”朱棣怒气冲冲地挥手,把解缙赶走。
“臣告退。”解缙连忙后退几步,转身出去。
下一刻,朱棣的目光落到纪纲身上。
“皇上。”纪纲连忙拱手一拜。
“这件事不简单,去给朕盯着,一有风吹草动立刻前来禀报!”
“臣遵旨。”
“另外,去给朕好好查查,这件事背后有没有幕后推手!
“是。”
......
解缙回到家里,怅然若失地坐在椅子上。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刚想要派人去把胡广和胡俨叫来,可是刚刚抬起的手又无力放下。
两人已经数次不理会他了,现在会试舞弊的消息传开,恐怕更是将他视为瘟神,躲避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见他?
至于曾棨......解缙再傻也知道,在风口浪尖的时候,和曾棨联系就是在找死!
解缙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房间里,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沦落到无人可用的地步。
这一夜,解缙觉得是他这一生最难过的一夜。
可是等到天明之后,他才知道,白天才是他艰难的时候!
刚一打开侧门,一个臭鸡蛋就朝着解缙迎面砸过来!
“啪”的一声,正中解缙面门。
“呕......”解缙脑袋瞬间一空,只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直冲天灵盖,直接让他呕吐起来,转身朝着府里跑去。
好比容易才把脸上的臭鸡蛋清理干净,解缙便听到仆人来禀报:“大人,咱们院墙被人泼粪了......”
解缙顿时气得双目赤红,鼻孔里冒出滚烫的热气,咬牙切齿道:“狗贼!欺人太甚!”
消息传开,江西籍贯的士子自然也得到消息。
他们也知道事情的严重,若是让消息继续传播下去,那他们不仅唾手可得的高官厚禄没了,说不定还要像洪武三十年科考案那样人头落地。
江西籍贯的士子听到,立刻呼朋唤友联合起来,和落榜士子针锋相对。
甚至,直接在街道上面开展全武行。
有了江西籍贯士子帮解缙分担压力,解缙终于有时间发力了。
他先是义正言辞地表示,甲申科会试公平公正,绝对没有舞弊。至于说他承诺曾棨的话,更是无稽之谈。
可惜落榜士子就如同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根本就不听解缙的解释。
但是解缙也不屑再和他们解释,主打的就是反正本官解释了,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本官信了。
落榜士子哪里会接受这样敷衍的结果,立刻就再次爆发出冲突。
事情到了连朱棣都看不下去了,一面咬牙切齿地咒骂解缙废物,一边命令锦衣卫抓人。
这个时候,也只有凭借锦衣卫的凶名才能够把风波压下去。
果然,在锦衣卫抓了几个领头的落榜士子之后。事情总算是止住了几下壮大的趋势,并且开始逐渐消弭。
......
徐辉祖笑呵呵地看着魏明,意味深长地道:“锦衣卫出手了,看来皇上是决定保住解缙。”
魏明微微摇头,轻笑道:“没有人能够保住他,皇上也不行!”
“怎么?你还不准备放手?”徐辉祖深深地看了魏明一眼。
魏明笑吟吟起身,深吸口气道:“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放手?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要么就不出手,一旦出手就不可能中途放弃。
徐辉祖听得眉头一挑,笑吟吟看着魏明叹道:“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好诗好诗啊!”
“好吧?”魏明侧头朝徐辉祖笑了笑,“我也认为好。既然好,那就不要给解缙机会......”
......
隔日,一个消息在落榜士子当中飞速传开。速度之快,甚至要超过之前的舞弊消息。
而且但凡是听到消息的落榜士子,双眼都变得通红!
“江西竟然占了南榜进士八成名额!这不是舞弊,这是什么?”
“敲登闻鼓!敲登闻鼓!我等要申冤!”
数据对比太过赤裸裸,也太过强烈。就如同一柄尖刀一样,瞬间刺到落榜士子的心窝子上。
如果这样他们还能够忍,那下一科江西之外的士子就都别来考算了!
......
“皇上,大事不好!”马和神色仓皇,踉踉跄跄地跑进大殿。
朱棣心里一紧,手指猛地用力,瞬间将手里的毛笔硬生生折断。
“发生了什么?”朱棣双眼露出凶光,虽然猜到应该是和科考有关,但还是压抑不住心里冒起滔天怒气。
哪怕马和是见过生死的人,他也被这次的举动给吓到。
声音干涩地道:“皇上,那些落榜士子正在朝着午门而去......”
“午门?”朱棣猛地猜到了什么,厉声问道:“他们要干什么?”
“敲登闻鼓!”
马和的声音刚刚落下。
朱棣便听到一阵“咚咚咚”的鼓声传来,猛地抬头朝着午门方向望去,朱棣眼睛里面爆射出两道骇人的光芒。
登闻鼓接连响起,这让朱棣脸面往哪里搁!
......
午门。
看着在台上奋力挥动鼓槌的士子,站在对面酒楼雅间里的魏明嘴角不由得露出一抹微笑。
想想还在不久之前,自己也是在这里面对敲登闻鼓的洪清。
可当时敲登闻鼓的只是洪清一个人,而现在那台子上沾满了人,守登闻鼓的士卒早就被这样的架势给吓得远远跑开了。
“你竟然还笑得出来?”徐辉祖都有些无奈地叹道。
魏明做到徐辉祖旁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只觉得茶香浓郁,刚一入口就有一团香雾在口腔里散开。
“我为什么笑不出来?”魏明眼睛眯起,淡淡的道:“现在想想,当初洪清那些人的背后,未必就没有解缙的影子。”
“什么?你的意思是说,解缙从那时候开始,就在算计你?”徐辉祖也被魏明的话给吓了一跳。
魏明侧头看向他,沉声问道:“起初只是几个士子跳出来,等我解决了这些士子之后,洪清等人又跳出来,而解缙是什么时候开始挑衅我的?”
徐辉祖想都不用想,他天天出门帮魏明打探这些消息,他再清楚不过。
“是在洪清死了之后!”
魏明冷笑一声点头,“难道你还没有发现吗?每次都是解决了一个小的,然后就跳出来一个大的。最后跳出来的是解缙,你说此事和他有没有关系?”
徐辉祖沉思片刻,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可是老子记得,当时你都把编撰总裁的位置让给他了吧?他为何还要如此针对你呢?”
“谁知道呢?”魏明淡淡一笑,摇头道:“就拿这次的会试来说,现在我反而有些相信解缙是真的泄露考题,胆敢在会试舞弊了。”
“这......不可能吧?难道他疯了?”徐辉祖都被这话给吓了一跳。
本来他是对魏明出手对方解缙颇有微词的,不过看在解缙先对魏明不依不饶的份上,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可若是解缙真的舞弊的话,那么......魏明这是在为国除害?
魏明眼睛眯起,沉吟着道:“南榜只有两百多名额,就被江西占去八成。如果是真正的公平考试,这根本就不可能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