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站在台上,笑眯眯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十分开心。
吵!
继续吵!
吵得越厉害越好!
你们吵得越厉害,本官便越轻松。
两边各抒己见,谁也奈何不了谁。
忽然有北方士子大声喝道:“你们这些落榜士子再不服气又如何?咱们就看看朝廷是如何判决的,也好让你们心服口服!”
此话一出,两边顿时一片安静,所有人都齐齐抬头看向魏明。
对啊!他们吵了这么久,可是朝廷也没有说会试一案究竟有没有舞弊,只是把解缙明明没有泄题,曾棨却又能够提前知道会是题目的缘故解释了一下。
北方士子这边更是朝魏明拱手一拜道:“学生拜见大人,还请大人宣布朝廷是如何判决的。”
魏明笑着微微点头,重新打开文书,继续大声说道:“经查,解缙没有舞弊泄题。但是以曾棨为首的江西士子的确是提前得知会试考题,故取消南榜所有名额!”
“啊!”
听到如此判决,南方士子这边是大大松了一口气。至少,他们把榜上的士子给拉下来了,不用担心将来会报复他们。
而北方士子那边也是十分满意,这个判决结果十分符合他们的预期。
“哈哈哈,听到了吧,不算泄题,你们输了!”北方士子有人顿时指着南方士子这边开始嘲笑。
南方士子忍不了,十分不服气地朝魏明躬身问道:“学生敢问大人,如此都不算是泄题吗?他解缙即便是要出考题,也完全可以不出当时和曾棨说过的这个啊!说不定,解缙就是故意的......”
不得不说,这位士子的目光很刁钻,而且他说的这种可能,的确是存在。
但是北方士子里面却有人反驳道:“说不定,解缙自己都忘记了这件事呢?毕竟当时也不过是一时戏言,再加上十几年过去了,谁还会记得?”
双方又开始争执起来,一边认为解缙就是故意泄题的,一边却认为解缙早就忘了当年说过的话,又闹成一团。
最后,却又不得不向魏明求助。
这就是让士子把矛头指向他们内部的好处,不仅能够避免他们抱成团,还能够占据主动成为士子双发最后的依靠。
魏明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按照大明律,的确是没有办法治罪。不过将来或许会补上这一条,但是那是将来的事情,现在的确是没有办法......”
大多数人听到如此解释之后,不由得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谁也没有想到这次的会试舞弊案竟然会如此离奇,解缙在十几年前和曾棨吹嘘的事情,竟然会变成现实。更加离奇的是,解缙竟然还真的就选择了当初的题目。
“大人!此风万万不可长啊,否则不远的将来科举就会名存实亡,大明危也,天下危也!”南方士子举着的双手都在颤抖,歇斯底里地大喝!
这要是定罪,就会显得有些荒诞......
但这要是不定罪,那岂不是说给了将来的人一个借口?将来有人泄题,那他也会说这是他在十几年前和别人说起过的。
真到那种地步,泄题舞弊就会变得横行无忌!
所以,此人说的并不是危言耸听!
魏明听了微微点头,这才从怀里拿出一道圣旨出来,高高举起。
“圣旨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看到圣旨,所有人全部高呼万岁跪拜下去。
魏明这才把圣旨打开,高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科会试舞弊一案,情况之复杂,案情之离奇,令人匪夷所思......鉴于此案无法定罪,显然会试之规程仍有不足之处......朕决定三日之后,在午门召集天下举人以上士子共同重新议定规程......等新规程议定之后,重开恩科!钦此!”
魏明念完之后,便将圣旨收起,静静地看着面前所有人。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次的高呼声,就要胜过方才十倍。
这些士子只听到皇上要邀请他们议定会试规程,脑海里就再也容不下其他任何东西。
什么解缙?什么曾棨?什么会试舞弊一案究竟如何定性,如何判决?
这些他们通通不放在心上,他们现在就只想等着参加三日之后的盛会。如此盛事,哪怕只是参与进去,都足以让他们名扬天下!
更何况,皇上还要开恩科!
本来魏明宣布今科南榜作废的时候,南方士子心里是十分复杂的。一方面,南榜作废,那么此次会试就只剩下北榜。也就是说,他们闹了这么久最后却是便宜了北方的士子。
另外一方面,他们的确是把南榜士子给拉下来了,但是他们也并没有得到任何好处,甚至还把整个南方给拖累了。
可皇上要增开恩科,那结果就完全不同了。他们有机会重新考一次,说不定就能够凭此机会金榜题名。
虽然恩科肯定也会有北榜,但是总归比直接废除南榜,让他们更加接受。
而北方士子也十分高兴,这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南榜作废,北榜仍然照旧,并且还要开一次恩科。
也就是说,甲申科高中的北方士子,显然是不会来和他们抢夺恩科名额的。那么恩科这一榜,北方士子的竞争就更小了。
说不定,他们一辈子就这么一次机会。
......
魏明重新进宫,来到朱棣面前。
朱棣笑吟吟地看着走进来的魏明,越看越是对魏明满意。
“臣拜见皇上。”
“事情办妥了?”朱棣摆手示意魏明起来,淡笑着问道。
“托皇上的福,自从臣宣读圣旨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在乎解缙等人的结果了。”魏明深吸口气,嘴角含笑地点头。
朱棣高兴地哈哈大笑,连忙站起来走到魏明面前,深深叹息道:“此事多亏了你,否则朕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皇上过奖,这不过是臣的分内之事。”魏明谨守本心,没有半分得意之色。
朱棣看着魏明面色如故,没有丝毫波动,就如同一方平湖一样,心里不由得暗暗点头。
可是想到此事还有手尾,朱棣便问道:“三日之后的盛会,你准备怎么办?”
魏明淡淡一笑,点头道:“从今日的情况来看,北方士子和南方士子之间矛盾颇大。恐怕这三天时间,他们都不会安稳。三日之后臣只需要等他们争论出一个结果便是,倒是不用担心什么。”
“哈哈哈,好!”朱棣十分满意地点头:“那三日之后,朕就等着你的好消息!”
今天这么大的事情,朱棣当然也十分关注。早就派人把午门外发生的一切都打听清楚了,自然知道南北士子之间吵得不可开交的情况。
“臣遵旨。”魏明躬身行礼。
今夜的京城,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自从皇上要三日之后在午门外和士子重新制定会试规程的消息传出,瞬间就引起京城当中所有人的关注。
士农工商,不管是什么人都对此重视万分。毕竟不管是什么身份,自己不是读书人,但是儿子未必就不会是读书人。就算是儿子不是,那么将来的孙子也未必不会是。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谁也不能否认,读书人就是在整个社会受到最多的尊重,地位最高!百姓不管自己再苦再累,只要有一丝一毫的可能,都会竭尽全力让子孙去读书。
而会试规程这可是关系着将来天下士子的大事,谁能够不关注?
至于那是南北士子,那就更不用说了。
要知道三日之后,他们可是主角要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制定会试规程的。现在的他们根本兴奋到一点困意都没有,只想着如何在三日之后的盛会当中胜出。
魏明回到家里,没有想到消息就已经早就从自己家扫过了。
刚一进门,就看到老爹待在妹妹和其他人在门后等着自己。
“爹?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魏琮深吸口气,上前朝着魏明肩膀拍了一下,叹道:“没有想到此事竟然如此凶险......”
“爹,我这不是没事了吗?”魏明不想让老爹担心,只要干笑着说道。
魏琮淡淡点头,此事的确是已经过去了。但是其中的凶险,魏琮自己略微想一下,都能够惊出他一身冷汗。
设身处地地想一下,若是他站在魏明的位置,恐怕早就被那些士子给分尸了......
不过都到了这个时候,魏琮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是叹道:“往后这样的事情,你还是和爹说一下......”
话出口之后,魏琮这才想起来,当时就算是儿子和他说了,他恐怕也没有丝毫办法,甚至连个意见都不能给儿子......
这样看来,他的话有些多余啊!魏琮也是无奈,不能怪他这个当爹的没本事,不能助儿子一臂之力,只能说他的儿子太优秀,他已经跟不上了。
摇头叹了口气,魏琮只好朝儿子嘱咐道:“往后你多保重。”
魏明颇为诧异的看了老爹一眼,这话从老爹口中说出来,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不过魏明知道这是老爹的一片好心,连忙点头道:“儿子让爹担心了,往后不会......”
魏琮直接摆手,打断儿子的话,摇头道:“往后你的事情,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用顾忌老夫。”
“谢谢爹。”魏明有些感动的拱手,有一个能够无条件理解自己的爹,甚至比能够无条件支持自己的爹更加幸福。
“哥哥......”见老爹说完了,魏淼就要冲上来和大哥说几句。
可是还不等她开口,就被老爹一把给拉走了。
“不要去烦你哥了,让他休息一下。”
“啊......”魏淼十分不满的,但是又不敢,也不能反抗老爹拉她。
魏明见老爹把妹妹拉走,这才收回目光看向陈济和徐辉祖,淡淡笑了一下,提议道:“两位,不如去在下房间里一叙?”
两人肯定是有话要和自己说的,魏明干脆直接邀请他们去自己房间坐坐。
“也好。”陈济捋着胡须看向魏明,淡笑着点头。
徐辉祖当然不会反对,也跟着点了一下头。
来到房间里面,刚一坐下,陈济就好奇问道:“听闻解缙是十几年前和曾棨说起过这次会试的考题,这事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魏明呵呵一笑,把茶给两人倒上,“我看了他们的供词,解缙始终不肯承认他泄题......”
顿了一下,魏明继续说道:“你们知道的,在锦衣卫的逼供下,他不可能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