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朱高炽的允许,魏明便在宦官的带领下来到朱瞻基居住的宫殿。
朱瞻基一看到魏明,连忙上前问道:“怎么样?同意了吗?”
魏明淡淡一笑,说道:“太子殿下同意了。”
“好,太好了!”朱瞻基兴奋地拍起手来,“现在就只剩下皇爷爷了,咱这就去求见皇爷爷!”
“等等。”见朱瞻基转身就要走,魏明连忙伸手把他叫住。
朱瞻基满脸疑惑地望着魏明,不解地道:“魏大人不是说如果爹同意的话,就让咱去求皇爷爷同意吗?”
魏明呵呵一笑,摆摆手道:“此事不急,我和太子殿下商议,觉得世子现在还小,不用急于拜师。咱们先相处一段时间,等世子慎重考虑之后,若是世子觉得还是愿意拜我为师,那再行师礼不迟。”
“如果世子到时候不愿意了,那也可以就此作罢,世子觉得呢?”
“这......不用了吧。”朱瞻基满脸兴奋地望着魏明,“咱肯定是愿意拜大人为师的。”
“话不要说得这么满。”魏明直接摇头,叹息一声:“世子只看到了我的外表,对于我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世子知之甚少,还是等过段时间再说吧。”
“好吧......”见魏明坚持,朱瞻基也不好再继续说下去。
转而满脸期望地朝魏明问道:“那魏大人,咱先学什么?”
“学的事情不急。”魏明呵呵一笑,摇头道:“之前世子说过最喜欢......”
“魏大人!”魏明还没有说完,朱瞻基却像是被马蜂给蛰了一口一样,一个箭步上前伸手捂住魏明的嘴巴。
朱瞻基神色紧张地朝着周围扫了一圈,然后才满脸苦笑地压低声音朝魏明说道:“大人见谅,此事可万万不能让旁人听到。”
“为什么?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见魏明还要继续说下去,朱瞻基连忙带着哀求道:“大人有所不知,父王是最讨厌我玩斗蛐蛐的,还说这是玩物丧志......”
魏明啧啧出声地看了朱瞻基一眼,看来朱高炽管得很严啊,看把这孩子给吓的。
可若是朱高炽的严格真的有用的话,那朱瞻基就应该完全听从朱高炽的吩咐,就不会贸然出现在自己家门口。
从朱瞻基擅自溜出宫来看,他的身上已经出现叛逆的迹象了。只是这种情况还很微弱,不仅朱瞻基没有丝毫察觉,就连朱高炽也没有看出来。
“既然你喜欢斗蛐蛐,那你有养的有吗?”魏明好奇问道。
朱瞻基脸色一阵尴尬,低着头像是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小声回道:“以前养的有,可是后来被父王都给扔了......”
说着,朱瞻基还把魏明带到一处小厢房里面,指着几个空了的瓦罐笼子。
“这些都是咱以前养过的,可惜现在就只剩下这些东西了......”
说话的时候,朱瞻基眼睛微微泛红。看得出来他对蛐蛐是真喜欢,对以前的日子十分怀念。
魏明上下左右打量了这个屋子一眼,这屋子很小,根本就不是用来住人的,更可能只是一个堆放杂物的地方。
可就是这么一个除了几个瓦罐笼子之外,连一只蛐蛐都看不到的屋子。朱瞻基刚才走进来的时候,魏明十分清楚地感觉到他踏进这屋子之后,心情都变得很轻松很好的样子。
“这些东西你是从哪里弄来的?”魏明伸手拨弄了一下笼子,他很肯定这些东西不可能出现在宫里。
朱瞻基脸色一红,低着头回道:“身边的奴婢知道咱喜欢蛐蛐之后,他们便想方设法地从宫外给咱带进来的。”
原来如此......
魏明微微点头,没有去追问究竟是谁给他弄的蛐蛐。
从朱高炽对朱瞻基玩蛐蛐的态度来看,这些个让世子玩物丧志的奴婢,下场肯定会十分凄惨。
“那世子可知道,这些蛐蛐他们都是从哪里弄来的?”魏明好奇问道。
朱瞻基微微点头,直接回答:“听那些奴婢说,在西市有着专门养蛐蛐、斗蛐蛐、卖蛐蛐的地方。”
魏明眼睛一亮,摸着下巴凑近朱瞻基耳边:“想不想去看看?”
想!当然想啊。
可是这话,朱瞻基却不能说出来,只能咽了咽唾沫以表达他的心动。
“世子把蟒袍换了,咱们现在就走。”魏明看到朱瞻基意动,不等他说话直接拍手决定。
“去......去哪里?”朱瞻基有些猜到魏明的意思,但是他完全不敢相信。
“咳咳,当然是去......我家里。”魏明呵呵一笑,目光看向站在殿门口的宦官。
朱瞻基立刻会意,连忙配合地点头:“大人说得对,咱也早就想要跟在大人身边求教一二了......”
魏明借口要让朱瞻基去自己家里,这朱高炽当然不会反对,甚至还对此十分赞同。
嘱咐朱瞻基:“往后你要去魏府直接去就可以,不用来向为父禀报了。”
这等于是给朱瞻基开了随时都可以出宫的口子,根本就不用再像以前那样费尽心思才能够溜出宫了。
魏明和朱瞻基站在西市的街巷口面面相觑。
“你来过西市吗?”魏明侧头低声问道。
朱瞻基奇怪地看了魏明一眼,摇头道:“没有,我平常都是待在宫里,怎么会来过西市?大人来过吗?”
“我也没有......”虽然有些犹豫吗,但魏明还是如实说了。
朱瞻基瞪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地问道:“我没有来过,那是因为我来不了。大人,你可是随时都能够来西市的啊,怎么从来都没有来过?”
“我住在南边,怎么会来西市?”提起这个,魏明就开始抱怨:“距离这么远,我来一趟需要耗费多少时间,需要走多少路?”
“那现在怎么办?”朱瞻基不敢和魏明争吵,两手一摊无奈地耸耸肩。
魏明有些懊恼地按了一下眉头,不解地问道:“既然你没有来过这里,那你是怎么了解得那么清楚的?”
“当然是听下面的人说给我听的啊。”朱瞻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他们知道我喜欢听宫外的各种消息,为了讨好我,他们都会竭尽全力地去打听这些消息,然后说给我听。”
魏明深深地看了朱瞻基一眼,这才明白出身尊贵是什么意思。朱瞻基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表达他的态度,下面就有无数的人会想尽一切办法去打探消息,告诉他想要知道的一切。
但是朱瞻基对于这些,却是丝毫感觉都没有,他没有觉得有任何的不正常,还扯着脖子朝魏明问道:“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来都来了......”魏明看着西市巨大的入口深深一叹:“咱们主要进去看看吧。”
“可是我也没有想到西市会这么大,咱们进去也找不到蛐蛐在哪里啊!”朱瞻基有些手足无措。
魏明冷哼一声,嗤之以鼻地道:“你平日就是太过依靠别人伺候,记住,遇到问题的时候你首先要自己想办法。不知道路又怎么了,难道咱们还没有长嘴吗?路不是在你脚下,而是在你嘴里!”
说完,魏明直接上前,亲自给朱瞻基做示范。
在西市门口随机找到一个人,问了两句便得知了蛐蛐所在的位置。带着朱瞻基,两人直接朝着蛐蛐所在的地方走去。
这个时候的人们娱乐活动很少,而且多数都花费不小。比如教坊司这些地方当然快乐,但是花费也高啊,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够消费得起的。
更何况,不是官身连教坊司都进不去,只能够去秦楼楚馆。
而像斗蛐蛐这样的娱乐方式就十分流行,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都可以斗上一斗,图个乐呵。
或许达官贵人一只蛐蛐就能够抵得上寻常百姓一家人一辈子的吃喝,根本不是普通百姓能够望其项背的。
但是普通百姓也能够参与进来玩啊,都不用花钱去买蛐蛐,天黑之后自己去草丛里面寻着声音抓便是。
所以魏明两人一走进蛐蛐市,就发现这里到处都是蛐蛐的叫声,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各种各样的瓦罐、陶盆、竹笼、草框琳琅满目,就这么随意地挂在柱子上。其中大部分都是装着各种各样的蛐蛐的,当然也有一些是空笼,就是为了卖笼子的。
人们更是三五成群地围在一起,不用过去都能够猜到这些地方肯定有斗蛐蛐正在进行。而且这样斗蛐蛐的地方,放眼望去密密麻麻根本数不清究竟有多少人在斗蛐蛐。
朱瞻基兴奋到站立不住,两只脚接连不断地跺着,满眼期望地看着魏明。
“怎么?你很开心吗?”魏明呵呵一笑。
朱瞻基连连点头,结结巴巴地说道:“当然!我,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从来没有一次看到这么多的蛐蛐......”
正当朱瞻基兴奋莫名的时候,魏明上前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凑到耳边轻声说道:“记住,你最开心的时候,就是你破绽最大的时候!往后你一定要警惕这一点,千万不要因为高兴而忘记了危险!”
朱瞻基脸上的神色陡然一变,刚才的开心瞬间不翼而飞,满眼震惊地望着魏明。
魏明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嗤笑道:“看我干什么,你不是喜欢看蛐蛐嘛,去呀!”
朱瞻基听了之后没有挪动脚步,脸上满是五味杂陈的神色,满脸不解地问道:“大人都如此提醒我了,我还能够有看蛐蛐的心情吗?”
“心情是自己可以调节的嘛......”魏明呵呵一笑,上前安慰道:“只要你保持警惕,那你该看就看该玩就玩,又不影响什么。”
这还不影响?朱瞻基现在连一点玩蛐蛐的心思都没有了。
他天生早慧,知道将来他爹会是皇帝,而他也会继承老爹的皇位。从小他就知道将来他的敌人一定会很多,但是却从来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怎么也没有想到,今天竟然会被魏明借着他看蛐蛐高兴的机会,把他给狠狠地教训了一通。
别看魏明和他只是说了一句话,但是这句话在此刻让他听到,那就能够让他牢记一辈子,警惕一辈子。
一想到自己的喜好将来会成为别人攻击的大破绽,朱瞻基想要玩的心思瞬间没有了。
“走吧,去玩吧。”魏明看出朱瞻基心事重重,知道他变成这样是因为自己刚才的话。
朱瞻基沉默片刻,还是选择了先去看看蛐蛐,微微点头:“好吧......”
只是从他脸上的落寞来看,朱瞻基对蛐蛐的喜欢瞬间降低了不止一个层次,甚至都有些畏惧的情绪在里面。
魏明看着朱瞻基稚嫩的身影,有些于心不忍。他还是一个孩子啊,自己就把人心鬼蜮掰开放在他的面前,这真的合适吗?
合适?
还是不合适?
魏明自己都不知道,只能无奈地摇摇头跟着朱瞻基。
没有办法啊!谁让朱瞻基要选自己拜师的?既然他要做自己的弟子,那魏明就绝对不允许他受到一点伤害,要把一切隐患都灭杀在萌芽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