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纲回到椅子上坐下,把手里的急报拿出来看了一眼,嘴角逐渐露出笑容。
虽然此时他不能亲自站出来建议皇上把魏明派到草原上去,但是他已经想到该如何对付魏明了。
魏明为官这些年,得罪的人可不止他纪纲一个。有些甚至魏明自己都不知道他得罪了人,但是纪纲作为锦衣卫头子,天下耳目最灵通的人,这天下的事就没有一个能够逃过他耳朵的。
纪纲就在北镇抚司待到夜幕降临,才换了一身常服离开。
......
李府。
李至刚在侍女的伺候下来到书房,在侍女掌灯之后,便淡淡挥手让人都出去。他看书的时候,最喜欢清净,根本不想有人留在身边打扰。
侍女也早就习惯自家老爷的喜好了,微微躬身之后便走出房间,顺便还把房门给拉过去掩上。
李至刚看了一会儿书便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他始终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
抬头朝四周看了一眼,又没有看到丝毫异常。
李至刚低声笑了一下,微微摇头以为是他自己感觉错了,低下头准备继续看书。
“李尚书是在找我吗?”
李至刚悚然一惊,手里的书本瞬间脱手掉在地上,他都没有去看一眼。他侧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便看到如同鬼魅一样坐在椅子上的纪纲。
明明刚才他查看的时候,那把椅子上根本就没有人啊!这纪纲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他是怎么进来的,在这里待多久了?
外面守在门口的人听到屋子里有动静,连忙低声问道:“老爷,有什么事吗?”
李至刚根本就没有心思理会外面的人,他揉了揉眼睛希望自己是看花眼了。
可是等他睁开眼睛之后,纪纲还是稳稳地坐在椅子上,满脸微笑地看着他。
李至刚瞬间浑身泛起鸡皮疙瘩,连忙站起就要躬身拜下。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的人没有听到李至刚的声音,还以为他出事了,连忙再次问道:“老爷你没事吧?小的可要进来了?”
纪纲笑吟吟地看了房门一眼,李至刚福至心灵,立刻挥手朝外面大喊道:“不!通通不许进来!”
李至刚虽然不知道纪纲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纪纲究竟找他有什么事情,但是他知道既然纪纲如此悄无声息地在这里等他,那显然是不想要其他人知道。
下人进来看到纪纲,倒霉的不会是纪纲,只会是下人,甚至还有他李至刚!
“老爷,你没事吧?”外面的人听到李至刚的声音,显然放下心来,也没有再说要进来的话,只是再次询问想要确认。
李至刚深吸口气,大声道:“老夫没事,你们都退下吧,没有老夫的命令谁都不能靠近!”
“是。”外面回了一句之后,便听到众人窸窸窣窣离开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李至刚这才松了口气,转身朝纪纲躬身一拜:“指挥使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大人恕罪!”
李至刚是正二品,纪纲是正三品,按照品级来说应该是纪纲向李至刚行礼才对。
可是谁让纪纲是皇上眼前的红人呢,还是锦衣卫的头头,锦衣卫的恐怖完全可以做到止住小儿啼哭。
李至刚不想惹火上身,自然先一步把自己的姿态放得极低!
纪纲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受了李至刚的大礼,两手放在椅子扶手上,大马金刀地面对李至刚。
“大人就不好奇本指挥今日为何而来吗?”
李至刚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被锦衣卫找上门现在都成了京城百姓口中咒骂别人的话。
而被纪纲找上门,那更是离家破人亡不远了。
盯着纪纲,沉声道:“老夫自认没有犯什么错,指挥使大人应该不会是来抓老夫的。”
“何以见得?”纪纲微微一笑,有些想要耍李至刚一把,语气一转说道:“万一我就是来抓你的呢?”
听到纪纲来抓自己,李至刚心里突突地一跳,差点就绷不住了。
好在他城府不错,在最后关头咬牙忍住了,没有崩溃掉。
笑着微微摇头,李至刚淡淡笑了一下,说道:“如果指挥使大人真的是来抓老夫的,那么大人必定是遵照皇上的旨意而行。可是今日,老夫才向皇上禀报了礼部的事。如果皇上想要抓微臣的话,随便吩咐一个侍卫就可以了,没有必要还劳驾指挥使大人。”
李至刚这句话有数层意思,首先就是理智地分析出纪纲不会是来抓他的。其次他还向纪纲表明今日才在皇上面前露过脸,纪纲若是要抓他那也需要好好地斟酌一下。
这回答,绵里藏针,软中带刚!
让纪纲都忍不住想要为李至刚喝彩。
“啪啪啪......”纪纲双手鼓掌几下,放下之后笑着点头:“没错,本指挥使今日的确不是来抓你的。”
“那就多谢指挥使大人了。”李至刚心里一阵庆幸,别看他刚才说的理由十分充分,但如果锦衣卫是与人讲理的话,那他们就不是锦衣卫了。
“既然指挥使大人不是来抓老夫的,那显然就是对老夫有所指教了?”
纪纲呵呵一笑,微微摇头叹息一声:“指教算不上,只是本指挥想要请你帮个忙。”
帮忙?
李至刚顿时皱起眉头,他不认为自己有能够帮到纪纲的地方。不会是纪纲想要设下圈套,来套路自己的吧?
还要万分小心!
李至刚看了纪纲一眼,小声地试探着问道:“老夫驽钝,不知道有什么能够帮到指挥使大人的?”
纪纲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笑吟吟地看了李至刚一眼,微微叹息道:“听说你和魏明十分不对付啊!”
魏明?
听到纪纲提起魏明,李至刚提起来的担心顿时放下。
魏明和纪纲有仇,这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既然纪纲提到魏明,那显然就是想要对付魏明。
在这样的情况,纪纲不可能还会给他设下圈套。因为,魏明不可能会配合纪纲的。
可是面对纪纲的询问,李至刚仍然是摇头否认:“指挥使大人说笑了,魏大人和老夫同朝为官,他掌工部,老夫掌礼部,本来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老夫又怎么会和魏大人有矛盾呢?”
“没有吗?”纪纲淡淡一笑,似乎李至刚的话没有出乎他的意料,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
李至刚看着纪纲的样子,心里有些发虚。不过还是坚持摇头回答他:“的确是没有。”
纪纲呵呵一笑,摸着下巴看着李至刚,轻声问道:“可是本指挥怎么听说,曾经的工部侍郎李文,正是你李家子弟?”
李至刚眼底陡然闪过一丝惊慌失措的神色,面色大变到就连普通人都能够清晰地看出来。
纪纲微微摇头,两手一摊叹道:“你不会以为你们做得隐秘,就没有人会知道了吧?就算你们能够瞒过其他人,难道你以为还能够瞒过本指挥?”
李至刚看了纪纲一眼,忽然满脸苦笑。眼前的人可是锦衣卫头子,天下的事情只要对方想要知道,就没有能够瞒得过对方的。
“指挥使大人方才说有什么事情需要老夫出力的?还请明言!”
纪纲笑容满面地点了点头,赞叹道:“本指挥就是喜欢和聪明人说话,李大人你就是一个聪明人。”
听到纪纲第一次正式称呼自己,李至刚不仅没有半点欣喜之色,反而心里涌现出一股寒意。对方如此放低身份对待自己,那就说明此事绝不简单。
李至刚瞬间就打起退堂鼓,咳嗽一声之后犹犹豫豫地说道:“其实本官和魏明也算不上有什么深仇大恨......”
“算不上?”纪纲一听顿时呵呵笑了起来,笑吟吟地看着李至刚:“李文可是被魏明害死的啊,这还不是深仇大恨?”
当然是深仇大恨!可是这句话李至刚不能说出口啊。
当初李文本来就是准备接手工部的,结果却被半路杀出来的魏明逼死了。不仅到手的工部尚书没有了,甚至还被魏明给摘了桃子。
这仇恨比杀父之仇不共戴天,都还要巨大。
可越发是这样,李至刚便越发不能在纪纲面前表露出来,他还不想被纪纲牵着鼻子走。
神态自若地摇了摇头,微微一笑:“指挥使大人言重了,李文那是他自己咎由自取,怪不得任何人。”
你真的会咽得下这口气?纪纲冷冷地看着李至刚,表示不信。
李文曾经是工部右侍郎,只要再进一步或许就能够成为工部尚书的人。这样的人因为魏明而死,纪纲不信李至刚会如此大度!
“这样的话若是传了出去,恐怕会让你李家的所有人都会感到心寒啊!”
李至刚听到这话,眼睛顿时一闭。他知道自己的计策被纪纲识破了,也不在隐藏,无奈点了点头:“老夫当然为李文感到可惜,可是这又有什么用?魏明如日中天,即便是老夫也要退避三舍......”
纪纲哈哈一笑,终于得到了他想要大答案,他非常的高兴。
身躯往后靠在椅背上,笑吟吟地看着李至刚说道:“你一个人单打独斗当然奈何不了魏明,不过若是有本指挥相助的话,那就不一样了。”
李至刚看了纪纲一眼,明明知道今日纪纲来找他,肯定是有事情想要他出力的。可是万万没有想到,李文的身份会被纪纲识破,导致纪纲反而占据了主动。
沉吟几秒钟,李至刚抬头朝纪纲一叹:“指挥使大人需要本官做什么,还请开口,若是本官力所能及的事情,一定不会推辞。”
一句话,李至刚在表明态度,提醒纪纲今日是他来找自己帮忙的,而不是自己要求他帮忙。
纪纲对此毫不在意,微微点头说道:“明日,本指挥会向皇上奏报一件大事。到时候皇上肯定会召集大人一起商议,还请大人想办法让魏明去草原。”
“什么大事?草原?此事和草原部族有关?为什么要让魏明去草原,难道你想要在草原上杀了他?”李至刚一听神色顿时紧张起来,别看纪纲只是短短的一句话,但是泄露出来的信息可太多了,简直让李至刚有应接不暇之感。
“既然指挥使大人来找本官,显然是现在已经得到消息了吧?大人竟然敢截留如此重大的消息?”
纪纲眯起眼睛看了李至刚一眼,有些不满他的直接问话。尤其是这其中,还有很多问题纪纲根本就不想回答。
“什么事情,明日你边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