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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他的手腕被另一只手抓住,随后用力的一拽。
少年人身形纤细,换到人类的状态来估算的话正是抽条发育的时候,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多余的肉;而他的皮肤又极白,于是便更显的那一小截的手腕伶仃,被骨节分明的、更为宽大的成年男子一把握住的时候,甚至都显出了几分可怜来。
苏耶尔这才有些惊讶的睁开了眼睛,随后看到的便是同这暗色的环境相比,显得有些过于格格不入了的托纳蒂乌。
金色的太阳落在这里,就像是连周围的环境都跟着被一并照亮了。他望着苏耶尔,叹了一口气,随后手上一用力,将苏耶尔带到了自己的怀中,随后揽住了他。
一头栽进了托纳蒂乌宽广的胸怀当中,以至于现在原本就不怎么灵敏的头脑更是已经直接宕机了的苏耶尔:呃、呃?
他的羽耳与头颅相接的部分的、那一点点能够看到皮肤的耳根“唰”的一下就全部都红了,看上去就像是完全熟透了的果实,甚至让人疑心靠近一些的话,是否会嗅到近乎于糜烂一般的烈酒的味道。
苏耶尔现在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只能够呆呆愣愣的看着自己眼前的那一片托纳蒂乌的白色的衣服,脑子逐渐停止了运转。
——要,要一直这样抱着么?
可是让苏耶尔自己去挣脱这个怀抱的话,他又确实是有些难以做到,钝刀子割肉也不过如此了……更何况,当察觉到苏耶尔似乎有了一点点的、挣扎的迹象的时候,那一直都横在他的腰间未曾撤离的手臂甚至还更用力的紧了紧,像是生怕松了一点,苏耶尔都给直接掉了出去。
这下子,无异就更糟糕了——至少对于苏耶尔来说是这样。
他和托纳蒂乌之间这下当真是再没有半点的距离,苏耶尔艰难的侧了侧脸,好歹是没有让自己再保持一个——尴尬又幸福的——脸几乎直接埋在托纳蒂乌的胸当中的窘境。
少年的脸红艳欲滴,仿佛只需要用指尖在上面轻轻的一划,就会从中流淌出液体来。
苏耶尔闭上了眼睛,什么也不敢看,当然也更是不敢动一下;只是,当五感当中的一个被剥夺的时候,其他的几种感官就仿佛变的要更加的敏锐起来。
他能够嗅到托纳蒂乌身上一直都会带有的、日光花的味道,让苏耶尔觉得自己晕晕乎乎,已经完全是因为倚靠着托纳蒂乌、靠着对方支撑起自己全身的重量所以才没有直接软趴趴的滑下去;他的耳边也能够听到那正被自己所紧贴着的胸膛之下传来的心跳声,一下接着一下。
咚咚。
咚咚。
一声一声,恍若擂鼓。
苏耶尔已经没有办法去思考,那究竟是托纳蒂乌的心跳声,还是他自己的心跳声了。
他被托纳蒂乌抱在怀中,对方的衣袖宽大,于是便几乎将身形要显得纤细和娇小了许多的少年人给完全罩住。
苏耶尔轻轻的、常识性的抬了抬手,小心的攥住了托纳蒂乌胸口的衣襟,随后轻轻的攥紧。
这一刻,苏耶尔满脑子都只充斥着一个念想——
【我见灿日,奔我而来。】
***
金色的、太阳一般的图案在托纳蒂乌的脚下一闪而过,他们便停止了继续下落的趋势,在空中悬停了下来。
即便是托纳蒂乌,也还是第一次踏足这样的场所。
他眉心的太阳印记在这黑暗当中闪闪发亮,金色的眼瞳当中也像是流动着华彩,让托纳蒂乌能够看清楚黑暗当中的一切。他四下观察了一会儿之后,心头对于他们现在的处境倒是有了些数。
——那一道缝隙之后所连接的,大抵是时间与空间交错的裂隙。在这里充斥的事无尽的乱流与世界的闪念,托纳蒂乌以【太阳】之尊方才能够在这里自如的行走,倘若是换成其他的神明的话,或许连在这一处缝隙当中制止自己的下落都做不到,而只能够最终一路坠到最底层去。
这下子,托纳蒂乌倒是无比的庆幸,自己在第一时间就赶来了苏耶尔的身边——否则的话,他几乎不敢想象,若是苏耶尔一个人流落到这里将会怎么样。
而这个时候,托纳蒂乌才后知后觉一般的,想起来了一件事情。
——苏耶尔好像已经安静很久了,以至于托纳蒂乌差点都要忽略掉了他的存在。
他忙低下头去,轻声的呼唤苏耶尔的名字:“苏耶尔?苏耶尔?”
一个银白色的、毛茸茸的脑袋从他的胸前冒了出来,声音低如蚊呐:“……我在。”
托纳蒂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情急之下,将苏耶尔给包裹的有些太过于严实了。
托纳蒂乌松了一口气:“你没事就好。”
“托纳蒂乌。”胸前的衣服被用力的拽了一把,怀中的少年仰起脸来望着他,“既然一直都在看着我的话……所以,包括我身披黄衣的时候,你也都看到了吧。”
他语速飞快,不知道究竟是不打算留给托纳蒂乌插话的余地,还是生怕如果自己不一鼓作气的说完的话,那么之后就再没有机会和勇气将这些话重复第二遍。
“——我不是你期待的【太阳】。”
第141章第四纪(二)
苏耶尔曾经不止一次的设想过,如果有朝一日自己的这个最大的秘密在托纳蒂乌的面前暴露的话,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场景。
在最开始的时候,无论是对于这个世界,还是对于托纳蒂乌,苏耶尔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所以在那个时候,他所忧虑的、想的最多的都是倘若自己的身份被发觉了之后,作为一个邪神,是否会当场就被嘎掉,亦或者是将他赶来这个世界上的经历继续下去——指成为修洛埃尔的口粮。
但是后来,伴随着时间的推移、实力的增加以及与托纳蒂乌的相处,曾经的那种因为弱小而带来的担忧被消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新的隐虑爬上心头,甚至比起以往来还要更甚。
——因为他实在无法想象从托纳蒂乌的眼中看到对自己的厌恶。那将是一种比任何的、单纯只是落在身上的刑罚还要来的更为苦痛的折磨,有如百蚁噬心。
身体上的苦难,和精神上的折磨,究竟哪一种要来的更加难以忍受一些?
苏耶尔无法对此给出一个确定的答案来。
所以,他其实也有过很多次在夜半的时候从噩梦当中惊醒的经历,而每一个梦境都大差不差的是几乎相同的内容。浑身上下都笼着一层金光的托纳蒂乌垂着眼冷冷的看着他,一只手持着同样是金色的长枪,枪尖就抵在苏耶尔的咽喉上。
甚至只要他的喉结稍微的上下滑动,就能够感觉到枪尖在咽喉处划开来皮肉的痛楚。
但是,比这种疼来的更盛的,是对方所流露出来的那种冷厉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