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跪在他脚边,垂下头,脸贴在他膝盖上,一缕黑发自鬓角滑落,显得俏皮可爱。
“……阿月不敢妄言,自是由爷说了算。”
裴旻素来不喜叛主之辈,对这类人从不心慈手软。
冷月看着,看出他眼底的杀意,有些摸不透他的想法。
她接近裴旻,就是处于漩涡中心,被各家监视是理所应当的事儿。
进将军府第一天,她就知道这里面鱼龙混杂,眼线多的令人咋舌。
现如今,他难道是想借题发挥,清理门户么?
裴旻还没说话。
仲泽已经赶了回来,他手里拿了一方脏污的蓝色帕子,应是刚从那柳树下挖出来的。
裴旻伸手接过,展开看时,帕子右下角绣了一株鸢尾花。
“阿月,”
裴旻唤了她一声,解下随身携带的匕首,推到她面前。匕首小巧精致,刀鞘上镶嵌了一枚血色宝石。
冷月看着那把匕首,心底隐隐闪过一个想法。
“背主之人,无非是一枚弃子,杀了她吧。”
“……”
冷月震惊的瞪大双眼,差点忘记假装害怕。
她后退几步,却被捉住手腕,裴旻强硬的将匕首塞在她手心。
白的指尖,冷的刀刃,寒光凛凛。
噗嗤——
刀刃入体的声音再熟悉不过,但此时此刻似有烟花在脑海中炸开。
温热的血液飞溅,仿佛回到了第一次杀人那天。
不知怎地,冷月突然想起梦中,他压着她,眸子黑漆漆的,让她对青水动手那时候。
他好像全然知晓,将她当成一个跳梁小丑般戏耍。
心中陡然升起一阵心悸。
她在此刻突然体会到了外界传闻中的“裴旻阴晴不定”,是什么意思了。
一股莫大的惧意充斥内心,梦境中的种种还历历在目,冷月不适的干呕。
“这都受不了,以后怎么跟我去边境。”
他说的毫不客气,手却诚实的将冷月揽在怀中,一只手在她后背轻拍。
权当安抚。
“我……”
“你做的很好。”
裴旻擦干净那把精致匕首,将它塞在冷月怀里。冷月这才发现,它小巧漂亮,非常适合女人用。
这算是……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吗?
冷月捏紧匕首,差一点就要不管不顾,反手刺进裴旻胸膛,但她克制住了。
如果裴旻出事,她定活不了。
更何况这么多人在,脱身都是难题。
于是她干脆神色厌厌,软在他怀里不吭声。
裴旻把玩着蓝色帕子,拇指在鸢尾花上摩挲:“鸢楼的手都伸到我这儿来了。”
裴旻冷嗤一声,帕子轻飘飘落下,沾上一片血渍。
“至于她们两个,”裴旻看着冷月,手指在登记册上点了点,“阿月觉得,可有疑点?”
“阿月愚笨,看不出来。”
冷月回过神来,柔柔一笑,规规矩矩,叫人挑不出什么错来,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
“不过,既然那人认了,阿月愿意相信这两位姐妹是无辜的。”
听闻这话,裴旻眼底划过一抹嘲讽。
他这将军府七年无主,都混进来一群什么臭鱼烂虾。
这几个人,背后势力错综复杂,各个都想插手他身边的事。
可怜他的阿月,被人当做了棋子还不知道。
“罢了,既然你这么说,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这事告一段落。
不久后,京城传出风声,说裴旻一怒为红颜,彻查将军府。
这一招杀鸡儆猴可谓好用,现如今,京城谁人不知,冷月是裴旻放在心尖尖上的宠婢。
其实裴旻本意只是敲打一下府里这些眼线,叫他们别把目光放在冷月身上。
还有项芸,这人是老夫人院里的,经此一遭,母亲那边应该也会重视冷月几分,起码不会趁他不在把人欺负了。
裴旻到底是要思虑的多一些,但他不说,冷月自然不知这些细节,只当他是利用自己去打击这些冒了头的。
这日,裴旻陪着冷月用过饭,又闹了许久,才一脸餍足地嘱咐道:“这几日若没有旁的事,就不要出府了。”
冷月不明所以,这段时间,她的身边人几乎都被调离,除了山香都是陌生面孔。
裴旻这是在警告她?
还是在变相软禁她?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冷月都无法随时与外界取得联系,公子那还还需要她来应付。
这对她来说,算不上什么好消息。
冷月心里打鼓,面上却不显,压弯了眉眼,微微笑着说:“那我在府里等爷回来。”
裴旻又瞥一眼她,眼尾上挑,无端一股风流,问:“有不高兴么?”
冷月抬眸看他,摇了摇头,依旧温声软语:“怎么会?”
房间里昏昏暗暗,光线并不明朗。裴旻的神情看起来有些不愉,他捏着冷月的下巴,拇指粗粝,磨的红了些:“不高兴就说,不想笑就别笑,没人非要你扯个笑脸。”
冷月被困在他怀里,宛若困于囹圄,无端生出些压迫来,终是败下阵:“不能出去玩,自然是不高兴的。”
听到了她说实话,裴旻松开几分,眼睛微微眯起,示意她继续说。
“但爷的安排自有道理,阿月听话就是了。”冷月努了努嘴,惯会撒娇。她主动伸出双臂,揽住身前人:“若是无聊了些,爷能不能抽空多陪陪我?”
两人维持着亲密的动作,一个刻意示弱,另一个端着架子。
裴旻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落在她小巧圆润的耳垂上揉弄,他总是爱磋磨她这些地方。
看着怀中人露出些许恼怒神色,更鲜活了些,好像每一处都深的他心。
虽然不安分了点,但他食髓知味,看上了就抢过来养着,算不上什么难事。
裴旻心里那点气突然消了,转而又提起一事,眉心又蹙起来:“之后若是老夫人那边,叫你去做些什么,只管答应,不必麻烦,做做样子就行了。”
冷月很少见他这副烦闷模样,顿觉有趣,忍不住偷笑起来。
裴旻见她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儿,屈指弹了弹她的额头,惹出一声痛呼。
接下来的动作也开始不客气,大开大合的弄她,逼出软声哀求也不停歇。
雨停了又下,那些刚抽出芽的嫩叶无精打采,活遭了一阵摧残,好不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