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子仲止住笑,抹着眼角的泪,也不知是笑出来的,还是心里突然有些怜悯自己。
“有那么好笑吗?”
“好好好,我不笑了。你我人妖殊途,你难以明白我的笑声。”
这句人妖殊途,不知怎么就惹恼了虹妖。
“人妖殊途?”虹妖语气里满是愠怒,“我讨厌这种说法。你们这些凡人,总是自视甚高,喜欢贬低妖界。尤是那些自诩为圣人的、读书人的……好取个风雅的名字,以掩盖粗鄙的心性;一忽儿装腔作势,一忽儿就变成藏头缩尾;一边风月无边,吟咏什么诗词歌赋,心里却想的是功名利禄、升仙成神;嘴里讲着仁义道德,背地里干天诛地灭的事;一边说扶危济困,一边草菅人命……”
玉子仲笑道:“嗯,爽快!你说得不错,我喜欢你的口气。”
虹妖并不领他的情,似乎对喜欢两个字又添了厌恶。
“我看,你也跟他们差不多罢了。你是这些献祭者中,最贫嘴的一个。”
“你这样说我,我可不爱听了。”玉子仲觉得面子被伤着了,“你说的几句话都对,我可没有驳你什么,不过也有不对的地方。”
虹妖轻哼了一声。
“人取名、字、号这事,跟装腔作势可没什么关系?比如我玉子仲,就是个名字而已,你叫我我就得答应。你们妖也有个名字吧?也好彼此见面称呼啊,小姐的芳名?”玉子仲偷觊着虹妖脸色。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是是是,我嘴贫不假。我兴致来了,就喜欢叽叽歪歪的说别人,也说些不着调不着边的。这又能妨碍谁呢?你可以听,也可以不听。你要是够聪明就选择性的听。”
“我可以让你闭嘴,不必选择。”
“那就是你的问题了。够聪明才选择,简单粗暴才叫闭嘴。没想到你看上去跟一个小姑娘似的,怎么会是后者呢?”
虹妖伸出左手,无名指轻弹,玉子仲的嘴顿时就张不开了。
玉子仲以为她要动手伤自己,就准备念诀召唤法术,可是嘴都被封住了,那里念得出口诀,而且自己也没本事用心念啊。
“你别枉然了。依你现在的道行,你那些法术连雕虫小技都算不上。”
玉子仲没想到,虹妖一语中的,早把他看了个透彻。他呜呜的指着嘴,又摆摆手。
“怎么?你想明白了,不那么多废话了?”
玉子仲点点头。
虹妖一笑,抬手一指,玉子仲只觉口一松,可以张嘴了。
玉子仲喘息了口气,“好,这是你的地盘,我听你的。不过既然是你请我来的……我是你的客,我们是不是该约法三章?”
虹妖头一偏,“什么约法三章?”
“你刚才说不取我性命,起码现在不取我性命。那我们就此约定了,第一你不得要我的命,起码未经我同意不得蒸煮着吃我。如何?”
“好啊,还有什么?”
玉子仲试探着说道:“第二嘛……你已有千年的修行,看上去也不是坏人,所以,你不能对我心生邪念……”
“什么邪念?”
“就是……就是你不能对我有非分之想。”
“非分之想是什么?”
玉子仲抓耳挠腮:“就是不能想着跟我做苟且之事。”
“苟且之事……”虹妖皱眉思虑着,玉子仲紧张的看着她。
过了一会,“你的意思是说,我不能跟你成亲?”
玉子仲心里暗叫不好,说道:“差不多的意思,只是成亲跟这个还不一样……反正就是不能做苟且之事来练功。不管是什么采阳补阴也好,还是**大法也好,反正不能跟我有身体接触……”
“那你能做什么?”
虹妖的话让玉子仲心一惊。果然被自己猜中了,这虹妖就是用献祭者的身体来修炼,这下自己可是落入魔爪了。
只是这妖还算诚实,既然这样,那就先稳住这妖,等自己有机会了,取了她巢穴里的宝物早早逃出去再说。
“我可以给你讲笑话、下棋来解闷啦,也可以给你做菜、陪你喝酒。我自小就在家烧饭,也练就了不错的手艺……”
“你说的这些我都不感兴趣。我也从来都不稀罕你们槐村的这些祭品。每次送来这么一个哭哭啼啼的人,不光无趣,还惹人烦。”
玉子仲就觉得奇怪了,这虹妖什么意思,槐村人视若槐村劫难的献祭一事,怎么倒成了槐村人一厢情愿了?还惹她心烦了,这虹妖也太无耻了。
玉子仲道:“大仙真健忘,您前几日可是才去了一趟槐村,叫嚷着要槐村把明年的献祭提前到今年,这才过两日,您就忘了?”
“去槐村?你说的什么子虚乌有的事?我怎么会稀罕你们一个接一个的送些满身臭气的家伙进山?也从来没有一个是对的。”
“那你不稀罕这些献祭者,怎么又把我带回家来呢?”
“你真好笑,我带你回来就是稀罕你?”
“那是为什么呢?”
虹妖被这一逼问后,也有些措手不及,竟脸色微红。
“大仙你真是会装,”玉子仲看她含羞寻思的样子,并未看出虹妖心里的别样心思。还嘲笑道,“没想到你看上去清纯可爱,结果妖心难测,果然不能以貌取人啊。”
“既然如此,那就如你所愿,你先去该去的地方好了。”虹妖柳眉一竖,抬手一挥,一匹黑练迎着玉子仲面门而来。玉子仲只觉天旋地转,身子腾空,一阵眩晕后,发现自己已经不再原地,不知到了一个什么地方。
他刚立足稍稳,身后就有人说道:“怎么今年就来了一个?不是该明年吗?”
玉子仲吓了一跳,四顾而看,这室内还有另外两个男人。
一个年约三十多岁,一个五十岁左右,可能是在洞穴生活时间久了,两人都面色苍白,精神萎靡,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玉子仲心想,这可能是虹妖抓来的人。
他一抱拳就问道:“见过见过,两位是……”
三十多岁那位拱手回礼道:“好说好说,我们都是槐村的献祭者。”
“两位看上去,可被虹妖折腾得够呛啊……”
“折腾什么折腾,她把我们弄来后,扔这儿就没管过,任我们怎么求她,她也不放我们走。你是……”
那老者说道:“我早跟你说了,别求她,求她没用的。我都求了几十年了,她只说要怪只能怪槐村的人。说跟她可不相干。”
玉子仲越听越糊涂,这虹妖把人弄来后,就这么关着玩,也没什么劲啊。难道真的是槐村人在自作多情的献祭了?
“我是今年献祭来此的。听两位的意思是,你们在这里可是没受什么折磨,只是关得难受而已。”
“那还不,我进来十九年,他进来三十九年了。能不难受吗?”
玉子仲心里一万个疑惑,虹妖的话虽然不可信,可这两个槐村人、献祭者难道说的也是假的。
嗯也有可能,说不定这两人就是虹妖施的妖法呢?以自己现在的道行,可辨不出什么妖来。
玉子仲一下子警觉起来,自己可别放松了戒备,说不定虹妖就是骗自己的,这一切说不定只是个幻象。
可也不对啊,以虹妖的本事,她需要做这么费劲的事吗?
玉子仲越想脑子越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