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江姩循声望过去,见那车窗帘子自里打开,一张温婉的面庞自窗子探出来。
是东宫侧妃。
邱梦穿的雍容华贵,沈江姩多少显得捉襟见肘。
“周夫人,我是邱梦啊。”
沈江姩本不想和宋煜的女人多攀谈,没什么好说的,尴尬。沈江姩性经验不多,但脑子里会想,宋煜也用他那个东西蹭过邱梦么,也亲过邱梦的嘴么。好脏啊...
但对方大大方方的叫她,她转身就走,又显得小家子气,成年人了,装放得下还是要装一下的,“侧妃娘娘,您找我有事么?”
邱梦上下打量了一下沈江姩,见她头发上,肩头落了积雪,便四下里看看,惊讶道:“你夫郎没等你一起回家吗,连把伞都没给你留下么?”
“您不是看见了吗?”沈江姩看看邱梦这位置,大约是将方才周芸贤和她的拉扯看了个清楚,她说什么都显得欲盖弥彰,对方都看见了,还问来做什么。
\“看是看见了。\“邱梦有些尴尬,“我不敢相信。我家的可不会这样。”
‘我家的’几字,沈江姩觉得特别刺耳,也很烦躁,她不是不知道宋煜体贴,她小时候惦记宋煜,不就是因为宋煜对她言听计从么。宋煜是邱梦家的了。
沈江姩心想谁敢相信啊,谁家男人这个德行,前无古人的一个被她遇见了,“侧妃娘娘,您找我有事么?”
邱梦摸了摸手里的暖炉,“你冷不冷啊周夫人,殿下在这马车给我准备了好几个暖手炉子,分给你一个吧,左右我用不完的,闲着也是浪费。”
沈江姩睇了眼邱梦怀里的考究的暖手炉,彩金雕刻的,很是贵重,邱梦的面颊因为车内温暖而显得红扑扑的,沈江姩要强道:“不用了,我家里也有很多暖手炉。再有,我并不觉得冷。”
“你裤腿和鞋子都湿了啊,发丝上和肩膀上都是积雪,嘴唇都冻的发紫发抖了,还不冷啊。”邱梦关切道:“你这样不行,娘家都在监狱,丈夫又不管你,我把我外套给你,咱们交个朋友。”
沈江姩性子直接,讨厌的事情直接拒绝,“我觉得和你没必要交朋友。”
怎么,难道还怕顶撞侧妃,太子抄她全家么,反正已经抄过了,要抄只能抄她了。
邱梦颇有些受伤,“周夫人,你讨厌梦儿么?”
“谈不上喜欢讨厌,没必要结交啊。”沈江姩说,结交后共同话题难道讨论宋煜的吻技和床上的小习惯么。
“多一个朋友,便少一个敌人嘛。”说着,邱梦便要下马车。
那翠墨忙道:“主子,莫要出去吹冷风,叫殿下看见您吹冷风,又要发脾气责难咱们这些奴婢。前几日风寒,殿下把御医也给骂了,半夜里闹的天翻地覆呢。”
“没事,我下去给周夫人披件衣服送个暖炉就上来。”邱梦不甚在意翠墨的话,又温柔道:“我哪里那么娇弱呢。你们表现的太过头了。”
“您是殿下的大恩人,大功臣,是皇后娘娘面前的大红人,咱们多过头都应该的。”翠墨说。
沈江姩见邱梦要下车,她不喜欢接受邱梦的好意,她觉得有种胜利者向手下败将施舍的感觉,她不愿意接受别人的施舍,不能因为她处境不好,就不顾意愿强塞给她啊,“不用了,娘娘,民妇委实不觉得冷,您不必下车了。民妇这便走了。”
说着,沈江姩对邱梦行了一礼,便举步打算离开。
邱梦这时已经叫翠墨扶着下了车,车夫在马车底下铺了毯子,以免邱梦绣鞋踩雪脚冷,见沈江姩要走,那翠墨道:“那周夫人,你便别走了啊,我家娘娘身份娇贵,人又心善,这若是踩雪追你出去受凉了,算谁的,在场的谁担待的起?”
沈江姩便将步子顿下,邱梦踩在厚厚的毯子上,沈江姩深深的踩进雪里。
邱梦先把暖手炉递到翠墨手上,然后她将自己的棉服披风脱下来,打算披在沈江姩的身上,“来,周夫人,你穿上,天真的太冷了,你这样会着凉的,你的双亲知道你一人淋雪归家,会心疼的。”
沈江姩眼眶涩涩的,仍不打算接受邱梦的施舍,她将披风取下来,偏执道:“娘娘身子娇贵,这衣服娘娘留着穿吧,民妇不冷。”
说着将披风要递回给邱梦,就是不要她的东西。不需要。
邱梦又从翠墨手中取回了暖手炉,给沈江姩递过去,“周夫人啊,这暖手炉,你也拿着,这衣服怎生又取下来了,快穿上啊。”
一个相让,一个婉拒,两人推过去推过来,成年人间的寒暄,怪无聊的。
沈江姩说来说去,词穷,逐渐烦躁,“我不冷。不用了。我家里有衣服,也有暖手炉。谢谢您。”
“周夫人莫客气,穿了这披风抱上暖手炉,多少暖和些,周夫人上我的马车吧,我一会儿送周夫人一程。”邱梦热情道。
沈江姩拧了拧眉心。
邱梦续道,“方才的事,你莫生气啊,殿下请周大人过来带你回家,也可能是杜绝以后你再次来找他。殿下做事是比较绝。你可莫放在心上。等过几天殿下情绪好些,我找机会劝劝,看他能不能帮你父亲说句话。我的面子殿下还是给的。”
沈江姩听后,这内心里便难受起来,“你说是宋煜叫周芸贤过来他书房领我的?”
还能这么玩的么。
宋煜他这么整她么。
为了什么,就为看她笑话?
为了看她在周家水深火热,后半生受不完的气么?
“是的啊。”邱梦怔了怔,“不然若是没有殿下授予,周大人如何进得去书房呢?我也觉得殿下做的过分了。没必要报复你的。都过去了。”
沈江姩不再言语,她怎么会相信自己抛弃了的宋煜,会对自己有一丝半毫的善意。
邱梦又将披风和暖手炉往沈江姩推,“拿着啊,周夫人。”
“不用了啊。妃子,民妇说很多次了。可以不要勉强民妇吗。”
沈江姩感到心累,推搡之间,她把东西推回去时,多少很有些不耐,用了几分力道,四五分力道,轻不算轻,重不算多重。
那邱梦娇弱的厉害竟没接牢稳。
啪一声,披风掉在雪地上,暖手炉摔在衣服上,暖手炉里的炭火撒了出来,滚到了邱梦的披风上,把披风烧了几个窟窿,也有些炭火滚到了邱梦的绣鞋跟前,邱梦当下一惊,踉跄着后退便摔倒了。
“妃子!”登时间丫鬟奴才忙作一团,去扶邱梦。
那翠墨怒斥道:“周夫人你怎么这样啊,侧妃娘娘好心好意冒着风雪给你送衣服和暖手炉,你不收就不收,好好说话就是,干什么要推倒侧妃娘娘呢?你这个人这心眼也太不平和了啊。”
沈江姩也打算上前帮忙扶人,但丫鬟多,她不知从哪里插手,索性不插手了,只说:“严重么...”
“发生什么事了?”
沈江姩才刚说一个‘我’字,便听到宋煜的嗓音在不远处响起。
沈江姩回身,便见宋煜疾步走来,见邱梦倒在地上还未起身,地上则衣物暖炉炭火一片狼藉,而沈江姩则嘴唇冻的青紫的孤零零立在那里,一干华贵宫服的女子中间,独她一袭素雅藕粉,显得遗世独立,格格不入。
他来到沈江姩跟前时扫她面庞一眼,“你又在寻衅滋事,在孤王书房没闹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