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期待我?可你不是恨我吗?”
“恨你,和期待你,并不冲突。沈江姩,孤要折磨你到餍足。”
“宋煜……”
“你的颖儿在期待你。沈家六十三口在期待你。沈江姩,拿出你的勇气,孤王要瞧瞧你是如何从孤王的铡刀下救出你家人的。你做不到的,对不对。”
沈江姩不知怎么的,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委屈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她从此前的害怕宋煜,到现在竟生出几分依赖之心。也被深深的激起努力的决心。
她试着将手臂圈在宋煜的腰身,但她有家室,到底把手缩了回来。
宋煜伸手把她抱了满怀,沈江姩到他怀里瞬时小声地呜咽起来,“宋煜...我想找回我的小狗...我想见我爹爹娘亲...我这些日子四处碰壁,好多人欺负我,看不起我,污蔑我……”
“宋煜我懂你这七年的感受了……对不起宋煜,我七年没有过问一句……”
“嗯。”
宋煜没有阻止打扰她,便这样让她将情绪发泄出来,也没有觉得她的眼泪烦人,而是用手一下一下揉着她的后背,“小狗丢了,为什么不找孤王,而是找旁人帮忙?孤王记得明明告知你,有事给孤王留口信?”
“因为担心你嘲笑我,也担心你不会帮助我找小狗。毕竟你每日里处理的事情都是好大的事情,而我的小狗却是那样的小事情...”
沈江姩诚实地说着,心想既然不是宋煜传周芸贤过去抓她,那幕后另有其人了,她大概知道自己被周芸贤修理直接受益者是谁了。
“你不问怎么知道孤王会不会帮你找狗?”宋煜说。
沈江姩心中一动,“那你可以帮我找狗狗吗?”
“那自然不可以。孤王哪有时间帮你找小狗。”宋煜将她细打量。
沈江姩说,“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你知道什么。你什么也不知道。你就知道伺候周芸贤。”
沈江姩竟无言以对,和他还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感动都渐渐止住了。
宋煜牵唇笑了笑,“有任何困难,不要轻生。你轻生,那你才真是个笑话叫孤王看不起。本来孤王只针对你,你若死了,孤王只有折磨你家人,让他们偿还你欠孤王的债。”
沈江姩心中居然缓缓升起些暖意,他虽然很凶,又很讨厌她,可是她又似乎感受到某种道不明的温柔,她哭出来后心里这口气顺了些。
言道:“那你可放心吧,我没救出我家人前,我可不会轻生的。我熬也得熬死陷害我父亲的幕后真凶。”
“请问你想出服侍孤王以外的办法解救你家人了么?”宋煜问。
沈江姩很有些不好意思,总感觉着自己要在今上寿宴上接近冯美人的大计,在宋煜面前显得上不得台面来,当下里说道:“那你别操心了……”
宋煜便细细看她,轻声说,“不操心那我操什么?”
“……”
气氛怪怪的。
沈江姩意识到她就这样被宋煜抱在怀里,他的衣襟被她弄湿了一片,这时两人都不说话,她倒不知怎么收场,毕竟此前误会他传周芸贤上来抓她,她好一番巧言令色的回击,这时想来,委实尴尬,很像个自以为是的傻瓜。
“沈江姩。”腰肢上宋煜的手握了握她细腰。
“嗯?怎么?”沈江姩抬起面颊。
“腿不舒服,坐下来抱抱,嗯?”宋煜低声道,“喝酒了,今天没吃镇痛药。”
沈江姩这才意识到她将身体的重量都靠在宋煜身上,他站久了腿疼,她哪里知道宋煜沿河岸找她走了二个时辰路,只以为他站了一会儿腿疼,便连忙松开他腰身。
宋煜坐在床榻上,她这屋子,除了床榻便是梳妆台桌椅,没合适的地方坐,他身量高大,就这床榻宽敞些。
他拍了拍腿。
沈江姩倒不好意思去坐了,始终记着自己成家之事,他牵着她过来,叫她坐在他腿上,他将下颌搁在她肩膀,“到底是不是你啊?”
沈江姩明白他问的是打断他腿之事,给她问的不自信了,“不...不是啊。”
宋煜没有说话。
“真..不是。看守虽然是我买通的,但我没叫他打你。你看,我希望他给你托个梦告诉你实情...”
沈江姩在宋煜那难以描述的神情里,几乎越描越黑,她的胃都替她着急,当即闹起饥荒,发出一声不合时宜的声响。
“你吃了晚餐么?”宋煜问。
“没有,我不饿。”沈江姩说。
咕~咕~
她的胃...唉...
“打包了饭菜给你。”宋煜指了指她梳妆台上餐盒,说着,他将床头小桌子拉到他跟前,习惯性拉开抽屉看看里头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倒是没有周大人的痕迹,他抬手从沈江姩的腰里扯了荷包下来。
沈江姩不知他要荷包做什么,便走到梳妆镜前面,打开考究的餐盒,内里有两道菜,蹄筋和酥肉,一道青菜菌汤,和一份米饭,估计上次她在马车上吃这两样,他记住了,又点一样的。
沈江姩倒没有作假,拿起筷子吃饭,坐在椅上脚悬空,一边吃一边前后轻轻踢脚,抬头看见梳妆镜里的自己,这头发扎成这样,一个巨大的丸子顶在头顶,额角的伤口还渗着血水,罢了,又不打算与宋煜怎样,形象无所谓了。
宋煜把她踢脚的小动作看了看,还真处处是毛病,想找点优点呢,吃饭踢脚,和蹄筋扯皮被蹄筋崩一下嘴唇,还死倔死倔的。
倒也有大优点,大冬日里笨笨的把衣裳脱给那个素不相识寻短见跳河的孕妇,自己白白挨冻。
“宋煜,你喝酒的时候吃东西了吗?”沈江姩哪里知道宋煜在评判她优缺点,扭回头自然的问宋煜。
“吃了几口,没什么胃口。酒喝了不少。”宋煜说着便不再说话。
“那你们昨夜里在画舫喝酒的时候,你有点解酒的葡萄吗?”沈江姩问。
“没有。不到时令。懒得问画舫主啊,不想看见上京首富。烦他。”宋煜回答,突然轻声道:“安心吃你的饭,不要时不时同孤讲话。”
沈江姩不知他在忙什么,便回头去看,竟见他把她荷包里的碎掉的银票倒在小桌子上,一块一块去拼,用胶水粘,估计她老说话让他分心。
沈江姩快速吃完饭,也不知吃的什么时候的饭,昨日的晚饭显得晚,今日的早餐又太早了,总归半夜三更把肚子填饱了,然后她喝口茶水漱口,用帕子擦了擦嘴,便走到宋煜跟前,要跟他一起拼银票。
“不用你。”宋煜说着抬眼去看看吃了多少,这次饭量还可以,可见饿坏了。就在周府食不果腹的待遇,还爱的不能自拔么。
沈江姩便坐在旁边看他拼,她问:“撕都撕了,你拼它干什么?”
“那不是不想逼死你。逼死了你,孤王看谁笑话,谁又天天气孤王?这要是不生气,备下的几瓶子治疗心疾的药浪费了如何使得?”宋煜扭头盯她一眼,“吃饱了?”
“嗯。逼死了我,虽然心疾药浪费了,身体健康不是更好。”
宋煜凝她一眼。
沈江姩微微颤了颤肩。
宋煜哪里想到教训她一下不允许灯红酒绿场合贪便宜,她就寻死觅活,这番夜半三更不归家的样子。他认为需要把这个银票拼一拼。
“拼好了。妳闭下眼。”宋煜在她闭眼后将一团胶水粘合的烂纸塞进衣袖。
沈江姩就闭了下眼,再睁开,宋煜将一张崭新的千两银票递到她眼前。
沈江姩接了,说:“这根本不是撕碎那张。”
宋煜说,“就是原来那张,孤王拼的严丝合缝手艺精湛罢了,你不要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不要就拿来。”
“我干什么不要。我的钱好不好。”沈江姩心里感觉着今日里比得到银票还温暖一些,“你如果有兴致出灯谜,我还能猜。”
“那你不做梦呢,孤王的银子只给媳妇花。你是谁媳妇心里没数?”
他话音落下,沈江姩但觉得心口被割开条小口,慢慢流血,他说的媳妇指邱梦。
宋煜也没说什么,随即去沈江姩屋里的水盆里洗了洗手,用沈江姩的毛巾擦了手,又步回来,“你这边安顿好了。孤王是走,还是怎样?”
宋煜听谢锦回禀完周夫人跳河死了之后,的确宋煜是把邱梦直接扔在画舫就离开了的,心里不能说不记挂和内疚。
沈江姩心里有些不想让走,他一走,这里又只剩她一个人,她已经七年都一个人睡在黑黑的屋子了,但这种话没法出口,毕竟宋煜有家了,她说不让走显得不得体,只说,“天色不早了,你回去吧。你媳妇该担心你了。”
“你说话带什么情绪?”宋煜问,“怎么了就我媳妇该担心我了?吃醋么。”
“我没有带情绪啊。你自己先提媳妇那两个字,我只是附和你。我自自然然的。你自己敏感。我没有吃醋。”
“孤知道你没有!”
沈江姩被他斥的低下了头。
“孤王醉的厉害。”宋煜低手拔了她项顶发簪,使她发丝倾斜下来,瀑布般垂到腰间,“回去之前想吃葡萄怎么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