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交代的事,便是大事,自当尽心的。”唐昭将酒饮下,言道:“小娘子不若以茶代酒吧。这酒素有‘一家饮酒千家醉,一户开坛千里香’之称,若没饮惯,肠胃受不住,怕酒后劲大。”
沈江姩将酒水饮下,酒水很辣,她又品不出酒的好处,只是察觉酒水下肚后,心里的很多苦恼,会显得不那般苦恼了,也渐渐不去不断地回想那日邱梦自太子卧房起身的场景,其实他们是夫妇,那很正常,自己没有身份介怀什么。
太子二十八岁,有女人太平常了,她回想小时候将太子通房轰走的场景,只觉得自己幼稚而偏激。
“宋慕之,我们七年多没见了,也敬你,你看起来更平心静气了,果然是看多了经文的人。”
宋慕之端起酒盅和沈江姩碰杯,碰杯时略略杯沿低于沈江姩的杯沿,对小娘子敬重有加。
“你没和宋煜成婚。反而下嫁了穷小子周芸贤?这七年发生了太多事情了。宋煜也即将婚娶了,娶夏凝。他还有一妾室,我真没料到他是个会纳妾的人。”
“你的消息可太滞后了。我已经和离了。眼下我谁也没嫁。他们都是我的前夫了。”沈江姩颇为尴尬的笑笑,还有人和她一样有两位前夫么,“我是个人人避而远之的离妇。”
这世道通常是男人休去女人,可她呢,两个男人落魄时,她都溜了。虽有内情苦衷,她总不能逢人就解释说她不是过不了苦日子吧,就是那些指指点点,她并不在乎。
她没饮过酒,不知怎么饮,也未搭配菜肴,就像个经验缺乏的外行,喝水一样,喝了六七盅,起初觉得还好,过得片刻,眼睛就发昏了,迷迷糊糊看不清东西,她又举杯对着桌上的干锅虾说道:“易大哥,谢谢你收留我妹妹还有我的颖儿。大恩不言谢,都在酒里了。”
又一盅。
八盅了。
也算是借酒消愁了。
易缪在很靠旁边的位置,忙对沈江姩道:“你喝醉了,不能再喝了。沈江姩,我们送你回家吧,趁天色不算太晚,一会儿雨下大路就不好走了。冬雨冷得厉害。”
易缪是单身,收留沈江姩和颖儿以及媛媛在武馆关起大门和一群男伙计过夜留宿,是不方便的,影响女子名声。
“回家?”
沈江姩看看天色,的确已经挺晚了。
可她已经没有家了。
阿郎已经签了放妻书,生活了七年的周府她不会回去了,她回去也只是被曾经的公爹逼着拿钱为翁氏买棺椁,她厌倦了和阿郎争吵。她希望永远都不要再见到阿郎。
沈江姩将手臂搁在桌上,将面颊偎在手臂上,低声道:“易缪那就麻烦你送我们了,我们也该走了,把我们三人送到...送到...”
沈江姩醉酒嗓子有些呜咽,声音不是特别清晰。
易缪稍稍倾身去听:“送到何处?”
宋慕之说:“易兄你不必麻烦,正好我同老唐要走,带她一程就是。我们顺路。”
易缪紧了紧手,“也行。”
宋慕之颇为耐心的问道:“姩姩,把你送到哪去?”
“我在想呢。”沈江姩把面颊的几根发丝拂去耳后,过了许久,沈江姩说:“麻烦把我送到甄容街沈府吧。”
宋慕之惊讶,“姩姩,沈府已经抄了啊。大门有封条的,你也进不去的。送去你外婆家好吗?”
“我不去我大舅家的。我一去,他们家总是关门,他们家举家都‘生病’了。”沈江姩立起身来,吩咐颖儿道:“抱上媛媛,我们凑一下二爷的车。走了。”
颖儿便作势去抱熟睡的媛媛。
哪里料到沈江姩刚走两步,吹了点冷风,突然酒意上头,人就脚软立不住了。
宋慕之紧忙把人搀住,手扶着她消瘦的肩膀,沈江姩便倒在了宋慕之的怀里,突然沈江姩眼眶一热,说道:“对哦,我家被太子抄了。”
接着便抬起眼睛,忍着两颗泪珠不肯落下,她对宋慕之说,“宋慕之,我忘了我家被抄了。那我去哪啊。”
宋慕之睇着她眼眶不肯落下的泪珠,很是不忍,自幼相识,他知晓她不是平白受人恩惠的性格,便道:“姩姩,我有几处庄子空闲着,你如果需要,可以租给你们住。”
沈江姩喝醉了,不能很理智的思考,如果清醒,她会拒绝,会说自己可以先找客栈落脚,可喝醉了之后,尤其显得人脆弱,也希望有个港湾可以依靠,只说:“多少钱一月。”
“慕之,她不需要租住你的庄子。”
突然,一道颇为冷冽的嗓音在门处响起。
宋慕之回答沈江姩的话语还未出口,便被打断。
众人朝着声音来源望了过去,但见门处有高身马匹停下,宋煜自马背纵下,把身上蓑衣解下,随手抛给身后谢锦,他略略掀起衣摆,快步进门。
“大哥。”宋慕之对同父异母的兄长热络唤道,幼时两人感情极好,现在亦是。
“回来了如何不先进宫看望父亲母亲?倒是西府街上吃酒?”
宋煜来到近处,看着沈江姩偎依在宋慕之的怀里,眼泪将他二弟的衣襟也打湿了些,他心里酸的不成样子。
他翻遍了上京,设想她躲在某个角落里悄悄哭泣,或者遇到坏人被欺负。
哪里想到她同三两老友喝酒喝醉了,在旁的男人怀里寻求庇护呢。
随即,燕青、谢锦、秦钟几人亦立在门处檐下。
宋慕之温笑道:“咱们幼时疼爱的这小妹家里出了事,我四下打听一下进展。”
沈江姩很有些酒意,不敢确定自己听到的是宋煜的声音,他不是说以后再也不管她的事情了吗,她在门边亦看到了燕青,便记起燕青警告她这个溺水之人莫把宋煜当浮木之事。
宋煜将手搭在沈江姩的肩膀,打算将她自宋慕之的怀里接过来,“喝醉了?过来孤王这里。”
沈江姩却避讳着,不肯过去,她说:“没事,没事,我可以自己立着。刚吹了风,脚有点软。”
宋煜发觉她不肯过来他怀里,当下眼底猩红,他睇向宋慕之,低声道:“你放开她,她说自己可以立着。”
宋慕之沉声道:“天冷,她喝了好几盅酒水,紧忙把人送回去,让她先歇着,有事明日再说。”
“孤让你放开她!”宋煜不耐,宋煜素来寡淡的性子,竟有咄咄逼人之意。
谢锦瑟瑟发抖,求求你二爷,放开吧,不然少主他又会温柔的捅人了...真的需要把周夫人还给危险的他了!捏...捏把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