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锦清清嗓子道:“实际爷默默的关注着您的一举一动,他和嫪文极通着信的。包括您在青州兵营那三个月,爷也让秦钟时时禀报您的消息,只是他没有给您他的消息罢了...因为怕打扰您,既然不能许诺未来,他便选择沉默。”“为何他突然今日来了呢?”沈江姩不解,“不继续沉默了?”“因为皇帝、军民、朝臣...对您的改观和接纳。解除了殿下的心病。”谢锦说,“就是您以为他拜高踩低罢了。”沈胤祥为宋煜缝合伤口、包扎,宋煜上衣被除去,紧实的上身胸腔处被纱布裹起。宋煜始终沉沉昏睡。沈胤祥对沈江姩道:“姩姩,得和他说着些话,身边不能断人,得有些动静,太安静了,怕他睡不醒了。”沈江姩说:“知道了,我和他说话吧,不会让安静的,我会吵醒他的。”沈胤祥看了看女儿的肚子,外头沈江云和沈江媛也看见了姐姐的肚子。沈江姩对沈胤祥道:“爹,对不起,女儿行为偏差,未婚有孕,给妹妹做了坏榜样。”沈胤祥哪里会埋怨,“都是爹闯的祸,爹如果不入狱,没有惹上祸端和高位之人,你哪里会行为偏差。我女儿主意正着呢。爹不怪你,爹只心疼你。”门外,姐俩小声嘀咕。沈江媛小声说:“那位宋煜叔叔,对我很好的,我在毓庆阁滞留等大姐时,他会给我好些布偶娃娃和好吃的,还会叫宫人给我当马骑。”沈江云也说,“对我也很好,赵母那时要去狱中逼死我,是少主拦着不许。媛媛,我觉得他迟早会是我们的姐夫。他本来多年前就该是我们的姐夫了。”“那周家的那位姐夫怎么办?”沈江媛说,“我不喜欢周家的姐夫,他会咬我的头发哦。”“希望他在两广永远不要回京哦。”沈江云说,“他回京又要欺负大姐了。”众人自室内退去,宋慕之深深望了望沈江姩的身影,他步至廊底,低手去摸他从波斯寻来给沈江姩的波斯猫,他想有猫猫代替他陪着姩姩也很好了。这九个月,从青州兵营,到辽北,再回到上京,他和沈江姩朝夕相处,每日相伴,突然沈江姩不再需要他朝夕相伴,他心里空空落落的。不知若是他在异地生病或是受伤,姩姩是否会牵挂呢。室内。只余昏迷的宋煜,以及即将临盆的沈江姩。沈江姩想了想,便快步出屋,出屋前交代颖儿,“说着话颖儿,别静下来。”颖儿倒不知说什么,便和谢锦说着无关痛痒的家常,但谢锦没时间和颖儿说话,谢锦在安排将太子受伤之事瞒住,朝廷紧急启用替身,去顶几日,和夏妍应酬,陪皇后用餐,皆由替身完成。一来避免太子因沈大娘子受伤而使沈大娘子受埋怨,二来以防豫东趁势北上作乱。沈江姩手托着自己的后腰,将原笨拙的步子走的极快,她回到自己的闺房,踮脚将窗边悬挂在风口的一串风铃取下,然后提着风铃快速回到宋煜在的客房,她将风铃挂在窗边风口处,微微开了些小缝,便听清脆的风铃声在室内响起,叮叮咚咚并不止歇。沈江姩坐在床沿,握住宋煜的手,守着他,她凝着他失去血色的唇瓣,轻声道:“你这样是不对的,你都知道我每日在做什么,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我这几个月却对你一无所知。我仍然很生气。你不要装睡,你醒来给我陪不是。”但宋煜没有给她赔不是。沈江姩生气道,“我讨厌男人喝酒,你不可以夜夜喝酒,你写字喝茶就好了。”宋煜没有回应她,回应她的是风铃声。沈江姩说,“我在军中表现很棒的,救下了很多病患,我很坚强,也很勇敢,我可比木雕小人结实多了。你不要小看我。”宋煜始终静静的。沈江姩将面颊靠在他的胸膛,小声说:“孩儿他爹。醒来。我们一起养宝宝。”沈江姩接下来七八日,悉心照顾着宋煜,换药,擦身,陪他说话,说她那七年在周府的生活,说她在辽北的经历,说她在凌江军船上在甲板上钓鱼的趣事,她鼓励宋煜说一说这几月他的事情。好可惜,宋煜似乎太困太疲惫了,并不同她说话。沈江姩在腊月十六,在母亲的陪伴下,于宋煜隔壁她的闺房生下了一名女孩儿,这女孩儿有着宋煜的眼睛,沈江姩的嘴巴,面颊倒难说像父亲还是母亲。顺产,母女平安。落地时,哭声挺亮。昏迷的宋煜不知怎么,指尖动了动。沈胤祥见十六这日月儿还圆,给孩子取名叫小满。沈江姩坐月子期间除了吃、喝、睡、哺乳,最大的活动就是抱着小满和宋煜说话。小满似乎比风铃管用的多,她的哭声使近半月沉沉睡着的宋煜眉心拧了拧,手指也动了动。沈江姩大概抱着小满喂奶的时候,看见宋煜眉心拧起,攥起手来,他嗓子沙哑的说:“疼...”沈江姩眼眶子猛地一酸,连忙搭脉,发现宋煜体征转好,有苏醒之征兆,她心中大喜,这些天她只是往他口中滴些流食续命,他瘦了许多,她也顾不得刚刚产后六七天,便将孩子递给颖儿,她说:“从腊月初六睡到腊月二十三,半个多月呢,知道喊疼了。快醒了,醒了必然会饿,我去煮些粥食来。”颖儿说,“你还在月子里,小满像爹个子大,出生七斤半,你受了大罪。夫人抱孩子歇着,颖儿去煮粥食就是了。”“不,我去吧,你们交代不知几次,不碰冷水,不动重物嘛。我就煮个粥,很快的。”沈江姩便去煮了白粥,炒了番茄炒蛋,很不幸有些炒糊了,太久没有煮饭了,和周芸贤闹崩之后,她就撂挑子不下厨房了。沈江姩将白粥和番茄炒蛋放在托盘里,端回客房卧室,她不晓得宋煜今日会不会醒来,先备着,醒了就可以吃到热乎饭。沈江姩掀帘进来,带进来一阵风,窗边风铃叮咚作响,进门见有位气质温润的男子正在颖儿怀里看襁褓中吃饱喝足正吐奶泡泡的小满。是肃王来了。“宋慕之,你过来了,你一天往沈府跑几次,终于你兄长有些好转,动了手指,拧了眉心,许是就快醒了。”沈江姩将餐饭放在桌上。“谁说不是呢,方才我听我哥口中叫疼呢。”宋慕之笑道,“他一醒来,大家心都放下了,朝里用个替身,终日收折子,由我同燕青商量着批折子,到底不是长久之计。还得是他,朝里离不了他呢。燕青防我像防贼,不知多少眼线盯着我。”宋煜眼睫颤动,缓缓张开眼睛来,太久没见光线,一时不能适应,只慢慢的张开眼睛,他这些天昏睡,只觉得有一双手温柔的照顾着自己,为自己擦汗,擦身,甚至处理便溺,他的身体保持着清爽,没有如在冷宫由邱梦照拂那时作下很多褥疮。那时他以为是陋舍条件简陋,邱梦不能很好的帮他清理身体,现在对比之下,才知道是邱梦当时并未尽心为他擦拭清洗,最初就是图他的将来,他看见透过窗子的阳光洒在沈江姩的身上,她正笑颜温柔的和宋慕之一起看着丫鬟怀里的漂亮的小婴儿。画面很和睦,宋煜心中揪了揪。-在你心里我已经死了,对不对--对-宋煜静静地望着那襁褓里的小婴儿,下颌尖尖的,眼睛好生水灵,他把那种对孩子的向往压在心底,他没有出声,他合起了眼睛,压抑克制着自己。宋慕之拉拉小满的小手,温声逗她:“满儿,叫爹爹,我是爹爹,慕之爹爹。”宋煜心如刀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