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江姩看出宋慕之的处境,便颤声对宋煜说,“可以了啊,宋煜,他已经要走了。你一定要这样吗!你让他抱着一堆礼品出去,他的属下怎么看他!太过分了你!”
宋煜静默很久没有说话,阴沉的气势使众人喘不过气来,“还有波斯猫、茶花花王,都拿走。”
沈江姩几乎语塞,“你!”
宋慕之却不再说话,眸子不似往日那般不争,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意识到,忍无可忍。
沈江姩感到分外不好意思,很尴尬。
“少主。”
这时,廊底有人叫了宋煜一声。
廊底立着几人,有燕青,有不知为何请求从浙南调回上京当差此时为燕青手底副将的赵术。
巧了沈江云到前厅去看望祖母,手里端着一盘红枣芋头花生糕,姿态万千的路过,赵术不知怎么的就把路给挡住了,错几次两人错不开。
沈江云左避右避,抬头看见是被自己退婚的赵术,便怒目瞪了一眼,不知这位在浙南当差的人怎么回了上京,还总来沈府附近出现。
赵术低声道:“我当时不知道你家中满门入狱,我母亲去信说你作风不正,与人私相授受。”
沈江云被此人冤枉,忍着把花生糕扣他项顶的冲动,当时她家中落难入狱,赵术冷漠相待,退婚之事全权交给他母亲,沈江云心寒至极,自入狱到出狱,他没有露面,“你母亲去信说我作风不正,你相信了。你甚至没有回京求证。”
赵术静默的退开路去,“我回来相亲的。和你说一声。”
沈江云怔了怔,“干什么和我说。”
赵术说:“为了气你。”
沈江云转头看着赵术,他母亲曾经几乎因为二万三银子逼死她那一人在外苦撑的大姐,险些逼死她,如今他又要同女人相亲气她,她做错了什么,她吸口气,“赵术,我不会生气,因为你不值得。”
说完,沈江云静静端着给祖母的餐食绕过走廊走远了。
赵术从沈江云背后收回视线,立在燕青身后待命。
燕青说:“你小子嘴有毒,有话不能好好说。放弃晋升为浙南护城大将正将军的机会,降级调回来给我当副手。你就为气人家。”
还有一名男子戴着棉帽,帽檐压的低低的,脖子里棉围巾掩住了半张脸,基本就只露出一双神采奕奕的眼睛来,方才叫少主的就是他。
宋煜闻声,心里咯噔一下,居然因为驱逐沈江姩的爱慕者,把约了敬生给忘了,敬生任务特殊,时间不好凑,宋煜颇为上心,没再耽搁,“来了。”
说完,宋煜将太子令从谢锦手中接过,放进袖底,出屋前,看了眼沈江姩,“我外面说完事,回来检查。我回来前,叫你的好朋友把东西搬干净。你给我乖乖的做军医。不是要招普通人入赘?也得过了我的眼。”
沈江姩敛着面色不说话,这位帽檐压得低低的叫宋煜少主的男子的声音颇为熟悉,沈江姩倒似在哪里听见过,她仔细回想,登时记起是在灵翠山同宋煜爬山后入住客栈时,遇见的宋煜的那位从二楼下来的熟人。
宋煜面色严肃道:“搬不干净,孤对他不客气。”
宋煜将小满放在婴儿床后,步出屋子。
沈江姩回身对宋慕之抱歉道:“宋慕之,我早前说过回京后就不要跟着我了。你应该有自己幸福的生活。你看得出来,我身边有男人,宋煜不会让对方好过,我说实在的,我这辈子打算孤独终老的,除了当大夫养小满,我其他不想关心了。”还有她爹的清白之事,她也想努力一把。
“姩姩。可我不愿意退出了。”宋慕之靠近沈江姩,“让宋煜离开,姩姩。”
沈江姩错愕至极,“你在说什么?”
“易缪是我的友人。”宋慕之笑道:“这样我知道其根底、目的的友人,宋煜的亲信中,还有一个。”
沈江姩登时手脚发寒,不可置信的看着宋慕之,“是你让易缪刺杀的宋煜?”
“不,姩姩,我只是观望局势、结交朋友,要宋煜的命的是他们自己的初衷。我不参与,亦不左右事态发展。我置身事外。看局中人自苦。”宋慕之笑言,“但我可以告诉你,他身边亲信中,谁有问题。谁在伺机而动要他的命,谁日日在筹谋准备着给宋煜爆头的弩箭。”
“他的亲信...”沈江姩只是听到亲信二字,已然觉得心中做颤,宋煜自小被父亲厌弃,母亲被毒杀,姨母又偏心宋旭,对宋煜只是利用,如今亲信中亦有人在密谋射杀他。
沈江姩突然感到这一切对宋煜都不公平,她可以和宋煜不在一起,知道彼此安好就可以了,但她不能允许任何人伤害宋煜,她嘶声道:“这个人是谁?告诉我,这个亲信,是谁!他的身体真的不能再受伤了。他会死的。”
“冷静,姩姩。”宋慕之说,“为了保护宋煜,嫁给我好吗。我会给你这个人的名字。此人或许庆功宴就会对着宋煜射杀,弩箭射穿他的头颅。而我,知道此人是谁,可以轻易将他拿下,悄悄为宋煜避免灾难。”
沈江姩当下便想冲出去告诉宋煜要提防他身边的亲信。
宋慕之说:“那人或许就在现场,姩姩若提醒宋煜,难免打草惊蛇,依我对他的了解,那人会报复你的家人,还有小满。”
沈江姩拉住宋慕之的衣袖,“宋慕之,他是你兄长。有人要害他,你知道这人是谁,你说出来,提醒他好吗。豫东薛崇仁在作乱,他一心在豫东的事情,他是为了百姓安稳,才不发动内战的,他是一位好的少主,他的亲信若是也趁机加害他...他腹背受敌。”
“可你看到,宋煜是如何把我的颜面踩在地上摩擦的。我为何提醒他?我习惯了置身事外,静看事态发展,不干预,不左右,没有任何政治立场。”宋慕之凄然笑了笑,“我要争一次。我此生只争这一次。太子要江山,睿王要江山,我只要姩姩。”
沈江姩浑身的力气被抽走,她突然意识到宋慕之并不是闲云野鹤,他似乎对朝堂的一切都了如指掌,易缪是什么人,宋慕之和他是友人意味着什么,那位亲信又是什么来路,哪位派来杀害宋煜的。
“那位亲信是谁的人?”
“皇后赵婷的人。薛氏倒了,睿王下冷宫了。豫东的仗将军就可以打。宋煜对赵婷来说,可以下去了。”宋慕之淡声说。
宋煜的姨母。
天啊。沈江姩紧紧攥住自己的心口衣物。疼的她半天喘不过气来。赵婷太急了。甚至等不到宋煜收回豫东就要动手么。
沈江姩原想在青州兵营跟着嫪叔做个军医长,过着太平的日子,不曾想卷入这样的困局,可她满心里都不希望宋煜有危险,也不希望自己莽撞的提醒,给小满、或者自己的家人带来潜在的危险。
“姩姩。嫁给我。”宋慕之说,“这次我不退出了。因为礼品太多,猫猫太重,我不想提走了。让宋煜把他的礼物都提走吧。我会照顾好你和小满。总之,宋煜有妻子的,他的妻这半年为他操劳出了两手薄茧。你和小满不会有将来。夏妍很好,宋煜没有理由悔婚另娶。”
“我根本不爱你,宋慕之,我厌恶没有感情的婚姻,我过够了逢场作戏的生活。我更讨厌被人勉强做不喜欢的事情!”
“那我们不成婚。我们只做朝夕相处的朋友,如过去九个月这样。”宋慕之温柔道,“让宋煜走,姩姩,庆功宴我把这位亲信给兄长揪出来。”
沈江姩走到门处,远远看着廊底那边,和燕青等几人说话的宋煜,沈江姩登时觉得宋煜的每位亲信都那样可疑,谢锦,燕青,秦钟,云矜,春茗,还有那位戴帽子的男子,究竟谁是赵婷的人。
宋慕之轻声提醒,“姩姩。”
沈江姩终于点了点头,“知道了。我一会儿会让他走。”
宋慕之沉声说:“让他提着他的礼品走,一共七十二件礼品,姩姩。”
沈江姩浑身一僵。
-我疼的睡不着-
-你没有一次向着我-
宋煜那半沙哑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
沈江姩难以抑制的落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