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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当司机的男人回到驾驶座,奥迪重新启动,门岗放行,车子缓缓驶出大门。
陆英姿讲完电话,又低头发了几条消息,不经意转头一看,立时吃了一惊,“你怎么也淋湿了?你的大衣呢?”
陆政短发湿淋淋的,眼角眉梢和额头都淌着一层薄薄的水痕。
眉头微蹙咬肌轻动,表情明显有些烦躁。
怎么回事?
做了件好人好事,他怎么突然变样了?
陆英姿下意识透过后视镜往后看,隔着雨幕,没看到方才的女孩子。
她再次回过头来,不得了了,陆政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拿了根儿烟咬到唇间。
“开车不要抽烟。”
大十岁的姐姐的压制力。
陆政停下动作看她一眼,干脆带了一把方向盘,把车拐到辅路上停稳,将车窗也降下一点缝隙,拢手把烟点上。
“你……”
陆英姿欲言又止。
陆政抽了一口,仰头深深吸气吐出烟圈。
过了半分钟,眉头还是没有舒展的迹象。
他撂下句话,“您自己开车回去吧。”随后便推开车门下了车。
从后备箱拿了另一把长柄黑伞,撑起来往路边走。
陆英姿降下车窗喊他,“阿政!”
陆政没回头,只是抬了抬手,那手上还夹着烟,烟头猩红的一簇,在雨夜里几不可见。
他往前走了没几步,站在树下路肩上,眼睛望着雨夜中来往的车流。
车尾灯红成一片,映入他虚眯的眸中。
-
尚策开车赶到的时候,陆政已经在这儿站了足足一个小时,抽了五六七八根烟。
尚策载着他回到瑞和,吩咐厨师煮碗姜汤。
陆政没喝,上楼洗澡换衣,而后去一楼书房,试图处理工作。
坐在办公桌后,无法集中精神。
掌心还残留着她腿的触感。
滑嫩冰凉。
她那个体格,这么淋雨,一定会发烧感冒。
白色衬衫都湿透了,内衣的形状都透出来了,黑色一步裙就差往下滴水了。
脸上也全是雨水,睫毛湿成一簇一簇,眼眸清澈得如一汪深泉。
都这样了,她说“谢谢啊”的时候,声音却还是明朗的,看来是真的过得不错,没有以往面对他的时候那种惧怕和谨慎。
自信大方。
她那么勤奋上进冰雪聪慧,又一门心思只在乎学业和工作,当然会步步高升,过得很好。
陆政烦躁地咬住根儿烟。
可是,她今晚大概会发烧。
他记得他去宿舍把发烧的她接到别墅的那一次。
她浑身滚烫,烧得迷迷糊糊,窝在他怀里昏睡。
他咬着烟起身,手撑胯在书房里踱步。
那一夜,陆政睁眼到天亮。
意识稍一混沌,便会错觉她在他怀里,浑身烧得滚烫,嘟嘟囔囔说不舒服不舒服,几次二番如此,再无睡意。
-
程若绵已经学会了照顾自己。
知道自己也许会发烧感冒,从文旅局回酒店的路上,她就腾出手在网上的药店买了布洛芬。
回到酒店,立刻洗个热水澡,换上干燥的长袖长裤睡衣,猛喝热水,药一送来就马上抠开吃掉,然后用被子把自己裹严实,躺下睡觉。
第二天早上醒来,头脑略有些昏沉,但整体精神还不错。
先靠在沙发上回了几条工作消息,微信界面往下滑,宋扬也发了消息来,说北城昨儿下大雨,问她有没有带厚衣服,有没有冻着。
「程若绵:没事,不用担心我」
回完她就放下了手机,准备去洗漱,屏幕上却秒弹出了宋扬的回复:
「好,下次出差前告诉我一声,我给你看天气预报」
程若绵犹豫两秒,没有回复径直起身去洗手间。
这几个月,宋扬对她很殷勤。
虽没挑明,但她当然能感觉出,他在追求她。
也许要找个机会跟他说清楚:她现在还不想谈恋爱。
上午在酒店吃了早餐,把昨天跟文旅局的人开会的会议要点整理出来发给领导和自己的团队,忙完,收拾行李打车去机场。
北城的深秋向来很美。
天高云阔,碧空如洗。
她透过车窗望着外面的高架。
她的行李箱太小,长柄大伞不好收进去,她稍微比了比长度就放弃了,可最后拉着行李箱离开房间时,到底还是舍不得,又返回来把伞拿在了手里。
此刻,那伞和他的大衣一起躺在后车座另一头。
程若绵偏过头看去一眼。
片刻,探手过去,把手埋进大衣里,感受那触感。
到机场,过安检、候机、登机。
失重感之后,飞机平稳升空起飞。
大约是雨后天空还有些气流,升空过程中略有些颠簸。
没有人知道,她其实很怕飞机在气流中摇颤的时刻,每一次,她都会在脑海里为遗言打腹稿。
这一回,在颠簸摇颤之中,她脑海里没有浮现任何字眼,只有昨晚雨夜中陆政的背影。
像一幕卡帧的老电影,不断循环播放。
若说在那一年半的相处里,陆政没有一丁点、没有片刻爱过她,她也是不信的。
爱意做不了假。更何况,他不是虚情假意的人,展现出来的必是真实的样子。
他疼她宠她事事体贴她。
生日那天还千里迢迢去她老家,就为圆她小时候的一个遗憾,把气球送给她。
金山银山于他而言都太司空见惯,这样在金钱之外为她花心思……太珍贵。
若说那时陆政不是怀着爱她的心情来的,她是一万个不相信。
那不单是宠,而是爱
。
可是,他抽身得好快,才二个多月……
卡帧结束,影片丝滑地继续播放,她看到他上了一辆车,去的是驾驶座,隔着雨幕,隐约能辨认出副驾驶上一个女人的轮廓。
她还记得,当初她要载同事下班,惹得他不爽,说,“你还要给别人当司机?”
能劳动他这样一个男人当司机,副驾驶上的女人总不是“别人”了吧。
罢了罢了。
即便没有如此,他也是个把性和爱分开的男人吧,一边爱她,也不耽误他一边睡别人。
他那样的地位那样的圈子,她不想也不敢再涉足。
她也许甚至没有小雅那么幸运,她会粉身碎骨。
陆政当然拿得起,自然放得下。
她小小一个程若绵。
一个全无还手之力,被他养了一年半的小姑娘而已。
这样新鲜水灵的大学生,年年都有,电影学院还有更多,漂亮的、高挑纤细的、气质卓群的、神采飞扬的,他怕不是要挑花了眼。
可是……
可是……
经济舱的气流让她觉得冷觉得呼吸不畅。
程若绵用他的大衣把自己裹住,双手捂脸无声地痛哭。
落地之后,眼睛还有点肿。
走出大厅,她正想着待会儿回家要敷一下,就听到有人唤她,“程若绵。”
抬起头。
围栏外接人的人群中,有个高个子的身影冲她招手。
宋扬。
来到面前,她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我这会儿落地?”
“问了你同事。”宋扬笑着接过她的行李箱她手里的伞,敏锐地察觉出不对劲,低头去对她的眼睛,“你眼睛肿了?哭了?”
“没有没有,”她找了个借口,“大概是没睡好,水肿还没消。”
“这都快晚上了,还没消?”宋扬明显不信,“是不是昨儿下雨冻着了?生病了?”
说着他抬手就要贴她额头,程若绵条件反射往后躲,脊背却被他扣住,“别躲,让我看看。”
大约他也是有点急了,扣住她的力道大了些,直接把她摁到了怀里。
两个人俱是一僵,程若绵往后退,被他再度摁回来,“别再躲了,这么多人,闹得不好看。”
宋扬还是贴了贴她额头。
“没发烧。”他说,“直接回家吧?不会还要去公司加班?”
“直接回家。”
程若绵勉强笑一笑,把他推开,转移话题,“你什么时候过来的?下班这么早?”
从市区过来少说也要一个小时,也不知他在这儿等了多久。
“下午请了半天假。”
宋扬拖着她的行李箱,问,“衣服也给我拿着吧。”
程若绵低头顺着他的视线去看,才发觉自己还抱着那件大衣,“……不用了。”
来到停车场。
宋扬摁了
车钥匙,前面一辆奔驰车灯闪了闪,发出短促的鸣叫。
上了车,程若绵系安全带的时候,宋扬变戏法儿似的探身从后座拿了个东西递到她面前,笑说,“欢迎回来。”
鼻尖先闻到了香味。
程若绵抬起脸,那是一捧花,她怔了怔,“……谢谢。”
她精神不太好,一路上也就没有过多的交谈。
等红灯的间隙,宋扬偶尔偏头看她一眼。她闭着眼歪靠在副驾驶,脸色有点苍白。
惊为天人的漂亮脸蛋儿,是个自信大方的女孩,相处之中,又总觉得她好似有种既强韧又脆弱的矛盾感。
让人一颗心被牵绊住,既欣赏她,又放心不下她。
快到家时,程若绵醒过来。
宋扬问,“跟你合租的室友,一般什么时候回来?”
程若绵反应了一下,“……她总是加班,基本上都是十一点之后。”
宋扬没再多说,到了小区门外,他没停在临停处,而是找了个车位停进去,和程若绵一起下车,从后备箱拿出行李箱,“哪一栋?几层?”
“不用送我上去了,行李也不重。”
宋扬已经走在了前面。
程若绵没办法,只能追上去。
到家。
人特意请了假去接机,又是送花又是送她回家,总不能不让人进门。
结果,人一进门,更不好收场了。宋扬说要给她做饭。
“你室友那么晚回,你没个人照顾,我不放心。”
“我又不是小孩子,睡一觉就会好了,本来也没大碍。”
只是发烧又奔波的缘故。
“你现在就去睡,我去做饭,做好了你起来吃一点,我就走,好不好?”
“不好。”
宋扬笑了,大概是觉得她可爱,“不要跟我犟,你犟不过我。”
总不能真的让他做饭,程若绵试图打下手,被他阻止,“你去睡觉。”
“我……”
“要我抱你过去?”
他半真半假笑说。
程若绵别开脸,离开厨房。
宋扬从冰箱里捡了些食材,炒了个青菜,又煮了个汤。
等汤好的功夫,他出来寻她。
程若绵正站在岛台边,剪花枝插花。
岛台上,他送的花已经被拆散,平铺在台面上。
他过去帮忙。
程若绵抬头看他,微微笑了笑,“宋扬,我说真的,你别再这样了,我现在不想——”
话没说完,被他打断,“程若绵。”
宋扬低头凑近了些,直视她的眼睛,低声问,“你讨厌我?”
程若绵怔住。
心里瞬间起了水雾。
他怎么总是说和陆政一样的话。
她偏开脸,“……你很好,我只是——”
再度被打断,“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最起码,我总有追求你的权利?”
追求。
好陌生的字眼。
在那样不平等的关系里待久了,她都快忘了建立关系的第一步是追求。
“今儿让你为难了是不是?我去接你,你又不能不让我进门,进来了也不好赶我走,是不是?”宋扬低声说,“只要你不这么抗拒我,我保证,以后不这么让你烦。我会有分寸,好吗?”
宋扬能看出她眼里的挣扎。
过许久。
程若绵终于轻轻点了点头。
-
在雨夜遇到程若绵的第二天。
晚上又下了一小阵阵雨,陆政下班回到瑞和,在书房办公桌后坐了许久。
一整个白天,他都在走神。
每一个会议上,秘书都要小声提醒他。
他拨通了尚策的电话,“来一趟。”
接到电话,尚策庆幸自己没走,要不然还得调头回来。
自昨晚在外面接到陆政,看到他神色间深深的平静,他就不放心他,就怕他有吩咐。
吩咐果然就来了。
陆政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雨幕,道,“你去查查她在做什么,回北城来是什么事。”
“好,马上去办。”
虽则没说名字,但尚策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
“……还有,她是短暂地回来一趟,还是有可能会回来生活?”
“好,一定查清楚。”
尚策是得力干将,第二天晚上就带着一肚子情报来到瑞和书房做汇报。
陆政坐在沙发里,长腿敞着。
尚策先讲了程若绵目前就职的公司及职位,以及住址。
“所以她是来出差?”
“是的。”
“有打算搬回来吗?”
“……这个暂时看不出迹象,程小姐在南城生活得挺好的,那边天气温暖,也比较适合她。”
陆政深深匀了一口气,抬手覆住眼睛,“你走吧。”
他腕上没戴表,只有程若绵曾送给他的那只手链,孤零零卡在腕骨上方。
“这……”
尚策欲言又止。
程小姐可能要交男朋友了。有人在追她,追得很紧。
陆政有点不耐烦了,“盯着点就行,细节就不用随时汇报了。”
尚策知道先生最近情绪不稳定,雷霆之怒可不是他能承受的,他识相地闭上了嘴巴。
带上门走出书房。尚策停住了脚步。
程小姐对追求她的那个人并没有抗拒,两个人相处得很好,下班后还会一起逛超市。
完蛋。
万一程小姐真的交了男朋友,到时候,陆先生会不会把怒火发泄在他身上?
再推门进去把这个细节讲了?
他不敢。
怕是一推门陆政就会让他滚。
他只能祈祷着,程小姐别答应那个人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