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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天说“放我离开”被陆政否决之后,程若绵后知后觉,瑞和公府的安保好像突然增加了。
同时,尚策告诉她,最近这一阵子,下班后她就得回瑞和,不能去聚餐或者去小雅家里。
说这话时,尚策是恭敬的,甚至是如履薄冰的,可他态度再好,也掩盖不住那股替先生传达命令的意味。
命令。
尚策已经成了程若绵一个人的专属司机,有时,陆政会给他打电话确认她的行踪和地点,这种情形下,尚策也只能当着程若绵的面,汇报说,“是的,程小姐正在回瑞和的路上。”
对此,程若绵已经习惯。
距离11月底搬回北城,已经两周了。
这天是周末,午后,程若绵在瑞和公府二楼书房里办公。
北城分部的运营逐渐走上正轨,她的事业蒸蒸日上。
方便与各个大使馆和文化中心的合作,是「望青山」在北城设立分部的重要原因,调到北城来之后,在日常工作中,程若绵与北城的文化圈学术圈和收藏圈越走越近。
北城的子弟圈子跟这些圈层是分不开的,来来去去就那么些人,她跟过陆先生的事,根本不是秘密。
大约是窥私欲作祟,逢周末了,有人给她发消息打电话约她出去玩。
忙工作的间隙,程若绵抽空挨个回绝了。措辞彬彬有礼,但是不容商量。
放下手机,觉得有点累,想要去书架旁的沙发里休息会儿,起身时,针织衫的口袋勾住了抽屉的铜环拉手。
随着她的动作,哗啦一声,抽屉被带了出来。
她低眸看去一眼,心口一滞,整个人都随之而顿住。
那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好多个物件儿。
一张银行卡、十几张照片、一个车钥匙、用了一半的润唇膏、几个黑色细发圈,还有一张是用黑色中性笔画的速涂,画面是她工作的侧影。
这是以前他为她打造的书房。他把她的东西统统收集到了这里?
程若绵先拿起那一沓照片,一张一张翻看。
有几张是在后海拍的,此前她离开他时忘了带走,还有几张是她小时候的照片,她曾在微信里发给他,大约是被他打印了出来,收集在此处。
奔驰的车钥匙,是她用过的那个,怎么会在这儿?
难不成,他又把车买了回来?
程若绵眨了眨眼睫,默不作声把东西按照原样放好。
去到沙发上,蜷缩在角落里,把头枕在扶手上发呆。
心底有痛感滚过,如远方随风呼号而来的神启,遥远朦胧,却如此绵长,无法忽视。
程若绵在沙发上待了一整个下午。
心里的念头越来越清晰。
她和陆政之间,不能再这样下去。
她不忍心再继续伤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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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入冬,天黑得越来越早。
临近
傍晚,尚策进来汇报说,先生晚上有应酬,不能回来陪她吃饭了。
程若绵独自在一楼餐厅用了餐之后,回到二楼主卧更衣间里收拾行李——
两周前住进来时,她连自己的行李箱都没有打开。
这是她幼稚的、微弱的反抗示威。
将行李箱打开铺平在更衣间地毯上,把衣服一件一件拿出来。
整理到最后,在行李箱角落的夹层里发现几个首饰盒。那是宋扬曾送给她的礼物,比较贵重,她都没有打开没有使用。
也许,她心底早就知道,自己会同他分手。
把宋扬送的这些礼物统统收集到纸袋里,程若绵拿出手机,打开与宋扬的对话框翻看聊天记录。
她记得宋扬曾给过她他的住址。
寄过去好了。
正翻找时,屏幕顶端弹了几条新消息。
祝敏慧和宋扬同时发了消息来,都是约她见面。
倒是巧了,宋扬说要把她曾送给他的礼物,当面还给她。
从此,就两清了。
她懂得,这是宋扬的自尊心。
不如就见一面,彼此把东西都归一归位吧。
她已经十分万分对不起他,总不能连这一点体面都不给他留。
她回复宋扬说好。
敲定了这件事,切换到跟祝敏慧的对话框,指尖停住。
她还没有把和陆政的事告诉祝敏慧,怕又是徒然惹她担心。
她抱着装着宋扬的礼物的纸盒,来到主卧起居室,把纸盒放在角落斗柜上,自己则蜷缩在沙发里,低着脑袋,斟酌措辞回复祝敏慧。
姑且先说这周没空,等下周再见面吧,到那时,她应该已经和陆政深入聊过,让这段关系尘埃落定了。
正在敲键盘的时候,主卧门被从外推开。
长腿西裤的身影渐渐走进她的余光内,铮亮的皮鞋在地毯上略停顿了下,随后调转方向,去了她对面的单人沙发边。
她迟缓地抬眸看去一眼。
陆政敞着长腿坐在那儿,抬手扯开自己衬衫顶端两颗扣子。
他很明显喝了很多酒,眉眼间一片潋滟的淡红,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还没见他这么醉过。
他将一根儿烟咬到唇间了,又想起什么似的停住,取下来。
前几日在浴室,她曾在他要抽烟时看过去了一眼,大约是因为这一茬吧,他喝这么醉都没忘。
程若绵轻摇了摇头,“你抽吧。”
过几秒,陆政才拢手点了烟。
无声的沉默随着烟雾缓缓升腾。
沙发旁有一盏落地灯,晕出淡淡的澄黄光圈。
透过这一重一重的沉默、一层一层的误解,他们望着对方。
她知道她在折磨他。
他也知道他在折磨她。
可是,彼此都难以收手。
为了自尊、为了占有、为了那无
法纾解的爱和欲。
何必呢。
让这一切停止吧。
这几个字在程若绵喉间反复涌出又咽回,这时陆政开了口。
浸过酒精的嗓子,低沉醇厚,像酒精本身一样,性感中又带着一丝无望的颓,“宝贝。”
没有她的回应,他这两个字的亲昵的称呼,像是在演独角戏,有些可笑。
但他执意对着她演下去,像是只有这样,才能缓解那无处不在的痛苦,“……等忙完这一阵儿,我们出去玩一玩,好不好?”
“换个环境,也许你心情会好一些。”
程若绵平静地看着他,不发一语。
陆政看着她的眼睛,努力对她眼中的淡漠视而不见,忍耐着巨大的痛苦,自顾自地继续说,“……我一直在反思,我之前做了很多错事。”
“第一次,我对你有点粗鲁了,是不是?”
“甚至,我也许不应该那么着急,应该先和你培养感情的。”
“我做了很多错事。”
他像是在给自己定罪。
“你真的对我一丁点感情都没有吗?”
他不太相信。
她是个纯粹的女孩子,又没有上过演技进修班,哪儿能假惺惺地做出那许多姿态来?
可他又不能完全不信,因为,她这段时间对他的态度,实在是太过强硬冷酷。
她是真的不想要他。
特别是她伏在那个年轻男孩肩上痛哭的模样。
也许那一晚,委屈不是在小雅那里受的,而是他陆政带给她的。
陈晋鹏个饭桶,从小雅那儿什么也没问出来。
许是喝了很多酒的缘故,一直在他体内压抑着的爱.欲和痛苦,此刻都原原本本地显露出来,盛满了他的眼眸。
专注的深情、翻涌的痛,在酒精的催发下,氤氲在他绯红的眉眼之间。
程若绵无法再对他视而不见。
她从沙发上起身,绕过茶几走到他面前,轻轻地说,“你喝多了,去睡吧。”
陆政倚靠在沙发背里抬眸看着她,一言不发向她伸出手。
掌心向上,是一种渴望她回应的姿态。
眸色极深,就那么望着她,让她心底一阵一阵地痛痒。
默片刻,程若绵扶着他的手在他腿上坐了下来。
陆政没想到她真的会坐。
他夹着烟的指尖都颤了一下,眸光轻动,喉结难忍地上下滚了滚。
她只是没有拒绝他而已,这样简单的接触却让他浑身血液沸腾起来,暖流一股一股涌向心尖。
他盯住她的眼睛,完全出自喝醉了之后的本能,「宝宝,我好爱你」几个字已经涌到了喉间,这时程若绵先一步开了口。
“我有事求你。”
她道,“我明天要去见宋扬。”
陆政只感觉自己浑身血液一霎倒流,瞬间酒醒了。
过好一会儿,感觉到停
滞的呼吸重新恢复了之后,他抬手抽了口烟,自鼻腔笑一息,“……就为了这个?”
“嗯。”
她很冷静。
“明天?”
“嗯。”
“如果我说不行呢。”
他跟她一样冷静,甚至带着轻微的笑意。
“……没必要吧,”程若绵讲道理,“你可以全程在旁监视,不是吗?”
陆政轻摇头,“我明天没空,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不会做出格的事,我和宋扬,从来都没有,”她能感觉到他的情绪有了变化,所以她试图把话说完,“等我见完了他,回来之后,我们好好谈谈,好吗?”
可惜,陆政已经没有在听了。
“他到底有什么好?”他语气轻轻,“哪儿比得上我?”
“他是个正常人!”
程若绵被他气到,从他腿上起身离开,“你可以不要再侮辱他了吗?”
话音落,陆政没什么温度地笑一息。
他慢条斯理不紧不慢地说,“你是真不怕我弄死他。”
程若绵脸色陡然一变,惊惧和愤怒让她眼眶瞬间红了,“陆政,你永远这么高高在上,永远这么狂傲自大吗?”
“你能不能听得懂我的话?宋扬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有威胁。”
陆政点点头,“那你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
“他是个正常人。”
“那我是什么?”
他看住她,问。
程若绵哭了出来。
她捂住脸,哽咽了好一会儿。
陆政指间的烟好久没抽,烟灰蓄了一截,松垮掉落下来。
良久。
程若绵止了哭声,看着他,说,“他能给我我想要的生活,你懂吗?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都可以,就你不行,因为你是高高在上的陆先生,我只是你砧板上的鱼肉。”
陆政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情绪和肢体了,“你现在,连敷衍我应付我,也不想演了是吗?”
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钳住她下颌抬起来,声线低低,暴风雨前的平静无波,“我最后问你一次,在你眼里,我算什么?”
他还是这么居高临下。
程若绵不再流泪,只是刚哭过,气息还有些颤。
她心里只有死一般的寂静,一字一句,说,“我说过了,在我眼里,你是高高在上的陆先生。”
“你觉得我高高在上?”
“我们之间,平等过吗?你尊重过我吗?”程若绵颤着声,“你想要我这个人了,便什么也不管,要我斩断恋情,我不听,你就把我弄到瑞和来,还有以前的那些旧账,我已经不想再提了。”
“可是,陆先生,当初说过的好聚好散,你忘了吗?我以为你不是虚情假意的人,我以为你潇洒干脆说到做到,所以我对你毫无防备,跟了你一年半。”她越讲越平静,“……事到如今,陆先生,你何必不放过我?”
陆政鼻腔泛酸,声音哑得不像话,“对不起,我是做了很多错事,可是我没有办法,你甚至不愿意看我一眼,我还能怎么做?”
“我高高在上?”他笑一息,“这段时间,低三下四的不是我吗?嗯?”
“你觉得,这世界上还有谁,能像你这样,让我患得患失,让我一夜一夜睡不着?”
“一巴掌一巴掌地扇我,我还这样,不敢撒手,生怕自己说错话做错事,烟都他妈的不敢抽。我是把你弄来了,可是,你要是不愿意,我连抱你都不敢,生怕你敷衍我,又生怕你不敷衍我,”他眼眶红着,“你觉得,这是凭什么?”
“如果不是凭着他妈的我爱你,还能有别的什么原因。”
程若绵愣愣地听着,眼泪再度滑下来。
她昂着下巴,哭着说,“你就是这么爱我的吗?”
“不行吗?”
“不行,我不要你这种居高临下的爱。”她一边往后退,一边绷着脸色,顽强地斩钉截铁地说,“我有自尊,就像你曾经讽刺过的,我有傲气,我不要这种爱。”
“我懂了,那个宋扬,他给你的爱是你想要的爱?”
“是。”
陆政笑了,他一边解袖口一边步步逼近,“那没有办法了,你只能接受我的爱。”
“你最好也试着爱我。”
“要不然,以后我们俩的日子都不好过。”
程若绵发觉了。
他已经失控了。
他的样子,不知道能做出什么来。
求生的本能让她开始说,“我一直都爱你。”
她一边往后退,退到床边,重复说,“我一直都爱你。”
陆政已经失了神志,淡淡地,“是吗?”他说,“脱衣服。”
程若绵抖着手开始解扣子,“我们讲和,好不好?”
“当然好。”
他道,“只要你不再去见宋扬,只要你不离开我。”
他温和地说,“过来,亲我。”
程若绵走过去亲了亲他的唇角。
陆政温柔地吻她,手上动作却显出一丝粗鲁。
温柔缱绻的吻和猛烈的撞击一同落下。
他低声说,“程若绵,你一直求我放过你,可是,宝贝,谁来放过我?”
“我知道我又做错了,”他哑着声,痛苦和爱.欲煎熬着,让他痛不欲生,“可是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你告诉我,好吗?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爱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