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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到底是没功夫请假,陆政话刚说完,程若绵手机就响了。
副总亲自打来的,说是临时得知有个目标客户要回国内,要她马上去公司,一起讨论出个方案来。
除了三两高层,公司几乎全是年轻人,拿主意出方案是最快的,于是当天中午,陆政给程若绵打电话时就得知,她已经回了趟住处收拾好行李,正赶赴首都机场了。
临近圣诞,据说目标客户即将落地南城,参加新落成的画廊的平安夜酒会。
陆政叮嘱她注意安全,随时联系。
飞机上,程若绵抓紧时间完善方案细节。
落地之后,带着下属入住酒店,休整用餐。
午后,在酒店餐厅里寻了个安静的位置,几个人一起开个小会讨论方案,末了,实习生叹口气说,“也不知道咱们做这些有没有用?副总不是说客户脾气怪得很,很可能我们连说上话的机会都没有么。”
“我尽力一试。”
程若绵说。
客户名叫任隽美,第三代华侨,在伦敦拥有一家画廊。
「望青山」北城分部想从明年开启主导策展业务,这样比起只承接策划、只承担交流中间人的角色将拥有更多的自主权,也能真正在业界做出自己的影响力。
第一期展览尤其重要,经过周密考察,任隽美的画廊被副总列为最优选择,但任隽美其人常年隐居国外,不好接触,此番也是临时从同行那里得到的消息。
会议结束,程若绵回到自己房间,仔细翻看任隽美的资料。
在她的过往经历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展览名称,程若绵想起来,当时她在英国交换的那一年,曾慕名去看过那场展,那时她被画廊的主体设计与展品的精妙呼应所折服,在那里流连了许久。
搁在沙发上的手机嗡声震动。
是陆政发来的消息:
「南城湿冷,虽然温度比北城高些,但不能穿太少,风衣外套都带了吗」
她打字回复:
「都带了,好好的,不用担心我~」
「陆政:现在有空吗?」
「有」
消息刚发过去,电话就打来了。
摁了接通放到耳边,先听到几声距离稍远的“陆总”,大约是他在集团总部,路过下属与他打招呼,而后是一声轻浅的关门咔哒声。
“在酒店?”
他问。
“嗯,刚开完会。”
她听到文件被扔到办公桌上的啪嗒声,随后是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像是他在松领带。
“走得这么仓促,是急事?”
“嗯,临时得知有个目标客户回国,”程若绵笑了笑,“我就被派来堵人了。”
“待几天?”
“具体还不知道,总得过了圣诞节。”
也不知能不能谈成,是而回程机票都还没订。
陆政笑一息,“……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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祙虎?[()]?『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一颗心软而又软,柔声说,“也不急在这几天,等我回去再说吧。”
“嗯。”
话语暂时告一段落,通话两端却都没有挂断的意思。
陆政也像是屏了息凝了神,仔细听她的呼吸声。
轻缓的气息通过电流传导至两端,电流承载的无言的一切愈来愈多,终于似是承受不住了似的,电话两头同时出了声:
「我已经很想你。」
「我很快就回了。」
此后便是一阵更深的更粘稠的沉默。
-
接下来第一天,程若绵带下属回了趟「望青山」总部看望几位老同事,一起聚餐吃饭,侃侃近况,又与总部老板聊了聊新落成的那家画廊。
画廊名叫「Astra」,据说是任隽美牵头,拉了国内外的投资建设而成。
外界传闻任隽美与北城的收藏圈文化圈向来不睦。
程若绵此去,难度不小。
“也别压力太大,”老板Anya笑着宽慰她,“谈不成是情理之中。心态放轻松点,就当去长长见识。”
派对上必有国内外艺术界的名流,能结交些人脉也是好的。
程若绵笑着点点头。
Anya觑她一眼,半开玩笑地,“这么一想,你当初是学外语的,怎么一脚踏进这圈子里来了。”
“……误打误撞。”
程若绵抿口酒,低眼一笑。
现如今,艺术圈是有钱人玩票的天下,她纯纯是因为当初项目落地的缘故,才涉足这一地界,本是主打做传统文化的出海,现如今,随着北城分部业务目标的扩张,她也要更深地往圈子里迈进了。
-
24号傍晚时分,「望青山」的老板Anya乘商务车来酒店接程若绵。
午后刚下过一场小雨,地面仍湿漉漉的,树梢挂着晶莹的水珠,空气湿润清凉,一切都泛着雾蒙蒙的潮气。
程若绵提着裙摆从大厅里走出来。
礼宾小哥帮她拉开门,车里的Anya见到她就哇了声,“这条裙子好看,哪儿买的啊?”
披肩加吊带长裙,整体是丝绸的轻薄质感,踩着小高跟自雨后湿漉漉的地面走过来,有种遗世独立的缥缈感。
程若绵坐进车里,“之前跑实习的时候,在一个小镇集市上买的,才两百块钱,”她翻出披肩领口的内衬展示,“还有一点小巧思,这儿绣了个翠竹。”
“确实,很清新。”
衬着伶仃白皙的清瘦锁骨,更显出了冰肌玉骨的质感。
商务车往Astra画廊驶去。
老板动用了不少人脉关系,今儿早上才弄到两张邀请函,递给程若绵一张,道,“权当是去吃吃喝喝,放轻松。”
“嗯。”
车窗半降,程若绵裹着毯子望向车窗外。
()市中心处处可见圣诞节的节日装饰,偶尔有轻快的「JingleBellsJingleBells」旋律随着轻风被递到耳边。
驶入Astra画廊所在的艺术园区,周遭陡然变得喧哗起来。
逢平安夜,不少小店都推出了活动,园区里聚集了不少人。
进入园区深处,喧闹声远了些。
商务车在停车区域停下,程若绵和老板一起往里走。
路过一家唱片店,里面飘出几句乐声。
「雨散风去
月照天上
……
情话在听筒里
……
漫话说痴
谈笑亦最相依」
听过的一首粤语歌,一时想不起名字了。
是在唱暂时不能相见的恋人吧。
程若绵默默垂下眼,小心注意着地上偶有的水洼。
「情话在听筒里」
这几日,她和陆政是通过电话联系。
他端的依旧是追求者的姿态,嘘寒问暖,让酒店给她升了房型,日常出行、一日三餐都帮她安排妥当。即使人不在身边,也把她照顾得很好。
“欢迎一位,请出示邀请函。”
程若绵把邀请函递出去。
迎宾人员检验过后,打手势请他们进去。
走到门廊处,听到里面传来隐约的热闹声响。
侍者推开双开门,扑面而来是淡雅的香氛气味,挟裹着似有若无的酒香和甜品香味。
虽是平安夜酒会,室内却无任何节日装饰,原原本本展现了画廊建筑主体的设计巧思,通过建筑面的自然切割,或昏暗或温馨的光线营造出了绝佳的光影质感。
衣香鬓影,寒暄说笑。
瞄见几个熟脸,Anya顺手从侍者托盘里拿过酒杯,拉着程若绵的手腕往里头走。
那一小堆人显然也看见了她们,其中一个惊喜地张开双臂,“Anya,你也来啦。”
亲热地贴面打招呼,Anya跟对方介绍程若绵,“「望青山」的北城分部客户关系总监,程若绵。”
“程小姐,你好你好。”
客套了一会儿,程若绵跟其中几个交换了名片,Anya贴耳问一开始跟她们打招呼的那一位,“任小姐呢?我们去跟酒会主人打个招呼。”
“好像在楼上呢。”
“那我们先失陪了啊。”
Anya带着程若绵上楼。
楼梯的设计很有自然风格,通过光影湿度和声音,营造出了让人如置身热带雨林般的效果,拾级而上时,仿佛自己是从森林积满厚厚枯叶的底部,拔高生长到了树冠之上。
一楼的人明显少一些,四处环望一圈,没看到任何像是任隽美的影子。
Anya瞧见一个密友,小声对程若绵说,“你先四处逛逛,我去跟朋友打个招呼。”
“好。”
程若绵拿了杯酒,索性自己随处走走。
开业首展的部分展品已经就位,被隔离带围着,她慢慢走慢慢看,绕过一个顶天立地的立柱,找准了一个最适合观赏的位置,仰头看挂画的时候,隐约感觉到有视线投射过来。
她扭头看过去。
隔着半个大厅,某扇不知通向何处的门边,一身黑色西装的陆政正望着她。
他与一个男人并肩站着,正和对面的女人在交谈。
望向她的眼神直白而火热。
程若绵呼吸一紧,眼瞧着陆政和那两人道了声失陪,走向她。
走近了,他低眸笑着,低沉的一句,“好巧。”
真是偶然遇上么?
鬼才信。
“任隽美是你的目标客户?”
他还是笑着。
“嗯。”
“走吧,我带你见见。”
他极自然地揽过她的背,带了一把。
走近他刚刚所在的地方,程若绵这才看清了,方才和他站在一起的男人是这两年在北城的艺术圈风生水起的孟正安,那对面的女人正是任隽美本人。
奇怪,传闻不是说任隽美和北城的艺术圈不睦么?
陆政向任隽美介绍,“「望青山」客户关系部总监,程若绵。”
任隽美先是客气地跟她握了握手,寒暄客套中凝眉仔细看了看她的脸,眼神随即一亮,“你是那个程小姐?南城和哥本哈根的城市友好项目是你在推进?”
“对,是我。”
程若绵笑一笑。
“我听朋友说起过你,因为你们团队在其中的运作,项目双方的沟通很顺利,”任隽美倒看不出什么架子,丝毫没有传闻中脾气古怪的痕迹,“那个项目,明年年初就要正式落地了吧?”
“对……”
程若绵跟她聊了几句,任隽美主动要了她的名片,还加了微信。
她视线稍稍一偏,注意到不远处Anya好像在找她,她道了声失陪,“我领导也来了,她一直很仰慕您,我带她来给您见见?”
“好好。”
三个人目送程若绵离开,收回视线,任隽美朝陆政挤挤眼睛,“是你什么人?”
陆政还望着那背影,“在追。”
不大会儿,程若绵带Anya回来。
三个人热络交谈,陆政附耳跟程若绵说,“你慢慢聊,我在这儿等你。”
“嗯,好。”
陆政和孟正安一起离开。
交谈的间隙,程若绵抽空望了一眼,他们两个男人一起下楼去了。
-
和任隽美的聊天很顺利,程若绵把方案企划书递给了她的随行助理,任务完成。
Anya是个人来疯,在这种场子里如鱼得水,意料之外任务完成得这么顺畅,让她更加兴奋了,拉着程若绵要去喝酒。
程若绵说,“我有点私事,可能得先走了。”
Anya一脸暧昧,“方才那位陆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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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几个小姐妹提起过,”Anya道,“凡孟正安做东的场子里,总有他去捧场,这么惊艳的人,见过一次都不会再忘了。”
“几个见过他的小姐妹都说,陆先生看起来风流,实际上很有距离感,铜墙铁壁。”
今儿倒是让她看到了这男人的另一面,面对程若绵,他的眼神一眨不眨钉在她身上,深且专注。
程若绵笑了笑,“那我先下去了。”
“去吧去吧。”
她走出两步又回过身来,“你不要喝太多酒。”
“放心吧,我有朋友在这儿,能送我回去。”
程若绵下楼,张望着寻找陆政的影子。
大厅里没见着,要穿过走廊往后方小花园寻时,手腕被圈住,继而被拉到一个怀里。
陆政的气息瞬间盈满了她的鼻腔,低沉的笑音,“在这儿呢,没看见我?”
程若绵从他怀里仰起脸,“……没看见……”
“忙完了?”
“嗯。”
“还顺利吗?”
她点头,“谢谢你帮我引见。”
“甭谢我。任隽美眼界挺高的,正安都被她当面嘲讽过品味差,要不是你能力出众,她顶多跟你客套两句。”
怪不得传闻她和北城的圈子不合。
程若绵一时没出声了。
“离开这儿?”
他低声问。
“好。”
两人一起离开画廊,往停车场走。
经过方才的唱片店,里面依旧有低低的乐声传出来。
程若绵扭头看陆政。
他牵着她的手,身上单穿着一件白衬衫,西装外套已经披到她的肩上。
明明暗暗的灯光自他身上脸上掠过,侧面轮廓深邃英俊,高大的身材宽直的肩,让人心生安全感。
这一刻,程若绵突然想起了来时唱片店播放的那首粤语歌的名字:
「相见好」。
相见好。
这会儿,唱片店播放的是《北京道落雪了》。
「日过夜过很亚热带的梦」
她落后两步,等他过去取车。
奔驰开出来,她上了车,驶出园区,陆政看她一眼,“回我们的公寓?”
程若绵脑海里还回荡着那首歌的旋律。
「遇过月光我至少想远足」。
她慢半拍回看他,“……好。”
-
回公寓的路上,陆政提起,“你卖掉的那辆车,我给你买回来了,还想开吗?”他偏头看她,“不想开旧车的话,我给你买辆新的,有没有中意的品牌和款式?”
“……那辆旧的就挺好的。”
“这样吧,旧的也留着,再买辆新的,回北城带你去看看。”
提起这茬,不免想起她
()离开的当时,程若绵默了默,问,“你那时候很生气吗?”
她偷偷卖掉了他送的车,把所得钱款打到他给的卡里,卡则原封不动给他留下,实习的事也撒谎瞒着他,端的是干净离开的姿态,毫不拖泥带水,一点儿纠葛都不留。
“……不是生气。”
那大概是一种深深的失落和难过。
那时候,他满心满意是未来可期,一想到她即将毕业,他们马上可以好好聊聊,关于她的未来,关于两人的未来……
一切在那个春日的温柔日光下戛然而止。
像当头棒喝。
也许是本能的心理防卫机制启动,他的心情就一直停滞在了那个时候,没有去面对程若绵的离开,是直到在秋季的雨夜遇到她,他一颗心才又重新跳动起来。
戒断反应袭来,随之而来的是大梦初醒般,剧烈的疼痛。
在只言片语中,程若绵循着蛛丝马迹理出了他那段时间的状态。
“那天会碰到你也是有原因的,我姐大概是看我状态一直不好,经常拉着我吃饭,那天是让我陪她去文旅局看望一个老朋友。”
当时他还很不耐烦。
谁知竟会因此而碰上她。
「是他对她的思念,把他带到了她面前。」
他与她心中同时闪过这句话。
彼此对视一眼,深深的一眼。
谁都没出声。
一路上程若绵若有所思。
刚刚他说,他当时在为两人的未来做计划……
路过一个长长的红绿灯,她才鼓起勇气似的,问,“所以,你之前提过两次的……”大概是不好说不出口,在这儿滞了下,“……生孩子的事……”
也是真的为了他们一人的未来考虑?
陆政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手指微动了动。
提起这个他总是喉咙干渴。
他抬手解了衬衫顶端一颗扣子,才说起往事。
陆英姿和陆政身为陆家长子长女,相较于陈晋鹏孟正安他们几个,拥有相对较大的婚姻自主权,对象只要清白稳妥即可。
陆英姿偏偏选了个最不符合老爷子心意的。
那个男人是海外华侨,家族与海外资本牵扯很深。
一旦跟这样的家族扯上姻亲关系,陆家的处境将变得微妙。
老爷子坚决反对,甚至一度扬言要断绝父女关系。
在那个当口,正逢陆良骏上小学,整天在学校惹事,刚进入青春期的陆家次子时不时离家出走,才15岁的陆政已经自己做主独自搬到了瑞和去住。
而陆老爷子早已离了婚的原配夫人,陆政和陆英姿的母亲,刚刚去世不久。
那阵子,陆家老宅简直闹翻了天。
陆英姿是个倔脾气,认定了的,绝不回头。
父女俩在老宅书房大吵。
陆英姿生平第一次发了大火,指着老爷子的鼻子痛骂他们圈子里的这些男人,
这些子弟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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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一样!”
“男人都一个样。”
“你看看阿政,十五岁的年纪,正是对异性感兴趣的阶段,你见他跟哪个女孩亲近过吗?”陆英姿怒道,“都是因为您,您树立的坏榜样,以后他一辈子单身我都不奇怪。”
吵吵嚷嚷之后,没个结果。
就当老爷子以为已经风平浪静的时候,陆英姿挺个肚子目光坚毅地回了老宅。
老爷子不得不同意了陆英姿的婚事。
十多年过去,她的婚姻幸福美满,事业也步步高升。
老爷子再没说过什么。
陆英姿敢如此行事,完全是因为陆家有一条众人心照不宣的原则:不能有私生子流落在外。
听到这儿,程若绵睁大了眼睛,“……可是,我听小雅说,若是有了孩子,孩子妈妈可能会变得很危险。”
“什么意思?”
“……就像佟宇,他的妈妈……人都不知道在哪儿吧?”
陆政回过味儿来,笑说,“阴谋论。”
“不是你想象的那种状况。如果有了孩子,一般都会结婚的。”
这么说来,是陈晋鹏在唬小雅?
怕她拿孩子要挟要结婚?
程若绵不愿再想下去。
“不过,即便没有孩子,我也有把握,”他停顿一下,偏头看她,“只要你愿意留在我身边,一切都好说。”
“那你当时为什么……为什么要那样说?”
诉衷肠表忠心,说爱,不都可以么,他偏偏捡了个最吓人的。
她那时才20岁,他那样的背景,她那样的处境,若真的如他所说毕业就生孩子,岂不是一辈子都完了?
“……我只不过是想知道你的想法。”
程若绵无意识地努了努嘴巴,“明明有那么种正常的方式,你偏偏——”
“选了最糟糕的方式。”
陆政把她的话补充完整,伸手摸一摸她后脑勺,温声,“我现在知道了,那种话对你来讲不亚于晴天霹雳,你还那么年轻,事业都还没展开,我就要把你的未来一锤定音。”
程若绵瞥他一眼,故意气哼哼地说,“是不是因为你年纪大了啊?下意识就会把确定关系和生孩子绑定在一起?”
陆政笑起来,“不止。是我太想当然了。”
总是从他自己的生长环境出发,来判断周遭的人和事。
“不过,”他认真地看她,“我想要孩子,是真的。”
程若绵一撇脸,“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陆政轻轻笑一息,没再多说。
等红灯。
前面斑马线上,有个头戴兜帽的高个子男孩,看起来大约十五六岁,微弓着背双手插兜吊儿郎当地经过。
()“你刚刚说,你十五岁就搬出来自己住了?”
他那时会是什么样?遭遇那样的家庭变故,又正值青春期,会不会变得很叛逆?觉得全世界都是敌人?
“嗯。”
“叛逆期?”
“差不多。”
陆家老宅一团糟,他不愿回去,母亲刚刚过世,离婚后她独自居住的南郊庄园他也不愿再踏足。现在想想,那时候他大概是觉得孤独吧。
宁愿一个人住在瑞和。
可瑞和安保太密,他有时候会一个人跑到别墅里去。
那儿清净,没人打扰。
离群索居久了,偶尔也会想沾沾人气儿,黄昏时候,他偶尔会从瑞和踱步去广场看降旗。
那儿总是挤满了全国各地来的游客,每个人都很兴奋,虔诚地抬头仰望着。
有时候,他会久久地凝望住人群,不发一语。
经历孤独的人总会能很快地成长起来。
他的叛逆期很短,很快确认了自己的人生目标,埋头学习。
绿灯。
车子平缓地往前开。
程若绵注视着他侧脸深邃的轮廓,想起什么似的,说,“你15岁的时候,我才5岁诶。”她笑道,“我妈说,我5岁的时候在你们北城的广场上走丢过。”
“是么。”
陆政牵牵唇,“怎么找回来的?”
“我妈说是个小伙子把我送到了派出所,哦对,我还把当时的照片从家里带回来了,回北城给你看看?”
“好。”
他看她一眼。
那一眼有点不同寻常,程若绵问,“怎么?”
“在想你5岁会是什么样子。”
大概还有些婴儿肥,眼睛清澈,眼睫毛跟刷子似的,粉雕玉琢。想必可爱得要命。
心里莫名涌过一阵暖流。
程若绵咬咬唇,没吭声。
驶过平安夜拥挤的高架,抵达市中心的平层公寓。
在地下停车场停了车,两人一起乘电梯上楼。
输密码进门前,陆政一手摁住门框拦住她的路,低眼跟她商量,“先说好,待会儿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许生气。”
“嗯?”程若绵疑惑,“你把墙砸了?”
陆政只是笑,没多说。
打开门进去,程若绵惊呆了。
室内是节日气息满满的圣诞节装扮。
客厅角落,落地窗前,立着一株巨大的圣诞树,上面挂满了五彩斑斓的灯球和红绿色带,沙发上、地毯上、置物柜上,零星放着巨大的拐杖糖果、糖霜饼干样抱枕,天花板上、窗帘上,挂着一闪一闪的灯带。
整个房子看上去暖烘烘的,心脏每一寸都被熨帖。
陆政从沙发上拾起一顶圣诞帽戴到她头上,程若绵没拒绝,甩掉西装外套,小跑到落地窗前,把窗户当镜子理了理戴正了。
她略显兴奋地挨个看了崭新的布置,末了,陆
政绕到她面前(),厐?()?[()]『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拆礼物?”
“什么礼物?”
他牵住她的手,带她来到圣诞树前。
树身的腰处,围绕悬挂着一圈红色的袜子样礼盒。
“在哪个里面?还是都有?”
“挨个儿试试。”
她半俯身,手伸进离得最近的一个礼盒里去摸。
摸出一张纸条。
展开来:
「我错了。」
短短的三个字,她看了好一会儿,随后抬头看他一眼,回答他纸条上的话,“我知道了。”
继续下一个。
又是一张纸条:
「我爱你。」
她不吭声了。
绕到树的那一边,继续摸下一个礼盒。
还是一张纸条:
「我以毕生的所有的唯一的爱,渴望你敞开心扉接受我。」
她不发一语,绕回来,伸手进下一个礼盒。
不是纸条了。
是个四四方方的红丝绒锦盒。
首饰么?
打开来,铮的一声。
黑色软垫之上,静静躺着一枚戒指。
程若绵抬起头来,怔怔地,失了言语。
在她绕着树摸礼物的过程中,白衣黑裤的陆政一直双手插兜站在那儿,静静地看着她。
其他的一切都没了声响,只有她身着披肩和长裙的清丽身影。
那身影牵动着他心脏他全身的每一寸。
这会儿看她拆到了戒指,她还没哭,他眼眶倒先红了。
他先深吸了一口气,才盯住她,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说,“我知道,也许现在结婚对你来说还太早,但,”他缓了缓心跳,“……这枚戒指是我的承诺。我把我全部的一切,我这个人,我所有的爱,我所有的财富和地位,交到你手里,只为等待你的一句答复。”
“只要你说一句愿意——”
程若绵一头扎进他怀里。
陆政拥住她,掌心拂过她的头发,“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她在他怀里猛猛点头。
“搬回瑞和?”
她还是点头,闷闷地说,“搬回瑞和,然后看你表现。”
陆政笑一息,说,“好。”
过片刻,他低声道,“还有个纸条没被拆到。”
“是什么?”
“我想要你。”
程若绵有点羞恼,抬手捶他。
拳头落到他身上,继而被包裹住,绕到她后腰。
陆政另一手掌心托住她后脑勺,吻依次印在眼睫、鼻尖、脸颊。
最终来到潋滟饱满的唇上。
轻轻的相触之后,很快变成了疾风骤雨,呼吸急促交缠,白皙面颊泛出红晕,一呼一吸都带着潮气,程若绵攀住他的肩,掌心顺着他身前的线条下滑,覆在他前胸。
她感受到了,他激烈的心跳。
陆政将她抱起,让她双腿环着自己的腰,将她抵在落地窗边的墙上。
她微仰着脖子。
吻来到了耳边颈侧,含吮变成了轻咬,带来微痛的触感。
他像个动物,要在她身上留下痕迹,要将她拆吃入腹。
无穷无尽的索求和占有。
却更像个虔诚的信徒,疯狂地要把自己的一切,心跳、血液、身上的每一寸热度、力量和荷尔蒙,都献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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