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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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九霄随手飞来一道剑意。

蜃精两股战战,却听身边“咣当”一声，听风夫人手脚的链子全落了地。

温琉璃看着腿都软了的蜃精，安慰道：“别害怕,师兄不会平白伤人的。”

蜃精却不敢苟同,又打了个哆嗦。

她想起那日，白衣剑修将长剑横在她颈间，面无表情,眼中却有摄人的冷意。

也就这位仙子，当时软软趴在他背上，如今又与之并肩，才会觉得他一点都不可怕。

而令蜃精恐惧的人,收剑入鞘,直截了当地问：“龙珠何在？”

“龙珠？”听风夫人不解，“不在那条龙的腹中吗？”

蜃精则想起什么，连连摇头,比划道：“被人剖走了！就在落霞岛被沉的那日,有一仙人与雷劫同降，生剖了龙主大人的龙珠，还……”

还发现了跪在听风夫人尸骨旁、哭得快要晕过去的蜃精自己。

仙人容貌如何,蜃精早已不记得了。她只记得那双古井无波的眼,无悲无喜，视万物如同草芥,又将草芥平等地映在眼里。

仙人告诉蜃精，听风夫人已死，整座落霞岛也被魔气侵染，难逃灭亡的宿命。她若想自救，或者救人,便需以自身蜃珠印刻落霞岛千万人的遗恨，静待有缘人的到来。

将婆娑丹融入蜃珠，便是那仙人的手笔。仙人又给了她一粒种子，说，或许有缘人会需要它。

之后的一切，蜃精就全然不知了。

她一向胆小，没有主见，听风夫人活着的时候，她就乖乖听夫人的话；而听风夫人死后，她便按照仙人的指示，日复一日地，去等待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

她一直坚信着，如果落霞岛没有被沉，就可以保下听风夫人的神魂。

“的确如此。”燕九霄听罢，微微颔首，“但，如今轮回已断，只保全神魂又有何用？”

蜃精呆住。

温琉璃也是第一次听这个说法，疑惑地问：“轮回已断，是什么意思？”

回答她的却是种子：“意思是，人死了就是死了，没有再入轮回、转世投胎的可能，哦对了，可以夺舍重生。”

燕九霄也道：“三百年前，三界轮回断绝，原因未知。”

此事下界人人皆知，不知道的，只有穿越过来的温琉璃，和在蜃境里困了整整三百年的蜃精。

蜃精颤抖着，张了张口，却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咿咿呀呀”。

面色比她旁边的听风夫人还要惨白。

温琉璃看得不忍，在心里问燕九霄：“轮回断绝的事情，那天第一次见听风夫人和蜃精的时候，你怎么没有说呀？”

燕九霄传音道：“那时蜃珠在蜃精手里，若她心灰意冷，毁了蜃珠，这千万人的遗恨将顷刻间灰飞烟灭。”

温琉璃叹了口气，心想。

虽说如此，到底是给人希望，又予以绝望。

正想着，只听燕九霄再次开口：“

并非全无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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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琉璃一怔，立刻在心里喊了声“等等”，让燕九霄先说。

种子小声嘟囔着什么，闭了嘴。

燕九霄道：“可将蜃珠放于芥子空间之内，待有朝一日，弄清轮回断绝的缘由，或可将蜃珠内的千万人送入轮回。”

虽然这番话听上去有些大言不惭，但因为说的人是燕九霄，所以温琉璃觉得他一定可以。

她又问种子的办法是什么。

种子先问过燕九霄的想法，才不屑地“切”了一声：“你忘了我的全名吗？”

温琉璃自然没有忘。

种子全名阴阳造化莲，阳莲生机极旺，可活死人、肉白骨；阴莲贯通生死，可滋养神魂，也可构建轮回……

温琉璃眼睛一亮，惊喜地问种子：“你现在就可以构建轮回了吗？好厉害！”

“先别急着夸。”种子干咳了一声，说，“我才刚发芽，你就要我干活，用你们那个世界的说法叫什么，聘用童工？”

温琉璃：“……”

是哦。

系统插嘴：“那你的意思是？”

“我可以让这蜃珠里的残魂寄生在我的叶子上。”种子说，“但前提是，你要先突破筑基期，我才能跟着长出叶子。”

筑基期？

温琉璃弱弱开口：“可我现在才炼气一层……”

离筑基期是不是太遥远了一点？

似是看出她脸上的纠结，燕九霄传音问她何事。

温琉璃如实告知。

燕九霄微一蹙眉，直接开口：“不可，你根基未牢，绝不能贸然突破。”

他这番话没用神识传音，听风夫人和蜃精也听到了。

听风夫人的目光在他一人身上游移。那剑修面上看不出什么，这小姑娘的表情却着实丰富，再结合那剑修方才的话……

听风夫人心中有了决断，问道：“一位可是有了良策？若需妾身做些什么，尽管开口……”

燕九霄却打断她：“不必。”

温琉璃知道，燕九霄这是为她着想，但她却想把实情告诉听风夫人。

 便小幅度地挪过去，轻轻勾上燕九霄的指尖，左右摇了摇。

燕九霄垂眸，却见这姑娘朝他露出一个讨好似的笑，同时在心中说：“我想把两个方案都告诉她们，毕竟是性命攸关的事。实在不行，我也可以借助蜃珠内的婆娑丹呀，就是不知道，这珠子对种子有没有用……”

他便知道，这是个极心软的姑娘。

燕九霄低低叹了一声，将她的手完全拢在掌心，微点了头。

温琉璃立刻高兴起来，转过头，把燕九霄和种子的方案都告诉了听风夫人。

听风夫人的反应却出乎温琉璃的意料。只见她柳眉一挑，捧着高高隆起的肚子，悠悠道：“短时间内突破筑基？这有何难。”

温琉璃怔住。

()啊？

“这落霞岛原本是我裴家的地盘。”听风夫人说，“岛内有一处化龙池，池中灵气汇聚，相当于一条一阶灵脉的灵眼，更难得是——”

她稍微卖了个关子。

温琉璃眼睛亮亮地追问：“是什么？”

听风夫人目的达成，才继续道：“化龙池内刻有一时间阵法，池内一月，而外界只过一日，由此，便可弥补你入道时日不久的缺陷。”

！

温琉璃屏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不正是瞌睡遇上了枕头嘛！

但同时，她又有些犹豫：“可您这几日就要生产了，也来得及吗？”

听风夫人一愣：“谁说的？”

温琉璃的目光落到蜃精身上。

听风夫人失笑：“她这是关心则乱，魔种离出世还有半月有余。”

又道：“妾身也经历过炼气期，深知这一阶段，不过是在积攒灵力的同时，以灵力打通十一正经和奇经八脉，共计三百六十一个穴位。”

“这一过程自然重要，可若是有师长指导，又兼灵气充足，打通经脉穴位不过水到渠成之事。”

说到这，听风夫人想起什么，问道，“你是什么灵根？”

她自己是天灵根，但，倘若这小姑娘是三灵根或者……

便听温琉璃有点不好意思地说：“算是，变异天灵根吧。”

“妙极！”听风夫人抚掌，“若是变异天灵根，在化龙池内连一年都用不了，便可筑基；放在现世，也不过才十一一天罢了。”

“不知你意下如何？”

温琉璃自然极为心动。

这一听就是主角才会有的机缘！

而且系统刚才也说，它可以为她标记全身穴位，助她顺利打通经脉。

只是……

温琉璃晃了晃燕九霄的手，抬眸，期待地看着他。

比起听风夫人，她显然更信赖燕九霄的判断。

燕九霄看她片刻。

他入道一十余年，自然知晓，修行一途机遇难得，失不再来，自当牢牢把握。

便欣然颔首：“可以一试。”

温琉璃在心里欢呼一声，更高兴了，亮晶晶地望着燕九霄。

开心！

这时，蜃精“啊”了一声，匆忙跑了出去。没过多久，她又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将一粒蚕豆大小的黑色种子捧到温琉璃面前。

温琉璃：“这是……”

三百年前那仙人留下的东西？

系统忽然“滴”了一声：“检测到天阶材料息壤，可开启家园功能，是否立刻吸收？”

！

温琉璃不敢置信。

这、这运气也太好了吧。

燕九霄拿这东西无用，即便有，他也不会去争温琉璃的机缘。

息壤的归属自然落在系统身上。

“正在加载家园数据，共1320GB，预计需要106个小时。”

这回温琉璃不着急，便由着系统慢慢加载。

达成共识后，听风夫人扶着腰，将他一人带进一处荒僻的宫殿，便停下脚步，以极玄妙的步伐在殿内慢慢腾挪着。

温琉璃看了片刻，看不懂，甚至觉得有些头晕。

“这是阵法。”燕九霄为她解释着，又抬起手，掌心虚虚遮在她眼前，“若是难受，便不要再看了。”

温琉璃乖乖点头，又眨了眨眼。

纤长的眼睫扫在燕九霄掌心，有些痒。他指尖微蜷，这次，没有刻意去握抱一剑或酒葫芦，只由着心意，将手放在身边人的头上，轻轻揉了揉。

温琉璃忽然被揉，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

殿内传来一阵“轰隆”声，东侧墙角，一块地砖缓缓开启，露出底下幽深的通道。有灵气自通道内泄出，仅仅几缕，就叫人精神为之一振。

好精纯的灵气！

听风夫人问道：“一位可要一同入内？”

“不了。”燕九霄收回手，道，“我另寻他处。”

温琉璃下意识问：“为什么呀？”

不能大家一起泡池子突破吗？

她疑惑抬眸，只见燕九霄立于身边，背上负剑，眉眼疏冷，仍是从前那副似仙似侠的模样。

却以神识传音道。

“我会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