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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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长风宗？

温琉璃一怔。

她当然无可无不可的,本来她也不是长风宗的正经弟子，对这个地方的归属感有限——准确地说，她对整个修真界都没有太大的归属感。

但燕九霄自幼在这里长成，也没有问题吗？

温琉璃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燕九霄道：“我本就是要走的。”

灵芜秘境之后,便是下界天才齐聚的升龙门大会。若不是燕九霄灵根俱废、形同凡人,他本该通过这场大会离开长风宗,前往上界。

如今,不过是换一种离开的方式罢了。

是了，温琉璃想起来了,不久后就要在北境举行升龙门大会,到时候庄宛白和步平乐他们都会去参加。

而燕九霄这样的绝世天才,本该是最意气风发的那一个……

想到这，温琉璃的眼眶又有些发酸,却握紧拳头,从燕九霄怀里“噌”地直起来，豪气满满地说：“那我们就离开长风宗！”

语气昂扬，双眸坚定，像一只不愿认输的漂亮小天鹅。

燕九霄忍俊不禁，胸腔微微颤动,扶着她的后腰说了一声“好”。

温琉璃却从这自上而下的角度里,望见了燕九霄领口的一小片金色龙鳞。

那龙鳞原本只生在心口,如今已逐渐蔓延到锁骨下方了。

温琉璃忍不住伸出手,替他拢了拢衣襟。

要好好藏起来！

燕九霄垂眸,也跟着看了自己一眼。

温琉璃双手搭在他的肩上，担心道：“这些龙鳞……以后会不会越来越显眼了？”

现在他们两个人都像唐僧肉一样。温琉璃自己还好，在换骨丹的作用下，天阴之体并不会被合体期以下的修士察觉；至于玄阴之体的伪装,藏神紫玉镯虽然碎了，但她可以去天一阁里寻一件差不多的灵器，也能略作遮掩。

至于燕九霄……

燕九霄点头，说“会”。

又道，“但若留在这里，才是引颈受戮、任人宰割，还会给宗门带来灭顶之灾。”

实际上，长风宗并不是不能养着他们。掌门甚至还动过念头，想要把燕九霄放在外门当长老，专门处理与凡人相关的事务。

但，燕九霄志不在此。

他从前任首席弟子，协助掌门处理门派琐事，是为了报答掌门的教养之恩。可他之道，专精于剑，俗事对他反而是挂累，如今一朝卸下，焉知不是鹏抟鲲运、从此提衡霄汉上？

此外，他若想完全化龙，尚缺一些机缘，即便留在长风宗，也只是裹足不前、危如累卵罢了；况且，如今宗内传闻甚嚣尘上，听得多了，难免影响他二人的道心。

因此。

燕九霄注视着温琉璃，忽而一笑：“我有同尘戒在手，又得阿洛保护，何惧外界波谲云诡、风刀霜剑？”

温琉璃听着，脸颊微红。

他怎么能把“吃软饭”这

件事说得这么坦然？而且现在更多的，其实还是她在抱大腿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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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侣大典是办不成了，燕九霄如今的首席地位名不副实，没办法给温琉璃一个风风光光的典礼。

温琉璃并不在意。现代倒是有婚礼、红本本和律法，但日子是自己过出来的，结为怨侣的也大有人在。

所以呀。

温琉璃笑嘻嘻地说：“你一定要对我很好很好——当然了，我也会对你很好很好的。不过如果有哪一天，你对我不好了，我可就不能再保护你啦！”

燕九霄低低“嗯”了一声：“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温琉璃笑得更开心了，弯起眼睛，捧着他的脸重重“啵”了一口。

……

既然要走，就得做好离开前的准备。

温琉璃首先又去了一趟天一阁，用燕九霄的弟子玉，兑换了一大堆所需的法宝、丹药和符箓。

其中，下品宝器隐魂白玉簪，与藏神紫玉镯作用相似，却能屏蔽出窍以下的神识；上品灵器五色罗罩，比玄武金钟罩更加坚固，且正好有两件，温琉璃准备和燕九霄一人一个。

此外还有中品灵器星辰护盾、破净罗盘、风云珠，下品灵器幻影飞翼、白云伞、青云盾，都是些加防御、加速度、加生命的法宝。

至于丹药和符箓，温琉璃则主要换了一些功能性的东西，比如必不可少的除尘符、隐身符、辟谷丹等等。

而那些回复灵力、增加生命或者攻击的丹药，温琉璃基本上都略过了，因为系统背包里的菜品和酒品，已经足够她和燕九霄用到下下下辈子了。

说到菜品和酒品，温琉璃特意从背包中取出了二十多份，分别打包，装进了她从天一阁兑换来的储物袋里，还往每一只储物袋中都塞了一枚衍星石。

衍星石是《问仙》的紫色材料，虽然比不上煅天石独一无二，却能让法宝随着主人的升级而提升，相当于修真界的地阶上品材料玄金天砂。

这是温琉璃为执戒堂众人准备的回礼。

燕九霄负剑而立，看着温琉璃如散财童子一般，将每只储物袋塞进执戒堂弟子手里，个别人（指庄宛白）还执着她的手，泪眼汪汪地问：“琉璃妹妹，你真的要被大师兄拐跑了吗？”

温琉璃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拐跑了他……”

燕九霄便露出一点笑意，低低唤了她一声。

“来啦！”温琉璃立刻松开庄宛白的手，小跑到燕九霄身边，仰着头朝他笑起来。

身后，庄宛白摇摇头，叹了口气：“女大不中留啊。”

步平乐递过去一捧瓜子：“吃吗？”

庄宛白：“……”

温琉璃和燕九霄是特意来向掌门辞行的。

长风宗弟子出师的方式有三种。其一，叛出或被逐出

()师门，宗门再也不承认这名弟子；其二，顶尖天才通过升龙门大会前往上界，此时，大会的守门人会分别赠予原宗门一件上品宝器，作为宗门栽培天才的奖励；其三，则是像燕九霄这种——

交出弟子玉，取回神魂灯，向师尊三跪九叩首，从此与宗门断绝关系，生死不相干。

温琉璃默默站在门边，看燕九霄掀袍而跪，向掌门结结实实行了叩首大礼。

他依然穿着白衣，衣角逶迤垂地，纤尘不染，却并非长风宗的弟子服，而是温琉璃背包里能加属性的白色时装。

而他伏跪于地，脊梁微弯，骨头却仍是直的。

像一柄孤直挺拔的剑。

再抬头时，眉宇疏朗，眸中自有一股恣意洒脱之气。

像冲破藩篱、无拘无束的风。

“好。”待燕九霄行礼完毕，掌门忍不住向前几步，亲自将他扶起。

“摩霄志在潜修羽，会接鸾凰别苇丛。”

“今日风刀霜剑压不住你，来日，霄儿必将破而后立，滔滔岌岌风云起。”

“为师等着这一天！”

而燕九霄肃然而立，最后唤了一声“师尊”。

掌门捋着长须，低叹一声，眼眶竟有些发红：“你们走吧。”

这时，温琉璃忽然想起什么，小步挪到燕九霄身边，对暗号似地问：“婆娑丹？”

燕九霄垂眸，定定看了她一会儿，似是在确定，随即微微点头。

温琉璃立刻露出一个笑，从储物戒里取出婆娑丹。

正是蜃珠中掉出来的那一枚。

婆娑丹身为天阶下品丹药，极为不凡，一出储物戒便有阵阵药香飘来。掌门自然识得此物，惊讶地看着温琉璃将婆娑丹捧到他面前。

“这……不行，你们自己收着……”

却听温琉璃不好意思地说：“您别嫌弃。”

掌门：“……”

嫌弃？怎么会有人嫌弃天阶丹药？！

而温琉璃接着道：“这丹药不小心掉在地上过，但已经被我擦干净了，您放心！”

掌门：“……”

他长须微抖，见温琉璃眼含期待，燕九霄也态度坚定，便颤着手收下了这枚婆娑丹：“就当是霄儿出师后，赠予为师的奖赏罢。”

温琉璃听完，眼睛一亮。

好耶！

别的天才出师，都会有上品宝器回馈宗门，这牌面她男朋友也必须有！

而且天阶下品丹药比上品宝器还要高级一点！

燕九霄则执起她的手，十指相扣，发自肺腑地叹了一声：“多谢阿洛。”

掌门寿元已过大半，如今得了婆娑丹，便能直接突破化神，拥有一千六百年的寿元。

“不客气。”温琉璃粲然一笑，“毕竟婆娑丹也是我们两个一起得的嘛……”

燕九霄：“还是要谢……”

“好了，你们出去谢吧。”掌门依然不太适应燕九霄的变化，

转过身，背影颇有种“养大的徒弟泼出去的水”的萧瑟感。

温琉璃和燕九霄对视一眼，眸中都盛着笑意。

“那我们走了哦。”温琉璃说完，倒数三声，拉起燕九霄的手就往外面跑，“掌门再见！”

而燕九霄竟也纵着她，还跟她一起胡闹。

良久，掌门慢慢转身，望着两个逐渐远去的背影，叹道。

“现在的年轻人啊……”

语气里，却有显而易见的不舍与欣慰。

……

出了长风宗，温琉璃和燕九霄先去了一趟安海门，将洗髓经送给应溶熔。

应溶熔惊讶极了：“这么珍贵的东西，我不能收！”

温琉璃却坚持要送，还说：“你先前告诉我的秘密，真的对我非常非常重要。”

应溶熔有点脸红，小声嘟囔道：“我一开始还想威胁你来着/这你都不在意/而且能洗灵根的东西实在太罕见了……”

温琉璃忽然上前，轻轻抱了她一下。

应溶熔脸更红了，说话都开始哆嗦：“你、你怎么，突然……”

温琉璃笑着说：“我都知道，但是论迹不论心，你确实帮了我一个大忙呀。”

又说：“如果真的能洗掉一种灵根，你就是天灵根的天才了，以后还能去参加升龙门大会。”

应溶熔沉默了一会儿，收下洗髓经，也重重抱了温琉璃一下。

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好啊。”温琉璃揉了下她的头，“我等着。”

和应溶熔告别后，下山的路上。温琉璃掰着手指数了一圈，确认每个小伙伴都送了伴手礼，心满意足地摇了摇燕九霄的手，感叹道：“真好啊。”

燕九霄瞥她一眼，却道：“你落了一个人。”

“谁？”温琉璃紧张起来。

“我。”燕九霄道。

温琉璃一下子笑出声：“你啊……”

她放开燕九霄的手，小跑几步，弯着眼睛凑到他面前，笑着唤了一声“师兄”。

燕九霄便也眸中含笑，应道：“嗯。”

而温琉璃笑意更甚，比三月春花更加明媚。

她说。

“以后我养你啊，好不好？”！